城樓下不時傳來童猛的呵斥聲，而城樓之上卻顯得靜謐無比，夜色沿著血紅色的淮水蔓延過來，逐漸將這片同樣是血紅色的大地籠罩，追擊秦軍的淮南守軍還有樂屬軍都還沒有回來，衛階難免有些心焦起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和劉穆之商量！

    想到劉穆之，衛階頓時無奈地哭笑起來，手無縛雞之力，還要跟著大軍去湊熱鬧，真是無謂，戰場上有王鎮惡，有章熊，還有司馬休之，根就沒有他的用武之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端木兄，你考慮好了嗎？接受衛階的條件，你，還有你的家人都能確保無虞！”夜幕降臨，衛階回轉城樓之內，對著沉默不語的端木和，略顯冷淡地道。rg

    “如若不能，衛階也會遵照約定，放端木兄回北方，只是端木兄往后的處境，還有你家人的安，衛階就愛莫能助了！”

    即便是無奈之舉，如此赤?裸?裸的威脅還是讓衛階心中略感不安，而端木和，更是眉頭緊皺，適才他已經答應衛階了，只是衛階最早卻要一年之后才能把他的家人接到建康，這讓他難以接受！

    其中的道理端木和不是不清楚，他若能真的重新獲得前秦的信任，那在這個時候把他的家人從長安接走，無疑是打草驚蛇，他的家人留在長安，才是前秦放心繼續信任他的最大保證！

    端木和是已經豁出去了，他根就不相信衛階會有辦法讓苻堅和苻融再次相信自己，此前他答應衛階，就是想用自己的命，來換取他一家大的命，衛階可以用他的命來做賭注，但是用他一家老的命來做賭注，那就不行！

    衛階不是不清楚端木和的想法和顧慮，正如之前所言，他也是別無選擇，端木和就是上天送給他的破秦利器，兩國相爭，撇開雙方實力不，還有什么比情報工作更為重要的嗎？

    問題的癥結之處還是在于端木和的職業病，他是前秦安插在晉國的臥底，對于身邊所有的人和事，自然都抱著一種懷疑和不信任的態度，即便是另端木和另眼相看的衛階，也不能例外，端木和并不能徹底信任衛階！

    這件事重新回到原點，衛階的所有努力似乎都付諸東流，也許最終還是需要王鎮惡來解開端木和的這個心結！

    只是這個王鎮惡，怎么還沒有回來？該不會是出什么意外了吧？難道追著追著又掉進了苻融事先設置的陷阱？

    “端木兄…”

    百般無奈之下的衛階只能再次找上端木和，只是這一次，他是要請教端木和！

    “將軍有何吩咐？”端木和心不在焉地道。

    “你覺得苻融會百分百信任你嗎？或者他會不會在得到你的情報之后還會留有后手？”衛階沉吟著道。

    如果苻融把端木和有可能的背叛也計算在他的計劃之中，而另有布置的話，那這個苻融就太可怕了！

    “將軍的意思？”端木和的神情頓時凝重起來，注意力也被衛階的話再次集中起來，畢竟是搞情報工作的，意識的敏銳還是沒話的。

    “將軍是在擔心章將軍他們會遇到危險？”

    衛階在壽縣的時候，是在午時聽到的淮南戰況，算上消息在路上的時間，也就是，淮南之戰在巳時前就應該已經有了結果，眼下已經接近酉時，也就是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窮寇莫追的道理無論是王鎮惡和章熊，還是拓拔火和慕容狂，都不可能不懂，衛階相信，即便是苻融在淮南之戰中大敗，也不至于在被追幾個時辰之后還不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擊，畢竟在兵力上，前秦還是有著絕對的優勢的！

    還有一件事，衛階也沒有忘記，前秦大軍只不過有超過半數之人渡過了淮水，參與了淮南之戰，也就是，淮水以北，起碼還有將近七八萬的秦軍，難道這七八萬秦軍也成了潰軍？

    細想起來，衛階直覺得身的寒毛都跟著豎了起來，這個苻融深諳犧牲之道，就好比淮水北岸糧營中的大半貨真價實的糧草，他都可以毫不在意地犧牲掉，用來騙取晉軍判斷上的失誤，誰又能保證，淮南之戰中投入的這些秦軍，是不是苻融用來請君入甕的犧牲品呢？

    “童猛！”

    想到這里，衛階再也顧不得詳問端木和對于苻融的了解，走到城樓上對著下面的童猛就大聲喊道。

    “集合城內所有尚有戰斗力的士兵，在城門外等我！”

    童猛雖然不知道衛階在想什么，又想要做什么，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執行衛階的命令，幾聲呼喝之后，淮南城內所有還有戰斗力的士兵都朝著北城門集結而來，其中還有十來名章熊留下來維持秩序的突擊營兄弟！

    看著集結完畢的晉軍，衛階的眉頭皺得更是厲害了，總共不過兩三百人，還有一多半都是身負輕傷，就算是有戰斗力也是有限的了，唯一讓衛階還有點欣慰的是，突擊營的兄弟，章熊留下了十幾個！

    看著眼前的這些士兵，衛階頓時又改變了注意，兵貴精而不貴多，這些負傷的士兵即便是跟著他去接應，只怕也起不到絲毫作用，一旦被秦軍發現，也只是平白多了幾具尸體而已！

    “你們中間誰的軍銜最高？”看了一眼前面列隊站好的兩百余士兵，衛階沉聲問道。

    “將軍，末將鄭闖，乃淮南守軍裨將，請將軍示下！”一個渾身是血，都還沒來得及清理的將領排眾而出，對著衛階拱手道。

    “挑兩個腿腳快的兄弟，直接去京口求援，讓玄帥親自領兵支援淮南！就淮南形勢危急，請玄帥務必三日內領援軍進駐淮南！”衛階點頭道。

    “求援？”鄭闖不由得愣了一愣，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淮南之戰，晉軍明明已經取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雖然勝得有些慘烈，但是起碼擊潰了來犯的秦軍，淮南守備更是與司馬將軍一起，親自領兵追擊去了，為何還要求援？

    “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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