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怡然院，羅管事在一棵海棠樹下站定，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道，“我家大爺對姐兒現在的狀況非常滿意，知道你為了教導她，不僅勞心勞力，還出了錢，做了那么多好吃食拿來。rg大爺，已經麻煩你許多了，不好再讓你破費。這些銀子既是大爺對你的感謝，以后你為姐兒花的錢也從這里出。還有，我看見你家的地已經買下來了，就早些把房子建起來吧。明天開始，我就讓我們的佃戶多去幾個人幫著清理那片林子。”

    陳阿福有些好笑，自家建房子，羅管事比他們還著急。

    她客氣道，“就是做了些點心和鹵味，也沒花多少錢。”

    羅管事循循善誘地道，“以后姐兒會時常去你家里玩，花銷就大了。比如，你家的新房子要修好些，不僅家什用具要買精致一些的，園子里也要有花有草才好。最好再建個涼亭，日頭大了可以在涼亭里面玩。”

    陳阿福想著，這哪里是自家修房子，倒像給姑娘修別院一樣。

    不過，也算互惠互利。

    聽楚令宣的意思，姑娘的親人不可能經常陪著她，親人們不在時希望自己陪伴姑娘。這么算來，自己陪她的日子要遠遠多過她所有的親人。姑娘錦衣玉食長大，無論吃的、用的、玩的，都要最好的。她要經常去自己家，也的確要花些錢。

    她便笑著道了謝，接過荷包。又道，“羅大伯，我想把我休息的時間調換一下，想逢五和逢十休息。逢十是楚大人休沐的日子，姐兒也要多些時間跟父親相處。”

    羅管事點頭道好。

    陳阿福剛跟羅管事告完別，就看見了塵師傅來了，她身后還跟著一個抱著盆花的尼姑。

    羅管事趕緊上去躬身行禮。陳阿福也雙手合什，道，“了塵住持。”

    了塵一看陳阿福，笑了起來，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陳施主正好在這里，貧尼正有事相求。”

    陳阿福一愣，她又會求自己什么事？

    了塵道，“貧尼那天拿著陳施主做的鹵味去拜見無智大師，大師非常喜歡，若是可以，能不能請陳施主經常做些這樣的鹵味送與他吃。”她的臉有些紅了，像無智大師這樣嘴饞又直接管人家要吃食的出家人，幾乎沒有。又趕緊解釋，“陳施主母親之前過的那個給陳施主算命的大師，就是他。”

    陳阿福知道了，王氏一直靈隱寺有個老和尚給她算了命，她有福，癡病會好。自己穿過來后，也的確因為這個命格，讓許多事都順理成章。

    原來那個老和尚的法號叫無智。

    不僅王氏一直感激他，對他念念不忘，連陳阿福都是感激他的。

    不過，連自己的面都沒見過，就這么討要吃食，別是出家人，就是俗世中人，都絕無僅有。

    她笑道，“無智大師能喜歡我做的吃食，我很榮幸。我也謝謝他給我算了那樣好的命，讓我的家人一直沒有放棄對我的治療。好，我會經常給他做。”

    了塵笑道，“那貧尼就代無智大師謝過陳施主了。若做好了，就送來棠園，讓羅肖派人送去靈隱寺。”又指著尼姑手里的那盆花道，“無智大師還，這盆蘭花快死了，想請陳施主幫著治病，并陳施主定能治好。”

    那無智大師還真是老神棍，應該是算出她有燕沉香了。或者鼻子像楚姑娘一樣好使，聞出那碗鹵味是用泡了燕沉香木渣的水鹵出來的。

    陳阿福看了看那盆花，花莖有些干枯，葉子已經打卷了，一副快要死翹翹的樣子。

    她為難道，“可我從來沒給花兒治過病啊，若是治不好咋辦？”

    了塵笑道，“無智大師了，若陳施主實在治不好，也是緣分，不會強求。”

    陳阿福才接過了花盆，告辭走了。

    了塵師太聽兒子回來了，正在怡然院，便匆匆進去了。

    楚令宣正坐在西屋吃面條。他馬上要外出公干了，今天快馬加鞭回來看看閨女，晌后才趕到棠園。

    他一回來，便聽羅管事講了這幾天的事情，知道那位陳師傅帶孩子的法子雖然奇特，卻極其管用。短短的幾天，竟然讓閨女有了改變，十分高興。

    他急不可待地想看看閨女，看看她的進步，也顧不得吃飯，直接去了怡然院。剛進院子，就聽到窗里飄出一陣悠揚的歌聲。那歌聲，有別于他之前聽到的任何曲兒，悠揚，動聽，又覺得極其悠遠，他似乎感覺自己回到了孩提時代，母親在他床邊喃喃細語……

    后來，嫣兒的聲音也出來了，跟著那歌聲“啊”呀“啊”的，才把他的思緒又喚了回來。他笑了起來，嫣兒不成調的聲音并沒有破壞那首歌的美感，相反讓他覺得她們配合得天一無縫。

    他走進廳屋，望著臥房那扇門，希望歌聲一直唱下去……

    羅管事已經吩咐廚娘周婆子給大爺下碗香菇雞絲面，周婆子下好了，端上來的時候，卻聽大爺在西屋談事情。陳阿福走了以后，丫頭才把面端進去。

    楚令宣見母親來了，趕緊放下碗，過去扶著她坐下，道，“娘，這時趕來，吃過齋飯了嗎？”

    了塵同自己兒子、孫女和棠園里的舊人之間，還是用俗世的稱呼。有人她凡心未斷，那就未斷吧。她與那個家已經完沒有關系了，也放心得下兒子，卻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可憐的嫣兒。

    她拉著楚令宣的手道，“宣兒，娘去靈隱寺求了無智大師，請他給嫣兒算算命。”

    “大師怎么？”楚令宣急切地問道。無智大師是大順朝最著名的高僧，許多王公貴族求他批命，他連見都不見。

    了塵道，“大師，嫣兒的八字不正，是早夭的命。”

    楚令宣一怔，極其難過地看著了塵，“嫣兒她……”

    了塵趕緊又道，“宣兒莫急。大師又，因為今春三月天相突變，多人因此改了命格。機緣巧合下，嫣兒的命格竟然也被改變了。大師，嫣兒若挺過了四歲，必能遇難呈祥，峰回路轉。嫣兒，已經過了四歲生辰。”完，了塵又是喜極而泣。

    楚令宣聽了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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