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終發(fā)覺她神情有異,暗想難道她愛上陵嗎?
但想想又該非如此,因為鑒于她對他兩人一向的心狠手辣,任他想象力如何豐富,都聯(lián)想不到這方面去。rg
沈牧恰到好處地暴喝道:“不要問了,你究竟是否肯把人交出來。”
沈落雁緩緩抬起俏臉,眼中射出森寒得令人發(fā)顫的神色,但語氣卻無比平靜的道:“不用騙我,陵已死了。若我把你擒下,保證可從你身上將名冊搜出來。”
沈牧仰天悲笑,從懷內(nèi)取出染滿血漬束成一卷的名冊,橫在胸前道:“即管放馬過來,若你能取回完整的名冊,我的名字以后就倒轉(zhuǎn)來叫。”
沈落雁的目光落在染血的名冊上,嬌軀再抖顫了一下,低聲道:“他的尸身在哪里?”
沈牧忍不住訝道:“他生前不見你關(guān)心他,死后你反愛問長問短,這是怎么一回事?”
沈落雁鳳目生寒,冷冷道:“這個不關(guān)你事。立即把名冊還我,我便放你和素素離開,保證絕不追趕,至于如何過得世績城防那一關(guān),就恕女子無能為力。”
沈牧道:“人呢?”
沈落雁變回一向的冷靜,淡淡道:“先交書后放人。哼!莫忘了縱被你毀去名冊,我們只要費工夫,就可重新編出另一簿出來。”
沈牧油然道:“既然你不怕失去了以前所有往來的賬目,又不怕延誤時間,那我索性把冊子毀去,再和你們拼個生死。橫豎陵死了,我和素姐都不想活哩!”
這正是徐子陵和沈牧兩人想出來的計劃中最關(guān)鍵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就是要讓沈落雁誤以為因徐子陵之死。沈落雁想以虐待素素的恐嚇逼沈牧投降,聽到沈牧這么,立時把話吞回去,嘆了一口道:“唉!罷了!但有些事我亦難以作主。”再嬌叱道:“給我把素素帶出來!”
不片刻曾以妙計在河上生擒沈牧的“野叟”莫成,押著素素來到沈落雁身旁。
素素早淚流滿臉,悲叫道:“陵是否死了?”
沈牧有口難言,又不敢亂打眼色。
沈落雁神色落寞道:“一手交書,一手交人,我保證手下不追擊你們。只要一個‘不’字,我立即使素素尸橫地上,然后力把你殺死。”
沈牧裝出投降的樣子,把冊子放在地上,伸足踏著,道:“放人吧!”
沈落雁微微頭,莫成把素素整個抱起擲出,由高空往沈牧投去,教他若要接人,必須往后退開。
沈牧果然聽話,后躍升高,接著素素,一陣風(fēng)般走了。
莫成執(zhí)起名冊,好不容易拆開一看,色變道:“姐不好,這子竟敢騙我們。”
沈落雁接過一看,除了底面兩頁外,卻是不知從哪里偷來孔老夫子著的論語。俏臉立時變得煞白,雙目殺機連閃道:“我看他們能逃到哪里去?”旋又蹙起黛眉,輕輕道:“難道他還未死?”
到這里,俏臉不由一陣火辣,心中都不知是何滋味。難道這鬼頭竟能在自己心內(nèi)占了一個席位嗎?
沈牧帶著素素回到徐子陵所隱藏的屋子,徐子陵大喜道:“想不到沈婆娘真會上當(dāng)。”
沈牧貼壁坐下道:“你的計策是厲害,首先算準(zhǔn)沈婆娘會在那里等我們回去救人,更算準(zhǔn)她情愿把素素還給我們,好增加我們逃走的困難性,只不過仍算漏了一樣?xùn)|西。”
徐子陵奇道:“甚么東西?”
素素低聲道:“看來她很著緊你哩!”
徐子陵嗤之以鼻道:“管她娘著緊不著緊,這女人送給我都不會要。”轉(zhuǎn)向素素道:“沈婆娘有否對素素姐不好呢?”
素素?fù)u頭道:“她騙我已拿下了仲,逼我把這幾天的事出來,姐姐只好了。”
沈牧色變道:“素姐沒提及關(guān)于黛青樓的事吧!”
素素坐直嬌軀,嗔道:“當(dāng)然沒有,姐姐豈是那么不識輕重的人。”
……
滎陽城。大雪。黛青樓尚未啟門迎客,沈牧、徐子陵和素素三人躲在前院其中一間樓的無人廂房內(nèi),靜心守候布店的伙計。
沈牧憑窗外望,低聲道:“真不是騙你的,沈落雁那婆娘在誤以為你死去時,神態(tài)異乎尋常,不是裝出來的。”
徐子陵正盤膝靜養(yǎng),聞言睜眼不耐煩道:“不要了!我想起她就心中發(fā)火。”
沈牧別過頭來警告道:“勿要躁火,心會走火入魔。”
徐子陵吃了一驚,知道自己因受了傷,功力減退,情緒易于波動,忙凝思去慮,回復(fù)止水不波的心境。
素素俏臉微紅道:“沈落雁曾追問過姐姐和你們的關(guān)系,我了后她似像不太相信。回想起來,她不定真是妒忌哩!”
沈牧目光望向外面大雪飄飛的天地里,頭道:“以前沈婆娘曾過,若要嫁人,就揀陵,而我則可作她情郎。那時當(dāng)她是在笑,現(xiàn)在想來笑也帶著三分真呢。哈!若可害得她單思苦惱,那甚么仇都報了哩!”接著興奮道:“嘿!來了!”
“砰!砰!砰!”敲門聲響。那伙計托著包好的布匹,冷得打著哆嗦,嚷道:“送緞錦的來了!”
一名大漢由大堂開門走了出來,橫過前院的廣場,把大門推開少許,問道:“甚么事?”
伙計把布匹送到大漢手上,咕噥道:“當(dāng)然是上等綢緞,是給佩佩姑娘的。”
完頭也不回地匆匆冒雪走了。
大漢愕然片晌,才捧著緞錦走回屋去。
沈牧忙俯伏地板上,貼耳細(xì)聽樓下的動靜。
只聽一女子問道:“何福!甚么事?”
何福應(yīng)道:“真奇怪!有人送了一匹上等綢緞來,指明要給老板娘。”
女人道:“這事是奇怪,老板娘久已沒有親身招呼客人,竟還有人來討好她。先放在她那里,待她回來后再吧!”
徐子陵一聲得計,閃出廂房外,不片刻回來道:“佩佩原來是這里的老板娘,住在后院一所幽靜的房子里,不過現(xiàn)在卻不知到哪里去了。這里終不是藏身的好地方,不若我們就躲到她的閨房里去吧!”
沈牧大叫好計,抱起素素,領(lǐng)路先行。徐子陵毫無困難地追在他身后。
這時刻黛青院的姑娘都正起床不久,人人沐浴換衣,尚未出房,所以院內(nèi)廊道只偶有婢仆經(jīng)過。
三人無驚無險地來到老板娘佩佩的房舍,避過了前廳的兩個婢,躲進她香閨之內(nèi)。
沈牧哪會客氣,拉開被鋪,先請冷得發(fā)抖的素素鉆入被窩里,然后著徐子陵躺在另一邊,自己坐在床尾笑道:“瓦崗軍看來都不是那么厲害,至少到現(xiàn)在仍未能奈何我們甚么。”
素素嗔道:“仲最不好就是得意自滿,待逃出城后再得意也未遲哩!”素素興奮地討論該住在怎樣的地方才夠理想。
這時,足音自遠(yuǎn)而近,連素素都可隱隱聽到,接著是外廳兩名婢齊聲道:“夫人回來哩!”
一個略帶冷漠、深沉但動聽的女音道:“這是什么東西?”
其中一婢答道:“不知是誰買了一匹綢緞,遣人送來,指明是給夫人的。此事已通知了云娘。”
佩佩默然片晌,平靜地道:“你們?nèi)ソo我叫云娘來。”兩女婢應(yīng)命去了。
沈牧聞得佩佩坐下的聲音,低聲道:“先聽聽她們些甚么也好。”
徐子陵道:“云娘不就是那天接待我們的風(fēng)騷娘兒嗎?”
沈牧頭應(yīng)是。
不一會兒云娘來了,佩佩遣走了兩婢后,道:“查到是甚么一回事嗎?”
云娘恭敬答道:“問過了,買布的人該是素素,時間是昨天午后時分。看來是那兩個子用的投石問路手法,想把夫人找出來。”
房內(nèi)三人聽得心中懔然,因為云娘起他們時,語調(diào)毫不客氣。
佩佩沉吟片晌,道:“實情應(yīng)該如此,不過恐怕他們來不了。現(xiàn)在徐子陵被楊虛彥擊傷,生死未卜,沈落雁正力搜索他們的下落。剛才她傳了我去話,指明若我巴陵幫敢管此事的話,便不會客氣。所以我們絕不可沾手。”
沈牧等三人聽得面面相覷,心兒直沉下去。
外面的云娘怨道:“今趟被香少爺害死哩!開罪了瓦崗軍,怎還可在滎陽立足呢?”
佩佩道:“唯一方法就是乖乖的和沈落雁合作。剛才我故意一個人留下來,看看沈牧是否會現(xiàn)身與我見面。現(xiàn)在已證實他尚沒有來。我這就去向沈落雁報告此事。若他們真的會來,你要設(shè)法穩(wěn)住他們,一切待我回來再。”言罷出門去了。
沈牧三人借著大雪的掩護,由沈牧背著素素,迅疾地橫過數(shù)重房舍,在一處無人居住的房屋內(nèi),讓徐子陵照看素素,沈牧則在雪夜里,閃電般竄過數(shù)座房舍,不片刻已肯定了沈落雁不在家中。
沈落雁的閨房漆黑一片,莊院內(nèi)亦不見加強防衛(wèi)。當(dāng)他掠過高墻,落在附近一所民房屋頂時,心中忽現(xiàn)警兆。
一縷指風(fēng)由下襲上來,往他背心要穴。
沈牧臨危不亂,運轉(zhuǎn)真氣,雙掌反拍敵人。那人想不到沈牧如此了得,倏地退往窄巷一端,避過了沈牧的掌風(fēng)。
沈牧這才看到對方一身夜行衣,還戴了頭罩,只露出雙目和口鼻。
沈牧心叫來得好,指尖先畫上對方腕脈,才用手法一把抓著他。那人軀體一軟,給沈牧扯得倒入他懷里去。
沈牧哪敢猶豫,趁那人仍未能化解他指尖送入封鎖脈穴的勁氣時,翻身把對方壓個正著。
那人竟嬌哼一聲,旋被沈牧纏緊了四肢,動彈不得。
沈牧大為得意,暗忖原來是個娘兒們,觸手之處還生得非常豐滿。收回鎖了她脊椎要穴的右手,一把揭掉她的頭罩。
兩人同時“啊”的一聲叫了起來。如云的秀發(fā)瀑布般散瀉在窄巷積雪的地面,借雪光的反映,暗黑里她的眸子像寶石般閃爍著精光,赫然是那充滿陽剛美態(tài)的宋玉致。
沈牧愕然道:“原來是你!”
宋玉致顯然是見過沈牧的畫像,不但沒有半害羞,還冷冷道:“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沈牧興起要占她便宜的行動,例如吻吻她的香唇之類,看她是否仍能如此無動于衷,但卻給她冷靜的神態(tài)所懾,不敢冒犯,笑道:“若是用你的身體來作交易,就可免談,因為老子是不受女色引誘的高手。”
想起她乃宋閥閥主“天刀”宋缺的女兒,身份尊貴無比,而自己卻可“面”接觸她的身體,不由一陣興奮刺激。
宋玉致黛眉輕蹙,嘆道:“不要這么得意!你若再對我輕薄話,又或?qū)ξ以儆羞M一步的不軌行動,除非事后殺了我,否則必教你禍患無窮。”
沈牧奇道:“你倒像在鼓勵我仍可繼續(xù)壓著你動人的身體?對你們高門大族的仕女來,給我這個連寒門都談不上的子這么占了便宜,該有足夠理由去自盡才對哩!”
宋玉致淡淡道:“橫豎已給你壓著,多壓半晌又有甚么關(guān)系。好了!可以談?wù)铝藛幔俊?br />
沈牧又伸手按著她的肩井穴,微笑道:“美人兒真懂裝模作樣,原來快沖開被鎖的穴道,所以故意拿話來誆我。嘻!我走了!”
宋玉致雙目精芒一閃,輕輕道:“不要走,你若走了,誰來給我遮擋雨雪?”
沈牧首次對這風(fēng)姿獨特的美女泛起莫測其高深的感覺,自己雖似占盡上風(fēng)便宜,其實主動權(quán)卻操在對方手上。
宋玉致道:“你該知我并非存心傷你性命。看在這上,可否做個交易呢?你不是要找沈落雁談交易嗎?”
沈牧苦笑道:“你倒看得透澈,算我怕了你哩!宋師道是令兄吧。你定是知道我和他有過交情,所以估料我絕不敢動你。”
宋玉致淡淡道:“你們是街知巷聞的人物,誰不清楚你們的事。而若非早在三個月前便由大哥處知悉你們的事,卻低估了你的進境,今夜就不會因輕敵而被你這樣輕薄。不過感覺卻也不錯,你亦不惹我討厭,噢!你怎可如此……”
沈牧翻到一側(cè),坐了起來,尷尬道:“這是正常男人的天然反應(yīng),宋姐原諒則個。”
宋玉致立即沖開了穴道,坐直嬌軀,微嗔道:“看你并非存心如此的分上,我放過你吧!但你必須將此事忘記,若我知你有向任何人提起,必會要了你的命。”
言罷低頭為他解開腳上的鞭索。
看著她散垂的秀發(fā),沈牧有弄不清楚和她的關(guān)系,試探問道:“你剛才來勢洶洶,為何忽然變得如此體貼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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