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吃飯，我也不……吃。”曹東籬艱難而固執(zhí)地說道。
呂珍聽后多日的苦楚涌上心頭，忍不住哭了起來，“你若是不吃，我也不活了！”
曹東籬頓時(shí)慌了起來，氣息微弱地說道：“我吃，我……吃！”
在喝了幾口面湯后，他的面色稍有好轉(zhuǎn)，口氣虛弱地說道：“我真的對不住你，不僅沒能幫你找到母親，連劉駑都沒有殺死。”
呂珍捂住了他的嘴，連連搖頭，“我不要你說這些，只要你能活著，甚么都可以再來！”
曹東籬皺起了眉頭，望著窗臺上靜靜地坐著的黑貓，“那個(gè)普真和尚不老實(shí)，可能并沒有對我們說真話。我的黑貓剛才告訴我，外面的人傳言那個(gè)普真其實(shí)已經(jīng)和夔王李滋合流為污了。”
呂珍又喂了他一口面湯，“你不要想這些，好好養(yǎng)病就好。其實(shí)我這些日一直在想，那個(gè)劉駑未必完全是壞人。當(dāng)初在大理寺，就是他力排眾議赦免了我。”
“他那是在收買人心，啊……！”曹東籬的心疾再次發(fā)作，入口的面湯吐了出來。他蜷縮著身子躺在榻上，神情十分痛苦。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劇痛，如一團(tuán)爛肉般在抖動，與此同時(shí)，他身體內(nèi)的生機(jī)在一絲絲地被剝離。
呂珍從身后摟住他，哭道：“如果痛的人是我該多好，哪怕能替你一時(shí)半刻，我也是愿意的！”
曹東籬忍住病痛，用枯黃的手摸了摸愛侶的頭發(fā)，“在我幼年時(shí)，大夫便斷定我這心疾乃是絕癥，隨著年紀(jì)增大，心臟會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逐漸壞死，怎樣都活不過二十五歲。所以阿珍，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無法陪你到老……”
簌!簌……簌！簌……簌簌簌！
窗外傳來常人難以聽見的響聲，可逃不過黑貓的耳朵，它得知情況后，很快將危險(xiǎn)告知了臥榻上無法動彈的曹東籬。
曹東籬一下子急了，忍住痛催促身邊的呂珍，“來者不善，你趕緊走，不要管我！”
呂珍不肯，抱緊了他，“不，就是死，我也絕不拋開你！”
就在此時(shí)，一縷極細(xì)的劍芒透過窗戶刺進(jìn)了屋子，照得屋內(nèi)亮如白晝。黑貓敏銳地往旁閃開，向曹東籬瞄了一聲。
曹東籬大驚失色，他忍住病痛，奮力用手一拍床板，連帶呂珍一同飛起，堪堪躲過了劍芒。
兩個(gè)人躲在墻角里，呂珍顫聲問道：“這人是誰？”
曹東籬摟著她，低聲道：“此招名為秘劍.細(xì)雨，來的人應(yīng)該是夔王！”
“那我們該怎么辦？”呂珍有些驚慌失措。
曹東籬捂住胸口，痛苦地?fù)u了搖頭，“你快些逃，不然我們都會沒命！”
他手一招，厚重闊大的龜壽劍從床邊脫鞘而出，插入他面前的地板上。
此時(shí)，又是一道劍芒從窗外射來，沖進(jìn)屋后迅速壯大，將屋內(nèi)照得通明。
曹東籬揮起龜壽劍，擋開劍芒，只見劍芒沖天而起，撞破了房上的屋瓦。
不甚明亮的月色下，一個(gè)青衣女子站在屋檐上，冷冷地問道：“告訴我炁的秘密，否則你今日必死無疑！”
曹東籬拄著龜壽劍，緊抓起床邊的另外兩柄劍，吐了口血，盯著那女子道：“我知道你就是亦雌亦雄的夔王，只要你肯放過阿珍，我就將炁的秘密告訴你。”
阿珍急忙抱緊他，“別告訴他，那可是你十?dāng)?shù)代先祖的心血。我就是死，也不能讓你這么做！”
屋檐上，身為女子的夔王聽后哈哈大笑，“曹氏族人素來奸詐，你休要騙我。你若現(xiàn)在就交出秘密，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二人一馬。否則，都要死！”
她說著從屋檐上躍下，持劍向曹東籬刺來，手中細(xì)劍吞吐不定，劍芒忽長忽短，極難防備。
曹東籬抱著阿珍在地上奮力一滾，同時(shí)蒿行劍從劍鞘中飛出，在空中繞了一圈，朝夔王背后刺去。
夔王莞爾一笑，身形一晃躲開了蒿行劍的偷襲，她挺劍邁步向前，直刺曹東籬的胸膛，手腕輕抖，劍尖耀出數(shù)朵劍花。
曹東籬大驚，連忙舉起龜壽劍，用厚重的劍脊擋住了來襲的細(xì)劍，兩劍碰撞后，在夜里激起璀璨的火花。
夔王一聲獰笑，“看你還敢擋！”
她隨即又在劍上加了三成力，數(shù)縷劍光脫刃而出，擊向龜壽劍的劍身。
曹東籬再也抵抗不住，連人帶劍破墻跌出，直落在屋外的馬廄里。
馬廄里，兩匹馬正低著頭在槽里吃草，見了眼前情形，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咀嚼，呆呆地望著地上的曹東籬，全然不知所謂。
呂珍瘋也似地從殘?jiān)珨啾谥信懒顺鰜恚暗溃骸皷|籬，你在哪里？”
曹東籬躺在馬槽邊，大口大口地吐血，吃力地舉起手，“阿珍，你別過來，快……快跑……”
可他話音未落，夔王已獰笑著追了過來，最可怕的是，此人手中的細(xì)劍并非指向他，而是指向茫然失措的呂珍。此人身為一代武林宗師，竟然連手無寸鐵的柔弱女子也不肯放過。
夔王冷笑道：“曹東籬，我先殺了這女子，看你還嘴硬不嘴硬！？”
“哦，不！”曹東籬從地上爬起，奮力朝呂珍奔去，接近后，用手在她腰間奮力一推。
他已是強(qiáng)弩之末，只將呂珍往旁推開了三寸遠(yuǎn)。
好在夔王的劍很細(xì)，即便是三寸，也足以讓呂珍避開這致命一擊。
他胸口劇痛，渾身無力，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看著那柄細(xì)劍朝著自己咽喉刺來。這一刻他并未過多感到害怕，而是內(nèi)疚，心道：“我竟會死在這個(gè)雌雄莫辯的奸人劍下，真是辱沒列祖列宗了。”
此時(shí)，原本偏開一邊的呂珍突然又撲了過來，速度之快令他猝不及防。
若說這世間還有甚么力量，可令柔弱的女子轉(zhuǎn)瞬間變得和武林高手一般敏捷，那必定是相愛的力量。
夔王的細(xì)劍沒有停留，徑直刺穿了呂珍雪白的脖頸，銀色的劍尖在夜里直晃眼，劍身上依稀掛著殷紅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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