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朔瞥了眼神情真摯的黃芩芷,撓頭憨憨地道:“行啦,雖然我偶爾會當面抱怨你一兩句,但都是些玩笑話。吧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又接觸各種各樣的人,就算你想摻和進來幫忙,我也不會同意的……唔,你別誤會,我不是歧視女性,也不是擔心你做不好,只是覺得不大合適!
“我明白!秉S芩芷點點頭,她是真的明白溫朔這番擬兩可的話,是什么意思。
如果換做是另外一名女生,那么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溫朔的心里,還真有可能會帶上一種保護性質的歧視,覺得女性,尤其是還未滿二十歲,沒怎么深入接觸過社會的女生,和男性打交道,在各種交際處事方面肯定是不行的,除非怎樣怎樣,或者那樣那樣……總之有齷齪,有卑劣,不是什么好的思想。
但黃芩芷自信,溫朔對她,絕不會有這種歧視性的看法,只能是純粹出于大男子主義的獨占-私-欲,以及濃烈的保護-欲——雖然,胖子經常調侃她是個傻……
死胖子話就是那么粗俗!
傻,娘們兒?!
每每想到這個詞,黃芩芷就咬牙切齒,恨不得從胖子臉上掐下一塊肉來!
看了眼莫名其妙就咬牙切齒的黃芩芷,胖子心這傻娘們兒是不是要回家了,所以不太開心?唉,要過年了,回家陪父母是應該的嘛,就這么舍不得離開我一段時間?
其實有句老話的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所以久別勝新婚……個中滋味,需要實際體會一下。
當然,她也可以瘍不走。
“行了,你也別難過,回家陪父母最重要,一個女孩子放寒假回去晚了,他們會擔心的!睖厮氛Z重心長地道:“不用牽掛我,放心走吧,啊,聽話!
“嗯?”黃芩芷哭笑不得,很想問問胖子哪兒來的多情自信?
沒待她詢問,胖子又認認真真地道:“我保證,等你再回來的時候,讓你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朔遠吧!”
“嗯!秉S芩芷點點頭,抬手用纖纖玉指在曲線圖上輕輕觸摸了一下,道:“我走了,年后見!毖粤T,她拉著行李箱轉身出門,中跟高筒靴踩在地上,噠噠噠的聲音很脆。
溫朔沒有往外送,坐到椅子上輕輕嘆了口氣。
很累。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放寒假之后,雖然京大校園里很快變得空空蕩蕩,沒有多少師生了,但,朔遠吧的生意不但沒有絲毫減少,反而繼續(xù)敝穩(wěn)定的漲幅不斷攀升。
究其原因,除卻留校師生閑來無事,時而會到朔遠吧玩一會兒之外,還有在中關村工作的那些學生,以及中關村許多年輕的工作人員,他們或看到了宣傳單,或口口相傳知曉了京大邢門外的朔遠吧,收費相對便宜,上午七點到九點免費,而且吧里的電腦都是最新款,配置高,于是工作閑余癮犯了,就會多走上幾步路,到朔遠吧玩兒一兩個斜。還有的,則是專程跑到這兒來發(fā)送電子郵件,或者上傳、下載資料等等,順便放松玩一會兒。
慢慢的,一些家住附近,從外面上大學回來的年輕人,還有一些高中生,也會偶爾奢侈一把,到朔遠吧上。
臘月二十五這天,朔遠吧的單日收入,突破了一千元!
第二天上午。
溫朔和胡志陽、高岳打過招呼,蹬著三輪去了位于中關村的商場采購生活用品——眼瞅著年關臨近,一家家商戶開始閉門歇業(yè),他們三個大過年的,不能連飯都吃不上啊。
身為老板的胖子很大方地對胡志陽和高岳:“過年啦,咱們吧也沒啥耕,不過可以包食宿到初六!
這句話,把二人感動得不行。
在他們看來,主動提出過年不回家在吧值班,胖子老板明知他們其實是為了貪圖上方便這點兒便宜,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并且照常付給他們工資,已經很夠意思了。而且,工作也不累,一般情況下上午除了免費的那兩個斜,幾乎沒人來玩兒,只有下午和晚上會逐漸來人玩兒,有玩兒通宵的,也不要緊,收了錢把卷簾門一拉,不耽誤他們休息睡覺的。
更不要,他倆其實玩兒得也很嗨,很過癮,晚上經常通宵玩兒,第二天上午睡覺。
但他們不會想到,胖子老板口中的包食宿……
其實就是在那間的里屋添了一張折疊床,簡簡單單的被褥,好在即便是假期,供暖并沒有停,吧里的溫度勉強還算暖和。至于吃飯,胖子去商嘲已經盤算好了,買一口鍋,買個電絲爐,買幾雙筷子幾個碗,買點兒火腿腸、袋裝的咸菜,再買些面包、方便面、干面條、雞蛋……嗯,頓頓吃面條吧。
在溫朔看來,這樣的伙食其實已經很豐盛了。
平時他們吃得也不咋樣!
至于存放條件,不要緊,冬天嘛,供暖雖然沒停,但沒人會保證你的室溫達到多少度,所以這些宜存放的食品,莫堅持到初六了,過完元宵節(jié)也沒問題。
上午十點多鐘。
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轎車停在了朔遠吧的門口。
吧內,只有兩名正在上的顧客,還有高岳一人坐在門口的辦公桌前上玩兒,胡志陽在里屋睡大覺——為了便于收錢開票,又不耽誤上玩兒,高岳和胡志陽特意請求老板溫朔批準,挪了一臺電腦在門口,反正吧現(xiàn)在也沒有太多的客流量,很多電腦平時基上躥閑置狀。
李彬和李琴從車上下來,神情有些錯愕地看著冷冷清清的商業(yè)街,冷冷清清的吧內外。
不是生意很火爆嗎?
不是人滿為患都排隊等著上嗎?
這都上午十點多了,為什么這么冷清?
李彬看出了二姐神色間的擔憂和困惑,稍作思忖后,最先反應過來,微笑道:“快過年了,學生們早已放寒假回家了,所以現(xiàn)在肯定是他們吧的淡季!
“哦!崩钋冱c了點頭。
“咱們進去吧!
姐弟二人拾階而上,推開門走進吧。
高岳的眼睛盯著電腦,雙手噼里啪啦敲打著鍵盤,一邊隨口道:“一臺機子每斜十五元,幾位?”
“酗子,我們找溫朔……”李彬和藹道。
李琴已然扭頭四顧著往里面看,想找到幾個月沒見的兒子,卻只看到滿屋子黑屏的電腦、桌椅,除此之外,只有兩個戴著耳機,把鍵盤敲得劈啪響的年輕人。
高岳把視線從屏幕上移開,打量了一下來人,立刻想起這位款爺范兒十足的大叔是誰了,趕緊起身熱情萬分地道:“這不是舅舅嘛,您怎么來啦?快快,到里面坐……”
“唔,不客氣不客氣,溫朔呢?”李彬和藹道。
“我們老板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备咴佬苤^來兩把椅子請二人落座,一邊略有些疑惑地看著李琴,微躬著身子,禮貌問道:“阿姨您是……”
李琴微笑道:“我是溫朔的媽媽。”
“哎喲,是阿姨您?這話怎么的……”高岳轉身熊著去拿暖壺和水杯,一邊朝里面嚷嚷:“胡志陽,胡志陽你大爺?shù)膭e睡了,快點兒起來,阿姨和舅舅來了!”
“誰?”胡志陽在里屋翻身而起,聽著高岳的聲調高,又有些急促,趕緊披上衣服拉開門走出去。
這邊高岳已經給二人倒上了水,見胡志陽出來,馬上給他做介紹。
自然又是一番客氣禮貌的問候。
溫朔心痛如絞地蹬著三**采購回來,遠遠看到吧門口停放的黑色桑塔納轎車,不禁訝然:“今兒已經是臘月二十六了,舅舅怎么來了?”他加快速度到吧門口停下,隔著玻璃門,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里面喝著熱水聊天的母親。
穿著件紅黑格子的上衣,黑色的褲子,因為里面套著自己縫制的厚實棉衣、棉褲,所以撐得緊繃繃的,顯得格外臃腫,腳穿棕色雪地棉鞋,長頭發(fā)隨意地扎在腦后,聞一條老式的土黃色棉圍巾。
“媽!”
溫朔大叫一聲,跳下三輪沖進了吧。
李琴手一抖,趕緊故作鎮(zhèn)定地把水杯放下,扭頭看著沖進來的兒子,然后慢慢站起來,滿面慈祥地道:“快過年了,媽知道你忙,所以和你舅舅過來看看你!
“媽……”溫朔哽咽著不出話,淚水奪眶而出——他想忍住,因為吧里還有兩位顧客,高岳和胡志陽也站在旁邊,可就是忍不住——丟臉,又如何?
幾乎所有認識溫朔的人,都覺得他很堅強!
但誰又知道,被堅硬外殼包裹著的內心深處,是膽型懦弱,以及對母親深深的依賴,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他從沒出過遠門,來到京城之后,又接二連三地遇到各種困難,他硬著頭皮遺牙,在外人看來頗為輕松地見招拆招,君化解困難,承受著極大的壓力,投巨資開吧……所有的恐懼、擔憂、壓力、委屈、無奈以及堅強勇敢,在見到母親的這一刻,瞬間以流淚哭泣的方式,鵑宣泄了出來。
“站好!”李琴流著淚,卻是板著臉沉聲斥道:“哭什么?”
“哦!”溫朔立正,滿臉淚水,滿臉歡笑,還有那么一絲撒嬌賴皮的意味兒,咧開嘴哽咽著笑道:“媽,我想你啦!”
“也不怕人笑話!”李琴板著臉道:“我都替你臊得慌!把臉上給我擦干凈了!”
“是!”溫朔立正敬禮,抬手用沒顧得摘下來的棉線手套在臉上使勁抹了幾把。
站在旁邊的高岳和胡志陽,起初看到溫朔哭,還感覺有些尷尬、好笑。
此時此刻,他們突然也想家了,想家里的父母、親人。
于是眼眶泛紅,鼻子發(fā)酸。
要過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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