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長大之后李落卻少在卓城，如今再見就有些生疏了，便也沒有叫他們同來。六子靖王李玄恪照舊托病不出，自從鄧王出事之后，李玄恪就愈發(fā)謹小慎微起來，生怕別人懷疑自己也學(xué)鄧王的模樣，在外軟弱，實則包藏禍心。李落只是傳信而已，至于六皇子愿不愿意來他倒也沒有在意，不來就不來吧，免得一頓酒喝完回去提心吊膽好些天。

    到齊之后，五人聯(lián)袂往江邊去，到了岸邊，早有三都的將士備好了游船，禁了近百丈的江面，只等著五位殿下去往月船。掌舵的是三都將士，繡衣衛(wèi)自然不放心，不過慧王倒是沒說什么，與李玄慈四人上了船，有說有笑的往江心的月船劃去。

    到了船舷外，早早有船上的人降下旋梯，恭迎幾位王爺?shù)钕�，李落還記得當(dāng)年自己跑來月船下想見柔月，還要等船上的人通稟之后瞧人家月船花魁的心情，想見則見，想不見的話也能尋借口婉拒，身價高的很，等閑難見。而如今那位月船的花魁就站在船頭等候，等五人登船之后就急忙上前跪倒行禮，恭敬非常。

    李落一時失神，好像過往的記憶和眼前看到的情形糅合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一眼是昨日所見，哪一眼又是今日新睹。這位新晉的月船花魁叫陌上，當(dāng)年鄧王和雨花閣事發(fā)之后，月船妙音受了牽連，已被問斬，江船花魁絳霜下落不明，不知所蹤，李落懷疑她就是羅網(wǎng)八絕殺陣的高手之一，至于是哪個眼下尚無實證。這一下，月下春江就空了兩艘花船，不過很快就有了新的花魁，月船花魁便是如今的陌上，此女才色雙絕，不是卓州人氏，來自何處李落沒有聽說過，不過較之妙音絲毫不遜，短短時日，便在索水江邊名聲鵲起，倒也擔(dān)起了月船的名聲。舊人去，新人來，往日恩客早就忘了情深意切，在新花下流連忘返，這個地方處處留情，卻又是處處無情，鶯歌燕語的背后都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多，沒有幾人能山盟海誓，白發(fā)相守。

    月下春江從來都是新人比舊人多，鶯鶯燕燕層出不群，這方唱罷她登場，便似這索水的水，從來沒有斷絕的時候。就說眼前這個陌上，豐腴似乎差了些，稍顯骨感，但楚腰纖細掌中輕，那般柔柔憐憐的模樣，便叫每個見著她的男人都油然而生一種想將其攬入懷中疼愛的心思，若她依偎在身邊，十有八九也會發(fā)出那般如同未曾斷奶的貓兒怯生生的呢喃聲，讓人割舍不得。當(dāng)然了，只是風(fēng)儀玉立還不夠，色，要萬里挑一，才，要通透棋琴書畫，可以不擅，但無論是哪個都要知道，所以這月下春江的姑娘都不會差，差了砸的是自己的招牌。不過也許是先入為主的感覺，就算眼前這個月船花魁美若天仙，在李落心里總還是不如當(dāng)初的柔月，姑且算是年少時沒見過世面吧。

    李落將陌上和柔月放在心里暗自比較，一時忘了說話。陌上跪在地上沒敢起身，心里不禁一陣嘀咕，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自己長的太難看，幾位殿下不喜？

    今個是李落做東宴請，所以英王幾人就沒有喧賓奪主，這叫陌上平身該是李落說話，不過李落怎么只看著人家姑娘不眨眼，卻不叫人家起來，這嗜好有些怪吧。

    等了一會，李落還是沒動靜，李玄憫干咳一聲，如今身在皇權(quán)之爭里，也在皇權(quán)之爭外，一身輕松，用不著處處小心，見狀哈哈大笑道：“起來吧，四位哥哥咱們進去說，這里燈不夠亮，看不清佳人容顏啊�！�

    李落驚醒過來，看著還跪在地上的陌上微微一愣，恍然明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解了眾人間的幾分尷尬，氣氛熱切起來，暫且將卓城里的爾虞我詐拋在一旁，為兄為弟，只敘許久不見的想念。陌上起了身，帶著五人去到月船第四層，那里有月船最有名氣的三個雅閣，鏡花水月、拈花弄月和花朝月夜，當(dāng)年李落就在花朝月夜第一次見到柔月。

    今夜月船四層的三座雅閣都是空的，在知道了大甘數(shù)位殿下要親臨月船之后，陌上就將早已預(yù)訂了雅閣的客人請到了三層，自然免不了好話說盡，能預(yù)訂四層雅閣的人就算權(quán)勢不如這幾位王爺，但也絕非尋常人家，得罪了他們?nèi)蘸笠粯佑械目喑�。不過在知道了是誰要來之后，今夜的這三家客人倒是好說話的很，乖乖下到了底下的第三層，兩位太子之位炙手可熱的人選，再加上一個權(quán)傾朝野的定天王，敢坐在第四層的已經(jīng)沒有幾個人了。

    很巧，進去的雅閣還是花朝月夜。李玄郢百感交集，似乎想起了什么。李落環(huán)目四顧，名字還是那個名字，屋子里的陳設(shè)卻已經(jīng)大不相同，就像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一個主人布置的同一個屋子也是各不相同。李玄郢的感觸李落多少能有些感同身受，當(dāng)年太子還在的時候，李玄郢便和李玄奕走的近些，較之明武王李玄旭，太子似乎更放心這位四弟，當(dāng)初在月船的花朝月夜，李玄郢還曾借著太子之威教訓(xùn)過李落，時過境遷，當(dāng)年的人來到當(dāng)初的地方，物是人非，李玄郢已經(jīng)再無心氣膽量去教訓(xùn)李落了。

    入座之后，談笑歌舞，月船的女子如踏歌，身著寬袍大袖、飄逸瀟灑，極具詩意，與這花朝月夜極是相襯，比起宮里的宮廷舞，莊重大氣頗有不足，但那銷魂媚骨的風(fēng)情卻勝了不止一籌。陌上親自撫琴，有管弦絲竹聲聲入耳，還有那些曼舞女子的輕歌低吟，著實不負了這銷魂窟的美譽。

    月船的酒菜只算上等，不入品流，到底不能和宮宴相比，不過多了各種各樣穿梭在席間，且風(fēng)情魅色俱不相同的絕色佳人，倒是給這酒菜的味道增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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