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陸壓道君告別蘇季等人。
臨走前,他掏出一破破爛爛的古書和一捆桃枝箭,遞給蘇季,囑咐道:
“教主,你現在雖已能運用粗淺的咒術,但要置人于死地,還要用上這兩樣東西。釘頭七箭對人的傷害大,花費的時間就長,是不能被外人打擾。施咒期間是你最危險的時候,切記!”
蘇季道:“放心,教主記性好著呢。”
陸壓道君依依不舍,拱手拜別:“教主保重,西王母盛宴再見。”
蘇季目送他的身影離去,同姜凌等人動身朝山谷外走去。
回去的路上,虢翰扛著一麻袋稻穗,邊走邊像個怨婦似地抱怨著:“呸!什么煉獄之門!我還以為陸地上多兇險,居然連個妖怪都沒碰到!老頭子還偏要讓我走水路,分明是故意整我!”
牛竹環顧谷口周圍的巨獸皮毛、龍型骨骸,以及數不盡的荒丘孤冢,好奇地問:“三師弟,你為什么山谷里面沒有妖怪,這里卻有這么多大骨頭?”
姜凌沉吟道:“這件事確實很奇怪,居然來去路上都沒碰到任何阻攔。”
虢翰一拍胸脯,道:“但凡這時冒出一個妖怪!我肯定痛痛快快,打他個落花流水!”
語一脫口,谷口忽然刮起一陣陰風,掀起卷卷塵埃。
大風驟住,塵埃未定。
彌漫的塵土中,一只黑點虎的身影,漸漸顯露出來。四只鋒利的虎爪重踏著地面,緩緩走來。
蘇季和姜凌同時瞪大眼睛,不由得心跳加速,呼吸來急促。
牛竹把肩上扛著的斧頭,握緊在手中,伺機而動。
唯獨虢翰一臉興奮地狂笑道:“哈哈哈哈!剛才正著,這就來了一個!少爺終于要大顯身手啦!”
姜凌焦急地喝道:“閉上你的烏鴉嘴!”
蘇季面露緊張之色道:“快退下!它不是你們能應付的!”
虢翰充耳不聞,驅使虎尾靈蛇咬在自己屁股上,一臉不屑道:“嘿嘿,今天就讓你們瞧瞧,少爺怎么把這只大老虎調教成一只聽話的花貓!”
黑點虎不動聲色,伴隨著一股陰森懾人的死亡氣息,步步緊逼而來。
“沒時間解釋了!”姜凌:“老四!你腿腳快,趕緊去通知師父來救我們!”
虢翰一臉無所謂道:“至于嗎?區區一只老虎就把你嚇成這樣?”
姜凌急得一跺腳,嬌喝道:“它可不是普通的老虎!師父都不見得是它的對手!”
虢翰微微一怔,依舊是一臉茫然,似乎仍然無法相信的樣子。
黑點虎故意咳嗽兩聲,打斷兩人的談話,緩緩道:“看來,你們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姜凌皺眉道:“廢話!我們之前見過面,當然知道!”
黑點虎聞言遲疑了一下,眼珠一轉,繼續道:“你們既然知道我是誰,就乖乖把那個裝滿稻穗的袋子交出來。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條生路。”
聽到黑點虎的目的,蘇季意識到它一直在這里守株待兔,想要坐收漁翁之利。
牛竹向前踏出一步,道:“這是我們辛辛苦苦割的稻子,憑什么給你?”
黑點虎微微一怔,擺出一副兇悍的怒容道:“你不怕死嗎?”
牛竹老老實實地答道:“我怕死,但不怕老虎。因為我時候打死過一只!”
虢翰驚愕道:“二師兄,你打過虎?”
姜凌面露疑惑之色,牛竹平時從不吹牛,今天為何口出狂言?
蘇季對于牛竹的話,并不懷疑。他曾經和牛竹同在山珍閣的時候,牛竹一個人能扛起五六個人的東西,分擔**個人的活兒。單是這股蠻力就遠遠異于常人。
牛竹望了姜凌一眼,黯然道:“七歲時,我一拳打死過一只白額猛虎。從那以后,大家都我是怪物,沒人肯和我玩。我來不想的,但現在出來也沒什么。”
蘇季心中暗道:好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
虢翰望著牛竹,大惑不解地嘟囔著:“一拳打死老虎的人,居然被一群孩子欺負?”
聽見牛竹幼年打虎的事跡,黑點虎微微一怔,眼中流露出一絲動容的情緒。
蘇季將它這一變化盡收眼底。
姜凌用手拄著額頭,嘆道:“完了,這回死定了!”
蘇季湊到姜凌身邊,低聲道:“師姐,不必著急。我看這只黑點虎有古怪。先讓二師兄去會會他。”
突然,黑點虎后退一步,只見牛竹掄起斧頭,沖了過來!
白光一閃!開山斧化作一道巨大殘影砍落下來。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黑點虎剛剛所在的地面被砸出一個大坑!
姜凌陡然一怔,驚喜道:“笨牛!你莫非已領悟到秘籍里的一招?”
牛竹搖搖頭,不好意思地:“師姐,我只是隨手砍了一斧而已。”
姜凌愈發吃驚,隨便一斧頭就有如此威力,那要學會《斧二十三》還了得?
牛竹舉起開山斧,又一頓狂風暴雨般的瘋砍。
黑點虎左閃右跳,甚是靈活,借助巧勁逐一避開斧頭霸道的攻勢。
開山斧呼的一聲高高掄起,牛竹朝黑點虎沖刺過去!
黑點虎原地不動,直等他沖到面前,突然側身一閃!
牛竹一斧劈空,斧頭深深陷入地底,一時間拔不出來。
“不好!”姜凌發出一聲驚呼!
虢翰喊道:“二師兄,心!”
黑點虎冷笑一聲,尾巴趁機凌空一掃,帶起一陣勁風!
牛竹整個人被風吹到天上!
姜凌傾身一動,忽然被蘇季用一只手攔住!
蘇季不一動不動,雙眼望著空中的牛竹,似乎正在等待著什么。
悄然間,山谷間的泉水化作霧氣,冉冉上升。
牛竹自高空急速下落,耳邊回蕩著呼呼風聲,一顆心突然提到嗓子。
不知不覺中,他感到自己下落的速度來慢,身子緩緩停滯在空中。
一團白色水霧在牛竹身子下方,凝結成一幅透明流動的太極圖,把他整個人托在上面。
牛竹意識到有人施展法術救了自己,俯視下方,只見蘇季手捻劍指,口中念念有詞。
虢翰和姜凌抬頭仰望,看見牛竹被一個流動水波太極圖拖著,緩緩降落下來。
姜凌定睛一看,發現這法門似乎并不陌生,竟和爺爺姜玄修煉的化血陣有異曲同工之妙。
血和酒一樣都是流動的液體,而這種法門不必像化血陣一樣耗費血液,僅用大自然中的水流就地取材,便可以煉水化氣,而且威力似乎照比化血陣有過之而無不及。
“師父臨走前在你耳邊的就是這個?”姜凌問蘇季道。
“不錯。”
姜凌不禁感到吃驚,想不到蘇季能在短時間內把化血陣和唯我獨醉功,兩種功法合二為一,配合師父傳授的口訣融會貫通,領悟出第三種復雜精妙的秘傳法門!
黑點虎的表情發生微妙的變化,突然喊道:
“且慢動手!”
蘇季緩緩抬頭,盯著黑點虎。
“這位公子,你使用的可是玄冥之氣?”
“不錯。”
黑點虎故作鎮定道:“既然我們都是使用玄冥氣的高手,我們英雄惜英雄,英氣惜英氣。這樣吧,你繼續走你的路,我繼續走我的路。”
“你叫我公子?”
蘇季目露懷疑之色,單手結八門金鎖印,拂手一揮!
一道清泉揮灑空中,瞬間凝聚成許多透明的寒冰太極圖。懸浮的太極圖上,兩只交匯的陰陽魚分開,互相首尾鏈接,連成一條透明的寒冰鎖鏈,突然纏住黑點虎的脖子。
黑點虎難以呼吸,嘶聲道:“我叫錯了,不是公子。少俠!英雄!饒命!”
蘇季縱身一躍,騎坐在黑點虎身上,問道:“你不認得我?”
黑點虎愈發緊張,囁嚅道:“少俠神功蓋世,名震八方,我怎會不認得?”
“你果然不是那天遇到的黑點虎!”蘇季拉起它脖子上的寒冰鎖鏈,喝問道:“你到底是誰?誰派你來的?快!”
“我……我……”黑點虎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蘇季冷笑一聲,“不是吧,很好!”
罷,他縱身跳下黑點虎,掏出稻草人,默念口訣。
七色稻草人斑斕的色彩緩緩褪去,逐漸變成黑點虎皮的顏色。
黑點虎突然身子一震,感覺整個身軀好像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
蘇季用手指在稻草人的腦門上輕輕一彈。
黑點虎仿佛突然被人用垂頭砸到了頭,嗖的一聲,飛了出去!
“嘿!這個好玩!”虢翰連連叫好,跑過來道:“師兄,讓我也玩玩吧?”
蘇季把稻草人遞給虢翰。
虢翰望著黑點虎,壞壞一笑,旋即用手在稻草人腋下撓了起來。
黑點虎忽覺奇癢難耐,又哭又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別撓了!求你別撓了!不能,我真的不能啊!”
蘇季贊嘆道:“四師弟,看來此虎忠肝義膽。不妨成他,撓到它英勇就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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