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燈光在一瞬間驟然亮起,奪目的光暈冰冷冷的,線路有些老化的電燈也在上方散發(fā)著輕微的嗡嗡聲,打開的冰箱冷氣擴(kuò)散,讓人不自覺的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女孩的眼前出現(xiàn)了短暫的失真,一片茫然。
好吧,女孩承認(rèn),在燈光出現(xiàn)的瞬間,她不僅眼前一片茫然,內(nèi)心也愣了那么一下。
但這不能怪她,畢竟她也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并沒有多少經(jīng)驗。
回過神的女孩很快就冷靜下來,她沒有第一時間想著怎么逃跑或者躲藏,而是冷冷的站在原地。
就像她的父親一樣,不服就干,生死看淡,從來不慫。
當(dāng)然,女孩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嗡-嗡-”
老舊的燈泡散發(fā)出惱人的聲音,嗡嗡的環(huán)繞在女孩耳邊,四周很安靜,食物仍然散發(fā)著迷人的香味,但此時在女孩聞起來卻仿佛有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讓人焦躁不安。
一支獵槍,一個有些年邁的亞裔男子。
女孩沉默著,美麗的大眼睛中像是蕩漾著無盡的水波,然后她的一只眼睛緩緩瞇起一個弧度,危險的弧度。
獵槍在顫抖著。
這是一支型號古老的雙筒獵槍,獵槍本身也足夠老舊,充滿著歷史的氣息,但可以看得出它被自己的主人保養(yǎng)的很好,槍管內(nèi)外都被擦得很亮。
寒光爍爍。
槍械的主人穿著一身可笑的睡衣,似乎是家庭款的,上面還帶著卡通圖案,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女孩可笑不出來。
時間在他的臉上爬滿了溝渠,在女孩眼中這些亞裔人都是一個樣子,但從他蒼老和臉上油膩的程度來看,應(yīng)該有四五十歲左右。
看得出他也很緊張。
握著槍的手顫抖著,連帶著槍口也在不斷的抖動,可能是因為緊張,也可能是因為年老體衰,已經(jīng)沒有了力量。
但女孩只是死死的盯著槍口。
她在想。
想自己能否在子彈射出來的瞬間將其擋住。
這是一個挑戰(zhàn),她從來沒有試過。
廚房中的兩人靜默無話,外面的雨聲漸小,只余下緩緩飄來的歌聲,悠悠揚揚,與教堂敲墻的鐘聲混合在一起。
氣氛就這樣沉默著,也凝固著。
年邁的亞裔男子表情好似定格在了臉上,有著憤怒,因為不速之客的憤怒,也有著面對深夜闖入者的驚慌,以及強(qiáng)撐起來的兇狠。
他佝僂著身體,小眼睛被周圍面部的肌肉包住,讓女孩看不清他的目光。
或許他的年紀(jì)要比自己猜測的更大一些。
女孩的腦袋中轉(zhuǎn)過這個念頭。
但無所謂了,反正他下一刻就會大喊大叫,抓小偷!小強(qiáng)盜!又或者叫我滾出去!諸如此類的驅(qū)趕咒罵。
女孩見的多了。
她不止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這樣的情況,即使是在正常走進(jìn)超市想要購物的時候。
她也有試著裝成一個正常人,但似乎周圍總有無處不在的目光窺視著她,這感覺讓她感到心虛,也讓她憤怒。
憑什么她就要這樣的活著。
憑什么他們這樣的人就只能這樣活著。
她不甘心,卻無力反抗。
反抗只會讓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雖然說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很糟糕的,但畢竟只有一部分人針對他們。
那些白癡,天生以嘲笑別人為樂,似乎不嘲笑別人就活不下去。
多少人是因為嘲笑才忍無可忍,才在公眾場合中暴露自身,這樣的事情……在電視上也見的多了。
女孩冷漠的注視著面前這個年邁的亞裔男子。
她的目光不經(jīng)意的環(huán)顧左右……找到了存放肉的地方,若是一會逃跑,也要順便帶走點東西。
不然她就會吃不飽。
亞裔男子盯著面前的小女孩,目光逐漸變得復(fù)雜起來,從開始的憤怒,轉(zhuǎn)變?yōu)轶@愕,思索冷靜,沉默,等等一系列的變化。
他的槍口顫抖的越來越離開,但最終還是嘆息了一聲,放下了槍。
“你是……他們?”
他扭過頭不去看小女孩,像是這樣就能給她帶去安全感。
女孩沉默著,然后一臉冷漠的生硬的點點頭。
亞裔男子也沉默了一下,似乎在醞釀著說什么,幾秒過后,他緩緩開口道,“……別害怕丫頭,我不會報警的!
“你沒吃飯吧,我給你做點東西吃!
女孩沒有回答,仍然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老王,是誰?”
樓上傳來一個同樣年邁的女聲,似乎還有穿拖鞋下樓的聲音。
亞裔男子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后低聲叫道,“……沒什么,一個客人!
“……大晚上的,有什么客人……”
樓上的人微微一愣,似乎犯著嘀咕,但穿鞋的聲音還是很快消失了,然后上方重歸于一片安靜。
亞裔男子看了女孩一眼,示意她做到臺子旁的高腳凳上。
“別急,別急……馬上就好。”
男子就是這家餐館的老板,但他的年齡已經(jīng)大了,無法承受日益繁多的工作,好在他的孩子已經(jīng)可以成功接班,接任這家餐館的廚師位置。
白天的時候,年邁的亞裔男子則多數(shù)負(fù)責(zé)打打下手,又或者兼任服務(wù)員,收銀員。
但這不意味著他的技藝就生疏了。
熟練的開火,熱鍋,他很快就撈出了一碗撒著少許蔥花的清湯面,量不多,將碗放到了女孩面前的桌子上后,低聲說了一句你先吃著,便重新忙碌起來。
已值深夜,他便沒有進(jìn)行制作時聲音非常大的菜式,只有一個小女孩,就算她十分饑餓也吃不了太多的東西。
但亞裔男子還是做了不少,是一些冷掉了也可以吃的菜式。
就算是一時吃不了,也可以打包帶回去。
女孩來的機(jī)會應(yīng)該不會多,就算有意救助她,在她來到這里的這段路途中,恐怕也會十分的不安全,甚至是危險。
收養(yǎng)……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藏在地下室中永遠(yuǎn)都不出來,否則永遠(yuǎn)也不會安全,即使如此……說不定那一天危險也會找上門。
“哎……作孽啊!
亞裔男子嘆息了一聲。
是中文,女孩歪了歪頭,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清湯的蔥花面就在女孩的面前,使勁嗅著拉面中傳來的香味,女孩顯得有些猶豫,她一路都非常謹(jǐn)慎,但畢竟只是個小女孩。
在饑餓與食物面前,她選擇了妥協(xié)。
深吸了一口氣,女孩小口的試探著。
“吸——”
然后很快,她就開始稀里嘩啦的吞咽起來,她并不會用筷子但看上去似乎也不需要,在真正的饑餓面前,這些都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甚至可以忽視的問題。
男子在紐約這座城市打拼多年,甚至已經(jīng)落地生根,娶妻生子,餐館的菜式和做法自然早已經(jīng)當(dāng)?shù)卦捄捅就粱,雖然是中餐,但也不存在吃不慣的情況。
女孩吃的很香。
畢竟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并且相對于那些快餐式的合成食物,中餐館的味道更加濃郁。
女孩大口大口的吞咽著。
年邁的亞裔男子早已經(jīng)完成了這深夜的一餐,他將一些食物打包分類好,靜靜的放到一邊便走到了一個距離女孩稍遠(yuǎn)的位置。
他很清楚女孩沒有安全感。
恐怕這些人……都沒有安全感,每天都生活在擔(dān)驚受怕之中。
男子也沒有什么好辦法,整個世界都在抵觸他們,不只是這座城市,這個國家,所有人都站在他們的對立面,整個人類都是。
人言輕微,即使男子本身沒有惡感,在這個時候也沒有任何作用,甚至不敢發(fā)出聲音。
并且事實上,男子的心中也是有那么一丁點的抵觸的。
他現(xiàn)在對這些人沒有惡感,那是因為他沒有受到傷害,男子很清楚為什么整個人類都在抵觸他們,因為他們無法控制自己,經(jīng)常失控。
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失控還是其他什么原因,意外一旦產(chǎn)生,就永遠(yuǎn)無法挽回。
所有厭惡這些人的,全部都是親人朋友受到過他們傷害的。
電視上天天都在說。
比如韋徹斯特事件,事情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但誰又能為那六百個人的生命買單呢,逝者永遠(yuǎn)的逝去了,什么也換不回來。
亞裔男子的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若是有一天他的妻子和兒子因為這些人而受到意外,恐怕他也不會選擇原諒他們,立刻會搖身一變……成為抵制他們的一員。
他可憐小女孩的處境,這些人的處境,也理解那些憎恨他們的人的心情。
人類就是這樣矛盾。
猶豫了半晌,男子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丫頭你……有住的地方么!
小女孩聞言吞咽的動作頓了頓,微微抬起頭,警惕的看著對方,沒有說話,但也沒有立刻選擇離開。
亞裔男子便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
倆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昏暗的燈光照耀著,寂靜的后廚中只剩下小女孩咀嚼的聲音和已經(jīng)老舊電路的嗡嗡聲。
女孩吃飯的速度很快,沒到半晌,便已經(jīng)將面前的食物吃了個一干二凈。
她打了飽嗝,然后立刻捂住了嘴巴,蒼白的皮膚上似乎終于有了一絲血色……畢竟還只是個小孩子。
亞裔男子笑了笑,臉上皺紋也在隨之變動著,他將早已準(zhǔn)備好的食物推了過去,然后對女孩說道。
“以后……還可以再來,但最好不要被人看到。”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是亞裔男子不想和她扯上關(guān)系,這是為了……保護(hù)她。
女孩顯然比亞裔男子更清楚這一點。
她沒有說話,沉默好像已經(jīng)就是最好的回答,她默默的接過那些食物,然后慢慢后退著向著門口走去。
亞裔男子這才注意到,鐵門上的鎖并不是被撬開的,而是整個門栓已經(jīng)徹底變形,就像是被重物撞擊過。
好吧……看來門是需要重新修了。
“下次來的時候……別再把門給搞壞了。”男子低聲說道。
修門可是很麻煩的。
女孩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聽到這句話時,她的臉上似乎終于露出了一絲幾乎不可察覺到的笑容。
“我會的!
她低聲說道,然后轉(zhuǎn)身走了出去,而緊接著,門外又飛快的傳進(jìn)來一句。
“謝謝!
亞裔男子笑了一下,搖搖頭,開始收拾起來……
“為什么要對宇宙魔方下手!
“或者說……你是怎么知道宇宙魔方的!
提取仍然沒有結(jié)束。
但現(xiàn)有的銀色絲線已經(jīng)在易囂的手中環(huán)繞著,繚繞成一個球形,那是死侍被提取出來的部分記憶,無數(shù)的畫面閃爍在絲線環(huán)繞的球狀體中,同樣無數(shù)的記憶也如電影般,流入易囂的雙眼。
“****你不是能提取**的記憶么!那你**的倒是自己看。
顯然不能指望死侍給出一個正確的,或者說禮貌的回答,聽到易囂的疑問,他立刻不放過任何一個機(jī)會的叫囂著。
而這正是問題所在。
死侍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或者說,從何得知的。
易囂的確在死侍的腦袋里面提取出來的一部分記憶,但有用的東西很少,看上去死侍自己本身也不知道太多的東西。
但易囂并不相信。
他的行動目標(biāo)明確顯然早有預(yù)謀,其次這是他的自主行動,沒有其他人干預(yù),一定還有什么信息沒有找到,易囂不相信能夠瞞住自己的魔法,那么就是有……其他的原因。
“有**,沒有!”死侍叫囂著。
易囂表示不想搭理他,給他來了一個靜音咒后世界立刻清凈了下來,就當(dāng)他不存在。
嗯?等等……
正在繼續(xù)加深魔法的易囂突然動作微微一頓,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這種心血來潮般的直覺。
不是彩虹橋那面,那的戰(zhàn)斗還在進(jìn)行了,轟轟的響個不停,正在激烈中,并且看上去似乎僅僅只是個開始。
那么……是夢幻島。
易囂很快就鎖定了可能的原因,見鬼……希望不要是什么大事情……
同一時間,不同地點,仍然是這個宇宙的某平行地球中,寒冷正席卷著那里,像是一場擴(kuò)散到整個世界的寒流。
來自溫度上的,來自內(nèi)心深處的,寒意。
而在某間破舊的廢棄工廠中,女孩仍然瑟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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