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上次一別已有好些時日,不曾想到李公子竟會北上入京,上次天姥山一別,貧僧還以為無緣再見了。”
庭院里的一處涼亭內(nèi)。
白云為李修遠和釋空大師沏茶,兩人對坐,飲茶對談,頗有幾分訪僧問道的雅致之情。
李修遠笑道:“天下這么大,我總得四處走走吧,一直待在南方的話這北方的鬼神未免生活的有些過于滋潤了,聽說現(xiàn)在的南方那些惡鬼惡神,聞我之名無不望風(fēng)而逃,南方的鬼神雖然治理,平定了,可是
這北方呢?面對大師我不想說一些敷衍的假話,我此番入京是來整治北方鬼神的。”
“大師在相國寺修行,對京城的局勢應(yīng)該知曉的很清楚,可愿意為在下一解心中疑惑?”
釋空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真是慚愧,慚愧,修行近百年,除了一些淺薄的本事之外,對于京城的這些鬼神卻也拿其沒有辦法,若非相國寺得到了佛法的加持,只怕早就被那些妖魔鬼怪給謀去
了,李公子有意整頓京城鬼神實乃百姓之福,萬靈之福。”
“只是貧僧久居相國寺,極少外出,對于京城的鬼神勢力知曉的也不多。”
李修遠道:“大師在此地修行過一甲子難道就一點都不知道?是大師不方便說,還是心中有忌諱?以大師的修心,我想應(yīng)該不會在意那些東西吧。”
釋空大師微微笑道:“貧僧駐世的大限要到了,今日是貧僧最后一次開壇講經(jīng),七日之后就要坐缸了,世俗的事情我早已經(jīng)放下了,李公子心系蒼生這是一件善意的好事,只是貧僧真的是愛莫能助了,不過
本寺之中卻有一位外來的修行僧人,他是十幾年前來相國寺的,見到京城有妖魔作祟,所以一只在京城內(nèi)外游歷,降妖除魔,驅(qū)除邪祟,深知京城情況,也深得百姓愛戴。”
“相國寺能有今日,也是多虧了他,李公子若是有什么問題的話可以去詢問他,他的理念和李公子的理念是一樣的,相信在京城能幫助李公子不少的忙。”釋空大師說道。
“什么?大師要死了?”李修遠卻是聽的一驚。
很難想象這看上去精氣十足的釋空大師竟然不日就要坐化了。
釋空大師笑道:“壽元是天定的,既然上天規(guī)定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貧僧又為什么不會死呢?正是因為駐世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才不能助李公子在京城走一遭,白云,去,把迦葉僧人喚來,說是南方圣人正在此處
喝茶,請他前來一見。”
“是,師傅。”白云應(yīng)了聲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李修遠道:“真是沒有想到大師的壽元已經(jīng)走到頭了,似大師這樣的得道高僧逝去真是人間的損失啊。”
“人間有李公子你就足夠了,貧僧此世修行已經(jīng)圓滿了,該皈依我佛了,而且貧僧此刻的坐化是一種幸福的事情啊,反而李公子還要在人間駐世至少幾十年,為這天下蕓蕓眾生操心,李公子的慈悲和仁德,
已經(jīng)勝過羅漢,堪比菩薩了,阿彌陀佛。”釋空大師笑著說道。
“如此說來,大師此刻走到是輕松了?不用為凡塵俗世操心?到時我還得在人間繼續(xù)操勞下去。”李修遠搖頭一笑:“不過大師這樣的話也是有道理的,只是人活一世總得為這世道做一點什么吧。”
“吃喝玩樂,享樂一聲,死后黃土一捧,這不是我應(yīng)該追求的,我追求的是心中理念的達成啊,為此再辛苦也是值得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釋空大師唱了聲佛號。
他亦是為李修遠這種信念所折服。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別人不能成為天生圣人,他能成為的緣故吧。
上天安排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不是沒有原因的。
“師傅,迦葉大師來了。”這個時候白云不知道什么之后走了過來,施了一禮道。
此刻他的身邊跟著一位僧人,這位僧人光著腦袋,身穿僧衣,相貌平平,是一個很尋常的中年男子,放在任何一個寺廟之中都是和普通的存在。
唯一讓李修遠在意的是這個僧人的眼睛。
那是一雙什么樣的眼睛啊,慈悲之中透露出一種異常的銳利,婉如一頭蒼鷹,又似一頭猛虎,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這是一位僧人該有的神態(tài)么?”李修遠心中暗暗驚道。
而且看著僧人的雙手,滿是老繭,寬闊是蒲扇一樣,厚重有力,而且膀大腰圓,仿佛有萬夫不當之勇,若是脫掉僧衣的話,更像是一位武將,不像是一位和尚。
“這位施主有禮了,貧僧迦葉。”迦葉僧人施了一禮道。
釋空大師說道:“迦葉,你來到相國寺已經(jīng)十幾年了,你是一位十分有智慧又有法力的僧人,在佛門之中的修行連貧僧都自愧不如,貧僧如今不日就要坐化了,這位李公子是南方的圣人,他來京城是要行濟
世救民,無量功德之大事,你可愿意助他行事?”
他沒有說那么多理由,只是問迦葉愿不愿意。
迦葉僧人看了一眼李修遠道;“他是貧僧一直等的人,貧僧愿意幫助他。”
釋空大師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李公子,京城的事情你可去問他,他知道的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了他的幫助你在京城不管做什么都容易的多,現(xiàn)在差不多時間要開壇講經(jīng)了,貧僧去了,李公子你還請自
便吧。”
交代了一下事情之后,他施了一禮,起身便緩緩離去。
一旁的弟子白云急忙攙扶,跟隨他一并離開。
李修遠站了起來目送釋空大師離去,今日這一別只怕再也見不到這位高僧了。
“施主可知釋空大師的壽元并不是近日終結(jié)的?真要算起來的話他還能活半年呢。”
忽的,一旁的迦葉僧人雙手合十微微低頭緩緩的說道。
“若是如此的話,為什么釋空大師要說講經(jīng)完了之后就要坐化?”李修遠皺起了眉頭,看向了這位魁梧的僧人。
迦葉僧人說道:“那是馬上就要到上元節(jié)了,比起中元節(jié),這是京城鬼怪鬧的最兇的一段時間,往年釋空大師守住相國寺的山門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所以釋空大師知道自己不能死,一旦死了,相國寺這最后一
處佛門凈地也將被妖邪占據(jù),屆時京城的百姓就更苦了。”
“如今這最后一次講經(jīng),釋空大師勢必要給每一位聽經(jīng)的百姓用佛法加持一番,在上元節(jié)這一次護住他們的安全,但這會耗盡他所有的念力,不過釋空大師之所以會這么做是因為他信任李施主你啊。”
“信任我?”李修遠沉默了一下。
“真是,正是因為信任李施主你的本事,釋空大師才愿意將畢生的修為都贈送出去,為李公子在京城行事盡一份綿薄之力。”迦葉僧人道。
李修遠聞言立刻肅然起敬。
現(xiàn)在他明白了為什么釋空大師要帶著白云厚著臉皮去向那些仙人討要法器了,是因為他在為身后事做準備,想讓白云成為一位降妖除魔的高僧,撐住相國寺。
但只怕釋空大師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在天姥山碰到了自己。
或許正是因為從自己身上看到了希望,釋空大師才有了今日這舍身布施的一幕吧。
李修遠沒有去阻止,也沒有去贊許,只是忍不住的感慨道:“佛門說所的大無畏精神,或許指的就是釋空大師吧,我不如他啊。”
“既然是釋空大師最后一次講經(jīng),我又怎么能錯過呢。”
當即,他邀請了之前的好友,張邦昌,錢鈞,高藩,朱昱四人,急忙前去相國寺的寶殿前聽經(jīng)。
果然。
此刻的相國寺山門前人山人海,百姓涌動,不知道有多少的人趕來聽釋空大師講經(jīng)。
“我的天啊,這人也太多了吧,李兄,我們這怕是要被擠出山門外了。”見到如此多的人,張邦昌驚呼起來,有些都不敢往前了。
李修遠說道:“今日是釋空大師最后一次講經(jīng),我施法,帶你們上天上去看。”
“上天?李兄,你什么時候有這能耐了?”朱昱睜大了眼睛:“以前怎么沒有見你施展我。”
“新學(xué)的法術(shù),以前還不會呢,便是現(xiàn)在施展也有些勉強,你們當心一點,”李修遠先是施展了一個障眼法,免得引起人的注意,接著再施展了騰云的法術(shù)。
立刻眾人的腳底下涌出了一片白云,拖著他們就往半空之中飄去。
這白云宛如實物,踩在腳下軟綿綿的,不過因為他們身體內(nèi)的濁氣都太重了,饒是李修遠施法也只能帶他們飛到兩丈不到的半空之中。
再高就不行了。
這和道行沒有關(guān)系,是法術(shù)限制的緣故。
飛天一類的法術(shù)是最難修行的,尤其是還是帶人飛行。
“真,真的飛起來了。”
他們幾個人睜大了眼睛看著下面的人群,雖然飛的不高,卻已經(jīng)讓他們震驚無比了。
“李,李兄,你難道已經(jīng)是神仙人物不成?不但會做鬼除妖,連飛天遁地都能做到?”錢鈞驚呼道。
李修遠搖頭笑道:“我算什么神仙人物,神仙能騰云駕霧,朝游滄海暮蒼梧,我這算是什么?一朵白云立地不過二丈,度快不過牛車,離神仙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額”
聽這么一說,眾人覺得似乎是這么一回事啊。
“釋空大師開始講經(jīng)了,我們別出聲,我施展了障眼法,其他的人看不到我們,但是卻能聽到我們的談話,莫要引起被人的注意,不然被當成的妖怪打了下來可就不妙了。”李修遠道。
“李兄提醒的對。”朱昱連忙點頭,不敢出聲。
此刻,相國寺的寶殿前擺起了一個法臺,臺上坐著一位身披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僧,他一句話沒有多說,直接就念起了經(jīng)文,似乎也不管眾人聲音嘈雜聽不聽的清楚,只是自顧自的念經(jīng)。
似乎并沒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反而讓人有些大失所望。
但是李修遠卻看見這釋空大師的身體之外冒出了金光,這金光從他嘴中吐出,在天空之中凝聚,化作一朵朵蓮花從天墜下,沒入了一位位香客的腦袋之中。
“這是在給百姓加持佛法,而且念的是最常見的金剛經(jīng)。”
他雖然不懂佛法可也是清楚一二的。
金剛經(jīng)雖然常見但卻是佛門之中最克妖魔鬼怪的經(jīng)文。
尋常百姓念此經(jīng)文百遍甚至都十分有可能喚來金剛神庇護,為你驅(qū)趕精怪,擒拿妖邪。
而由釋空大師佛法加持的話,威力更大,這股念力留在每一位百姓的身體之中,只要碰到邪祟入侵亦或者是妖怪謀害的話,這念力激,就會化作一尊金剛神顯化出來為你抵擋災(zāi)難。
如此不凡的經(jīng)文,尋常人能聽一次就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能無形之中為你消除災(zāi)難一次,怎么能不讓人心動?
只是被念力加持的百姓并不清楚這一點,他們得到了念力的加持并沒有感覺到什么異樣,反而因為人多嘈雜有些抱怨起來。
釋空大師依然念著金剛經(jīng),但是他的臉色已經(jīng)有些蒼白了,氣息也萎靡了下去。
這是加持的人太多消耗了自身的力量。
可是這次釋空大師似乎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要將一身的修為都布施出去,即便是加持人數(shù)過多,消耗巨大,依然沒有停下念經(jīng)。
“難怪釋空大師說今日結(jié)束之后他就要坐化了,這樣的消耗根本就不是壽元已經(jīng)自己坐化的,而是活活累死的啊。”李修遠心中感到有些震撼。
他見到了一位真正的佛門高僧在用自己的性命普渡眾生。
然而眾生愚鈍,并不知曉大師的用意。
可釋空大師依然信念如一,沒有絲毫悔意。
一遍遍念著金剛經(jīng)。
釋空大師從之前的輕松自如,到后面幾乎咬著牙念經(jīng),平日里倒背如流的經(jīng)文此刻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一樣壓在身上,念出一段經(jīng)文就是翻過一座大山。
最致命的是,這大山連綿起伏,無窮無盡,沒有盡頭,只是為了消耗自己最后一絲力氣,磨滅最后一絲信念。
“釋空大師以前講經(jīng)不是這樣的,這次為什么只念金剛經(jīng),不解讀其他經(jīng)文?”張邦昌很疑問道。
李修遠道:“釋空大師這是在舍身布施,普渡眾生,不是在講經(jīng),我們保持安靜,這是對大師的尊重。”
幾人點了點,沒有再說話。
“咳咳。”
當釋空大師念完這一遍經(jīng)文之后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鮮血吐出,落地竟是鮮紅的血液之中夾帶著縷縷金漆。
“師傅,您怎么樣了,您沒事吧。”一旁的白云大驚,忙攙扶道。
釋空大師搖了搖頭,繼續(xù)念誦金剛經(jīng)。
“他這輩子的修行已經(jīng)布施出去七七八八了。”李修遠見到那金色的血液時心中一凜。
這是佛門的高僧修行有成的象征。
血液呈現(xiàn)金色,死后金身不朽,能得羅漢果位。
也許釋空大師此生的修行無法圓滿,但是就這樣把幾十年,甚至是近百年的修行布施出去也絕非尋常的僧人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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