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感受到了，對吧。”

    老巫妖用沙啞的聲音低笑著，聲音仿佛幽魂般飄搖：“你體內(nèi)的魔力，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被這座世界所吞噬……它們正從你的腳下溜走，隨著你的呼吸逸散，順著你皮膚的每一根汗毛，緩緩蒸發(fā)。”

    “我不知道這是第一大學(xué)那些雜碎們架設(shè)的魔法陣的效果，還是這座世界原本就發(fā)生了古怪的變異，但我知道，在這座世界，我們的魔力用一點(diǎn)，就會少一點(diǎn)。”

    “黑獄世界就像一臺饑渴萬分的榨油機(jī)，在榨干我們身體里的每一絲魔力。”

    “除了食用同類尸體可以勉強(qiáng)補(bǔ)充一絲虧損之外，我們只能努力壓榨身體極限，搜刮每一個細(xì)胞、每一根神經(jīng)縫隙間的細(xì)微魔力……所以你也看到了，缺乏魔力的后果，讓我們都變成了這種鬼樣子。”

    “你要學(xué)會四肢著地走路，降低下肢對地面的壓力……因為你對地面壓力越大，地面吞噬魔力的吸力就越強(qiáng)。”

    “你要褪去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降低呼吸頻率，減少魔力蒸發(fā)的速度。”

    “你還要學(xué)會如何從每一粒細(xì)胞中榨取那一絲有限的魔力。”

    “當(dāng)然，地底的巖漿、頭頂那些厚重的云層間，都流淌著龐大而純凈的魔力，如果你能夠像那些大妖魔們一樣，以巖漿為飲，雷霆為食，倒也不虞魔力匱乏……只不過到了那時，限制你的就會是巫師們設(shè)置的其他桎梏了。”

    “為什么要提醒我？”

    鄭清收斂了照明咒的一些威力，只維持了一小塊黯淡的光線。與此同時，借著老巫妖絮絮叨叨的時候，他悄悄摸出幾道甘霖符，拍在身上，治療剛剛因為降落造成的傷勢。

    黑暗中，那些妖魔或許看到了男巫的小動作，卻沒有絲毫阻擋的意思，只有數(shù)道猩紅的目光再次向他逼近，貪婪的注視著男巫身下的那具死尸。

    也有很多不懷好意的目光在打量著手持符槍的男巫。

    “為什么？自然是為了活下去。”

    老巫妖的聲音在鄭清身前不遠(yuǎn)處響起：“因為你是一個巫妖……我也是一個巫妖。在這個寒冷的世界，你我擁有相同的立場，簇?fù)碓谝黄鹗亲詈玫倪x擇。”

    “如果你想活下去，就不要像現(xiàn)在這樣浪費(fèi)魔力……我們不是它們，沒有尖銳的獠牙與鋒利的爪子，也沒有粗糙到可以轉(zhuǎn)化巖漿的腸胃……魔力與咒語是我們唯一的武器。”

    夜幕中，隱約傳來其他妖魔的竊竊私語，猩紅的目光閃爍著，在鄭清與老巫妖之間徘徊不定，眼神中不乏惡意。

    鄭清很容易便聽出老巫妖話里話外的意思，兩個巫妖比一個巫妖更容易在黑獄中生存。但他很懷疑這頭老巫妖是否真的出于同類或?qū)ふ颐擞训木壒蕦ψ约赫f了這么多。它一定還在打什么其他的主意。

    “這頭狼是你們的了。”

    男巫慢慢起身，帶著十多株蘑菇小人兒，緩緩?fù)撕螅瑢⑸硐履菞l死去的狼妖以及狼妖下那條已經(jīng)看不清面目的血肉模糊的尸體，一并留在原地。

    鮮血順著他的袍角，滴答滴答落在砂礫間，轉(zhuǎn)眼便滲進(jìn)干涸的土地深處，連道影子都沒有留下。

    微冷的月色仿佛男巫的影子，隨著他的離開，一齊向后退去。

    待狼妖尸體上最后一抹淡白消失，黑暗中，仿佛響起了無聲的號令，數(shù)十點(diǎn)猩紅齊刷刷撲向那兩具尸體，旋即，寂靜中響起一片窸窸窣窣的細(xì)碎聲音。

    雖然沒有一絲血腥味傳出。

    但鄭清似乎透過濃重的夜幕，看到那些黑獄中的囚徒，正撲在死尸上，啃噬每一絲它們能夠搶到的骨肉、舔舐每一滴它們能夠嗅到的血液，甚至沾染了血液的沙土，也被它們一并吃進(jìn)肚子里，沒有絲毫浪費(fèi)。

    鄭清目光微閃，落在腳邊的發(fā)光菇上，心神一動，撤去綴在其中幾株菇身的魔力鏈接。

    這些覃類植物的狀態(tài)從某種程度上，印證了老巫妖的說辭。

    失去鄭清魔力支持后，蘑菇小人兒們轉(zhuǎn)眼便枯萎了一大堆，僅留下數(shù)支，在殘存月光的籠罩下茍延殘喘。

    鄭清伸手，撈起一支枯死的蘑菇。

    果然，干癟的蘑菇里一絲魔力都沒有了，就像那頭老巫妖所言，這個該死的世界時時刻刻都在汲取著生命散發(fā)的魔力，雖然汲取的力度很小，汲取的數(shù)量很少，但如果一直持續(xù)下去，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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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這種特性，導(dǎo)致彼月非微的持續(xù)性大大降低。

    鄭清清楚的記得，蔣玉在使用這道咒語后，那些蘑菇吐出的陽光會反哺蘑菇小人兒們，促進(jìn)它們生長，讓它們變得更強(qiáng)壯，吐出更多陽光那是一個良性循環(huán)。

    而現(xiàn)在。

    蘑菇們無法從地底汲取太多魔力，它們吐出的月光也無法對蘑菇小人兒們形成有效反哺，導(dǎo)致循環(huán)被打破，一旦失去巫師魔力支持，這些光菇子很快便會枯萎。

    “看到了吧！”

    老巫妖的聲音突然再次出現(xiàn)在鄭清附近，或許因為飽餐一頓的緣故，那雙猩紅的眼珠變得平和了許多：“這個世界時時刻刻都在貪婪的吞噬著我們身上的魔力……你為什么還不撤掉那些照明咒上的魔力？”

    “我身上魔力有點(diǎn)多，”男巫含糊著，回答道：“浪費(fèi)一點(diǎn)不打緊。”

    “你不相信我？”老巫妖冷笑著，連連搖頭，兩個猩紅的眼珠在夜幕中飄來飄去，像極了兩只正在追逐玩耍的燈火蟲：“節(jié)省你的魔力，對我有什么好處？”

    能讓你吃到富含魔力的血肉，男巫在心底回答道。

    不過表面上，他還維持著對老巫妖足夠的恭敬：“我只是有點(diǎn)好奇……黑獄這么大，不可能只有您一位前輩吧，其他巫妖都到哪里去了……”

    “很多，”老巫妖似乎早就知道鄭清會問這個問題，嘎嘎怪笑兩聲：“強(qiáng)大的巫妖都投入了蘇甲德大人的麾下，魔力充裕的巫妖也是各位大妖魔身邊的紅人……只有像我這樣老邁不堪、魔力近乎衰竭的巫妖，才會……”

    “你不對勁！”

    長了老虎腦袋的那頭妖魔忽然打斷巫妖們之間的對話，伸長脖子，抽著鼻子，四下里亂嗅，眼露懷疑的看著鄭清：“你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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