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千三百狼騎營發起沖鋒,或許這六千騎多少還有一絲顧慮,畢竟剛剛就有前車之鑒擺在那里,但現在就呂布一個人,他們自然不會放在眼中。
一敵六千,而且都是騎兵,可能嗎?
螻蟻之力而撼泰山,何其愚也!
六千騎如滔滔江水東流,直沖呂布。
在與六千騎碰面的瞬間,呂布持戟一個跟頭扎進這滾滾江水之中,濺起了一大片的血花。
迎面沖來的第一個鮮卑人挺槍而上,手中的長槍還未刺出,甚至于都沒看清呂布的動作,頭顱就已經高高拋起,頸脖血噴兩丈。
等到馬背上的無頭尸身落下馬時,身后又有十多個騎卒跟著同時墜落,皆是一戟即死。
方天畫戟在呂布手中揮舞得水潑不進,更像是一把割麥子用的鐮刀,每揮動一下,就有數條生靈命喪黃泉。
從呂布身旁沖過的鮮卑騎卒,逐個落馬。
那一道身影在波浪滔天的大江大河之上逆水而行,如黑夜中劃過的一顆璀璨星辰,極為耀眼。
前方數十人的死亡,并沒能阻擋身后的騎卒繼續沖鋒,對于六千騎而言,損失這么點兒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在六千騎卒的最后方,有一個手握銀槍的男人,勒馬停在原地,望著向前蜂擁而去的六千鐵騎,嘴角掛起笑意。
頃刻后,有一名騎卒策馬跑回到這個男人身前,抱拳稟報起來:“將軍,那敵將著實厲害,擊殺了我軍騎卒百余人不,還一口氣沖破了一半我軍的騎軍陣型!
完,這名騎卒還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前方滾滾沙塵中的那道身影,在親眼目睹了呂布的孤身沖陣后,他雖然恨不得親手砍掉這名年輕將官的腦袋,但是內心深處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勇猛無敵。
“怕什么,他能殺十個,百個,我就不信他能將這六千騎部殺光。
男人的眼中精光閃閃,棕灰色的眸子里透出詭色,同為“六狼將”的他不僅武藝高強,頭腦更是完碾壓鐵怵等人。
他喜歡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對戰爭廝殺有著驚人的判斷,但做起事來卻又不擇手段,陰狠無比。
他自然不會愚蠢到學鐵怵那種沖鋒第一的莽夫之勇,在他看來,真正的戰士永遠都會選擇在最佳的時機動手。
喀莫很清楚,論單打獨斗,他根不是呂布的對手。他雖然比鐵怵強上不少,但也絕對做不到秒殺的水準。
所以,他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等到呂布身乏力竭,他再沖上去一擊斃命,用呂布的人頭邀功領賞。
螞蟻多了也能咬死大象,何況呂布不是大象,他們更不是螞蟻。
雖然有些令人不恥,但喀莫毫不在意這些,他從來都只講勝負,過程手段對他來,并不重要。
正論起來,喀莫非但不恨呂布,反倒還要感謝呂布替他除掉了鐵怵。他們兩人雖然同為‘六狼將’,私底下卻積怨已久,都恨不得將對方除之而后快。若不是礙于步度根的臉面,恐怕兩人早就刀鋒相向,干個你死我活了。
望著戰場中那道不斷沖殺的身影,喀莫臉上的笑意更盛,“等你這口氣耗盡,就算是沖到頂了,要再想前進半步,恐怕都難于登天!
倒在地上死去的鮮卑騎卒此時已經多達兩百,喀莫望都懶得望上一眼,在他眼中,士卒不過只是一群任他擺布的活棋子罷了。
戰陣之中,呂布胯下的馬駒速度來緩,鼻息粗重。
正如喀莫所預料的一樣,在一口氣后,呂布橫沖猛撞的步勢終于被攔了下來。
迎面而來的馬背上數把長刀直劈呂布腦門,呂布雙手將畫戟托起,橫戟一擋,卻不料身子一個前傾,被當場揚下了馬背。
呂布單手撐地,借力在地上前翻了兩滾,躲過了數波斜刺而來的長槍。
胯下的戰馬已經倒在地上,腹部有大量血液流出,遠途奔波使得它疲乏不堪,加上剛剛上方的突然施壓,導致前面兩腿承受不住,跪在了地上,結果被周圍刺來的長槍捅破了肚子。
它稱得上是一匹馳騁草原的駿馬,卻遠遠算不上神馬良駒。
“墜馬了!”
“敵將墜馬了!”
“快殺死他。。
前方的喊聲傳入了喀莫耳朵,他收起笑容,從腰間抽出一張白布,開始輕輕擦拭手中的銀槍,微弓著的身子,像是一匹蟄伏的野狼。
呂布的落馬,無疑使得鮮卑人的精神為之一振,不管沖陣的是將軍還是士卒,一旦沒了馬匹,就如同人斷雙腿,鳥去雙翼,無法行進后退,只能坐以待斃。
騎卒們自然不會放過如此大好機會,手中武器再次朝著呂布招呼過來。
然而,即便是持戟步戰的呂布,實力也比他們想象之中的要恐怖很多。
畫戟走龍蛇,下砍馬腿,上挑頭顱。
沖向呂布的騎卒要么被一戟刺死,要么被失去腿腳的戰馬掀翻在地。
一波,兩波,三波……
縱然前方傷亡不斷,后面依舊是絡繹不絕,所有騎卒心中只想著一件事情,摘下他的頭顱,邀功請賞。
鮮血拋灑在空中,如下雨,染紅了呂布手中的畫戟,更染紅了他那神俊的面龐。
“可惡!”
一波又至,渾身通紅的呂布低吼了一聲,手中畫戟再次遞出,整個人就像是剛從血窟里爬出一樣。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我早晚會死在這里!
已經察覺到體內氣機紊亂的呂布微微喘氣,就連出戟速度也不如最開始的猛烈和迅疾。
再一次連挑四人之后,卻在刺中第五個騎卒心窩時,被那騎卒給死死拽住了戟桿。
他的心臟天生右偏三寸,因此才躲過了這足以致命的一擊。
騎卒任由胸口鮮血直流,抓住戟桿的雙手如何也不肯放開,大聲朝周圍的騎卒喊了起來:“快,快,快,殺了他!”
其他人也不猶豫,尤其是呂布左右的四名騎卒,手中長刀更是第一時間猛力斬下。
呂布心頭一沉,用力拽過畫戟,卻連戟帶人的將那名騎卒也拖下馬來,只是他的眼神決絕,拼了命也要握住手中的畫戟。
兩旁的刀鋒已經砍來,時間容不得呂布多想。
要戟,還是要手?
呂布剎那就做出了決定,右手松開,身子往后急撤兩步。
然而不等呂布換息調濟,前方的八個鮮卑騎卒并排沖來,長槍直捅呂布心房。
剛剛奪戟的鮮卑士卒在地上翻了個身,將頭面向天空,幸虧他心臟偏離于常人,否則現在也成了死尸一具。
他就那么靜靜的躺著,甚至都不想動手去拔胸口處的畫戟,望著夕陽散去的蒼穹,他有些想家了,在遠方。
噗~
他陡然驚異的坐直了身子,一口血霧從他口中噴出,馬蹄不斷踏過他的胸膛,踏碎了他的胸骨,踏破了他的心臟。
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方天畫戟直直插在他的胸膛,像似他的墓碑。
而另一旁,沒了武器的呂布對上撲面而來的八柄長槍,已經避無可避。
呂布怒哼一聲,不退反進,張開雙臂任由長槍刺過腋下,繼而迅速一收,將那八桿長槍夾在了雙肋之下。
八名騎卒見沒能殺死呂布,用力向前,胯下戰馬急沖,強大的沖撞力推得呂布在地上不斷倒退。
“就是現在!”
喀莫嘴角斜翹,將擦拭銀槍的白布扔向空中,用力一拍馬尾,槍尖拖在地上,帶起一條筆直的泥塵。
最佳的時機,他終于等到了。
一連倒退了二十三步之后,呂布右腳跟奮力一跺地面,泥沙濺起,踩出了一個深達一尺的腳坑印。
馬背上的八名騎卒同時身子一凸,幾乎栽下馬來,就像是捅到了極為堅硬的頑石一般。
呂布腋下依舊夾著八桿長槍,在身形停止后退之后,右腳抬起,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緩緩的踏前了一步。
數千名騎卒都看傻眼兒了,這家伙,是怪物嗎?
一己之力推得八駿同時后退,這力氣簡直恐怖至極!
“吼啊。!”
呂布怒氣十足的暴喝了一聲,雙手抓住八根槍桿狠狠一拽,馬背上的八名士卒同時被扯下馬背,重重摔在了地上。
八柄長槍同時散落了一地。
一桿銀槍在那八名士卒落馬的瞬間,透過縫隙恰好穿了過來,槍尖寒芒如同毒蛇尖牙,鉆向呂布的眉心。
粘稠的血水順著額頭浸入了呂布的眼眶,這讓呂布的雙眼感覺很是發燙難受,連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不清起來。
雙眼透過濃濃的血水,呂布看到了一幅極為詭異的畫面。
在一處尸骸堆積而成的‘山’之上,有個青年男子身軀挺拔,手中同樣握著一把畫戟,數以萬計沖向他的鮮卑人,正以無數倍的速度在呂布的瞳孔中漸漸放慢,直到都定格成了一幅靜態的圖像。
甚至連風,都靜止了下來。
呂布下意識的伸手想去觸摸,而原先靜止的那個青年男子猛然回頭,戾氣吞天。
喀莫的槍尖抵到了呂布的眉心,只需瞬間就能穿破呂布的腦袋,而呂布卻依舊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比我厲害又能怎樣,還不一樣死在我的手中?
想到這里,喀莫的臉上多了一抹潮紅,口中亢奮至極的大吼了一聲:“去死!”
槍尖寒芒大盛,快如迅雷。
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在喀莫出手的瞬間,有一只手的速度如同幻影,一把握住了那桿毒蛇般的銀槍,使得槍尖恰好抵在呂布眉心,再也前進不了半分。
“喔喂~”
低沉的聲音,不帶有半分人類的情感。
喀莫的心頭沒來由的‘咯噔’一突,隨之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不安和恐懼,眼前的這個青年微垂著腦袋,看不清面龐,僅用一只手握住了槍柄,卻讓他莫名的感覺有些手腳冰涼,如墜冰窖。
“我呂奉先重生一世,怎么可能死在你們這些雜碎手中!”
青年緩緩抬起了頭顱,雙眼之中射出兩道紅芒,猩紅一片的面龐上如同鬼神,戾氣暴漲。
喀莫艱難的咽了口口水,不敢動彈,渾身肌肉控制不住的開始顫抖起來。
呂布扯起一個冷血的笑容,手中用力只聽得‘咔茲’一聲,那桿銀槍被呂布瓣斷成兩截,然后腳尖點地,近乎九尺的身高矯如輕猿,輕輕一躍,手中鋒利的槍尖毫不費力貫通了喀莫的咽喉。
腳尖落地,喀莫落馬。
喀莫到死都想不明白,為什么剛剛還喘著粗氣,幾乎氣盡力竭的呂布,突然就變得兇殘似魔。
呂布抬腿從喀莫的尸身上邁過,至始至終都不曾看過一眼這位鮮卑赫赫有名的‘六狼將’。
喀莫死去,周圍的鮮卑士卒為呂布的氣勢所迫,只敢圍住呂布,卻無一人敢沖上前去廝殺。
呂布的步子很慢,筆直的往前走著,似乎并未將這數千騎的包圍放在眼中,渾身衣甲也早已被鮮血浸透徹底,血水順著衣角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一直走到方天畫戟的面前,呂布才停下了步子,伸出右手,緩緩拔了出來,接著戲謔的了一句:“我一直在等你們動手,結果你們讓我很是失望!
取下頭盔,高高拋向天空。
在頭盔落地的瞬間,呂布陡然低喝一聲,整個人化作一道閃電,如猛虎出山。
鮮卑騎卒見呂布居然不怕死的主動挑釁,也都紛紛怒吼著替自己壯膽,從四面八方合圍而上,剿殺呂布。
然而……
猩紅的鮮血使呂布變得尤為亢奮,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戾氣和殺戮,整個人在上千人的騎卒戰陣中來去自如,揮動著方天畫戟向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完美闡釋了‘擋之即死,觸之即亡’這句話的真正涵義。
六千騎精銳居然殺不死一個漢人!
這個消息一旦傳了出去,對鮮卑人簡直就是天大的恥辱。
遠方的步度根臉色鐵青,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還好雁門關已經攻破,這算是給了步度根不的一點安慰,否則真的就是血無歸了。
忽然,眼尖的親衛指著前方,朝步度根大聲了起來:“大王快看,那敵將朝我們這邊殺過來了!”
步度根順著那方向看去,果然,呂布只身提戟沖出了騎陣,身上的猩紅之色更重。
一人之力,生生鑿開六千鐵騎,破開了一條血路。
(明后兩天我弟弟妹妹要來找我,不會有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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