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徙五原的百姓如期出發,在酷寒凜風中,一步三回頭,回望背后城墻,漸行漸遠。
從雁門到稒陽的路程并不算長,但這支遷徙的隊伍卻足足走了兩日。
照此以外,沒個半月功夫,是走不到五原郡城了。
稒陽縣在呂布北伐之時,就被鮮卑人一把大火,燒成了灰燼。
整個縣府周遭,也都是狼藉一片。
周圍的原野搭起了上萬頂冬篷。
百姓們穿著臃腫的厚襖,老幼相扶,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這些看似暖和的冬衣,實際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御寒。
遷來的三萬百姓,僅老幼婦孺,就占了六成。
搭建帳篷的時候,呂布去了各處巡視,因身體尚未復原,所以并未穿甲。
大多百姓都住進了帳篷,雖帳內談不上有多暖和,但至少比在外面受凍要強。
當看到一位老翁脫下夾襖,裹住懷中孫子,緊緊摟著的時候,呂布心中有些發酸,泛起了一些陳年往事。
他的童年,也曾這般熬過。
呂布同老人聊了會兒,得知老人有三個兒子,卻運氣不好的都將命搭在了戰場,僅留下個孫兒與他相依為命。
世間最痛苦之事,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
呂布注意到,老人在及此段的時候,偷偷抹了好幾回眼角。
并州人少,軍中亦有規定,當家里僅存一子的時候,可以不必入伍參軍。
當呂布問到老人,為什么要將三個兒子都送入行伍時。
老人也不出太大的道理,他只是告訴呂布,保家衛國乃是每一個大漢兒郎的使命與職責。如果不是這把老骨頭不行了,他也定要沖上戰場,換他幾個鮮卑賊酋的命來。
霎時間,呂布肅然起敬。
“阿翁,我冷。”睡夢中的男孩抓著老人手臂,單薄的身板抖個不停。
老人微微嘆了口氣,飽經風霜的臉上流露出無奈和心酸,準備將僅剩的單衣脫下。
就在此時,一件厚實的棉襖搭在了男孩的身上。
不待老人拒絕,呂布便豁然起身,朝著帳外走去,心中道:“老伯,你兒子們的血,沒有白流。”
出帳之后,呂布又讓宋憲去煮了熱湯,分給百姓們暖身。
走在回營的路上,想起那些死子喪父、窮困無依的老人孩童,呂布悠悠長吁了一聲:“這場仗,我們都輸了。”
恰巧路過的曹性聽到這話,不由一臉茫然,鮮卑人都已經被打跑了,怎么又會是我們輸了呢?
呂布回營之后,添上衣裳,又去找了嚴信。他覺得有必要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路,該怎么繼續走下去。
在一處稍大的營帳內,五原郡守嚴信第一次召開了關于五原郡未來建設和發展的商討會議。
帳內有二十余人,分兩旁而坐。
左旁是以呂布為首的武官將校,右邊則大多是嚴家門下的一幫子食客士人。
既然是食客,肚子里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些墨水和能耐。
“重建五原之當務,應在于修繕城墻。”
坐在首位的文士緩緩而談:“敢問諸君,鮮卑人為何能輕松攻克雁門關以北,而獨不下雁門?”
眾人不答,他笑而道:“皆因當地防御工事不夠牢固,倘若于每縣修起三五丈高的城墻,鮮卑人又如何能克?故應先修城墻,再作其他。”
“非也非也,子何兄此言謬矣。”靠前的另一位食客坐直起身軀,朝在場諸人拱了拱手:“眾所周知,郡府乃是整個郡城的顏面所在,照某看來,理應先建造府邸才對。不然到時大家,難不成也像今日這般,數十人窩在一個帳內議事?”
“趙兄李兄所言,雖各有道理,”又一名食客發表起了自己看法,“但依不才拙見,眼下當務應是將郡內各級官職先安排完善。屆時不管是修墻也好,建邸也罷,負責的官員各行其是,自然會事半功倍。”
此人的話一處,頓時博得了大多數的點頭同意。他們跟著嚴信迢迢來此,除了是吃人嘴軟,最想的還是趁機借此撈個一官半職。
聽著眾人意見,嚴信不是也不否,心中搖頭連連,就沒一個到點子上的。
他看向呂布這邊,幾乎是武夫陣容,唯一能指望的戲策卻又恰巧缺席。
曹性宋憲這些人打仗廝殺倒是一把好手,但要到內政農桑,基也是只有干瞪眼的份兒。
自己的這個妹夫,平日里看的書倒是挺多,卻都是兵書。
呂布來找嚴信的時候,就只了一句話,他希望能夠讓這些百姓們,今后不再風餐露宿,生活得更加好些。
得輕巧,吃根燈草。
五原郡來就是個爛攤子,還沒收拾,又談何讓百姓安居樂業。
再看看帶來的這些食客,平日里個個文采飛揚,齊家治國平天下得頭頭是道。
現在到了要用他們的時候,他們又都出的是些什么主意。
要么為了自身利益,要么就是不切半點實際,嘴巴一開,盡講些天方夜譚。
看來,只能自己出馬了。
嚴信心里嘆了口氣,早在來此之前,他就構造了一套大致可以實施的方案。
今天讓眾人聚集商議,主要還是想看看有沒有更好的法子。
畢竟孔子曾經過‘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更何況還是這么多人。
結果,嚴信失望了。
正當他準備提出自己的方案時,余光恰巧瞥到呂布下方,最末位置坐著的那個褐衣青年。
此人相貌極為普通,屬于看上一眼,過會兒就能忘記的那類人物。
嚴信并不認識此人,卻見他在聽完這些食客們的提議后,笑容不屑。
遂問他:“兄臺為何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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