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以東,任城境內的某處溪河。
碧波蕩漾的河面在陽光映射下波光粼粼,河畔邊長滿翠綠青草,放眼望去,生機盎然,令人胸中不由升起一陣抒懷清爽。
河畔邊,坐著許多名垂釣者,平日里釣魚的老叟居多,然而今天卻來了許多的陌生垂釣客,大多都是些年輕力壯的漢子。因氣候炎熱,他們赤著胳膊,手握魚竿,望向飄在水面的浮漂,但凡浮漂下沉,勢必是要扯動魚竿,拉他兩下,看是否有魚兒上鉤。
如此生疏的動作,看得老叟們連連搖頭,八成都是些還未入門的新手。
大半個時辰過去,一名身材壯實的少年忍不住了,把魚竿往地下一扔,發(fā)起了牢騷:“就這樣干坐著,哪會有魚兒上鉤!”
魚竿被重重扔在地面,竿頭打在水面,發(fā)出嘩的輕響,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見此情形,坐在不遠處的中年男人微皺眉頭,沉著聲音,略帶責備的喚了聲:“蠻兒。”
少年聽得父親責斥,氣哼一聲,又重新坐了下來。
旁邊的儒和少年見了,好言好語的同弟弟說著:“阿弟,你莫要氣惱,想要魚兒上鉤,就得耐得住性子。你這樣急躁的拉動魚竿,只會將魚兒嚇跑,你只要耐心些,總會有魚兒上鉤的”
呂驍伸長脖子瞅了瞅兄長的魚簍,都已經釣起五、六條魚了呢!
此時,一條約莫兩三斤的青紋鯉魚從淺水面游過。呂驍見狀,有些不忿的從旁邊抓起一柄魚叉,僅瞄了一眼,便猛地擲叉出去。
噗通!
一聲干脆的擊水聲之后,鋒利的魚叉精準無誤穿透了魚肚,呂驍提起魚叉,看著那條被洞穿身體的大魚,頗帶炫耀的向兄長比了比,嘿嘿笑著:“阿兄,你看我這條,是不是比你的都大!”
這邊的呂篆還未來得及說話,那邊不遠的父親再次加重了語氣。
“蠻兒!”
聽得這一喊,呂驍撇了撇嘴,心中雖然有些不服,卻也老老實實的在魚鉤上掛起魚餌,扔向湖中,嘴里不忘向旁邊的兄長小聲吐槽:“也不知道父親是怎么想的,想吃魚直接用漁網撈不就得了,再不濟用魚叉也好啊!干嘛非得費這勞什子的力氣,浪費時間!”
說起這釣魚,還是前段時間,呂布在閑得無聊時,跟女婿郭嘉學來的消遣。
在學會釣魚之前,呂布覺得這會是件極為枯燥的事情,然而僅僅半天時間不到,他就發(fā)現自己之前的言論,簡直啪啪打臉。
釣魚分明是件很有意思的活動!
尤其是在拉動魚竿,看到魚兒上鉤的瞬間,那種快樂的心情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釣魚與下棋不同,下棋講究視野開闊,雙方互相斗智,小小棋盤暗藏著諸多的兵法陣術,因存在勝負高下,而使人不自覺的會產生好勝心理。
釣魚,則講究修身靜氣,坐在靜怡的水畔,連帶胸中的戾氣都隨之淡化了不少。
因此,每逢閑暇之余,呂布也就帶著兒子以及陳衛(wèi)等人來到這湖泊旁,垂釣養(yǎng)心。
眼下各地時局緊張,許多地方都燃起了戰(zhàn)火,百姓逃難,軍隊攻伐。倒是呂布所在的任城,作為與徐州接壤的正面戰(zhàn)場,卻反而最為安靜。
縱觀敵方,借道青州而來的公孫瓚,加上曹操、劉備的兵馬,再與劉辯之前收攏的賊兵匯合,總兵力共二十余萬。
這可不是一個小的數字,而且曹操、劉備、公孫瓚這幾人,都是十幾年前就開始征戰(zhàn)天下的老油條,在戰(zhàn)場上經歷過無數次廝殺,麾下能征善戰(zhàn)的猛將亦是不少。
最主要的是,目前劉辯等人的大軍駐守在泰山軍最南部的東陽城一帶,那里地形多為山地,適合步卒作戰(zhàn),而對騎兵沖鋒有著極大限制。
論總兵力,呂布可能不及他們,但要比麾下騎軍數量,即便這幾路大諸侯加在一起,都遠不如呂布麾下的騎兵之眾。
呂布統(tǒng)轄境內的并、涼兩州都是盛產大馬的好地方,外加西域各國每年也都在向朝廷進貢,以及胡市的互貿,使得呂布麾下組建了數以萬計的鐵騎。
本來幽州也是產馬的好地方,然則自公孫瓚接管之后,幾乎戰(zhàn)事不斷,不是跟烏桓人大打出手,就是和南部冀州的袁紹開戰(zhàn),損耗嚴重,以至幽州境內人口流失嚴重,極不穩(wěn)定。
劉辯在抵達東陽城之后,便沒有繼續(xù)向兗州進軍,而是選擇了分兵駐營,守在各處要道。他在等袁紹等人的合圍狩獵,而獵物,就是呂布這頭世間最兇猛的野獸!
呂布則根據陳宮的建議,派了臧霸鎮(zhèn)守泰山郡的郡城,監(jiān)視敵軍動向,隨時向呂布匯報。同時也分出五千兵馬給徐晃,要他在豐縣駐營,以防曹操從彭城陰襲兗州。
呂布則統(tǒng)帥大軍坐鎮(zhèn)任城。
時間在一天天的消磨中流逝,雙方似乎默契的達成了共識,既然都沒有立刻決戰(zhàn)的意思,索性就先這樣彼此耗著,看誰先按捺不住。
小打小鬧沒意思,要打,就來個痛痛快快、一局定勝負的大決戰(zhàn)。
這也是雙方彼此的心聲。
浮漂向下沉去。
盯著湖面的呂布瞳孔猛地一縮,右手輕提魚竿,感受到從水里傳來的掙扎,呂布不禁嘴角微挑,在水中溜了一會兒,待到那魚兒耗去氣力,便拉提魚竿,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它給釣了起來。
“奉孝,看樣子,我今天的運氣似乎不錯。”
呂布笑著,將這條約莫半斤重的鯽魚從魚鉤取下,放進魚簍。
“運氣這種東西,說不準的。”
郭嘉瞥了眼自己的魚簍,盡管里面空空,他也不羨慕,反正晚上有湯喝就行,依然優(yōu)哉游哉。
然則還沒坐到晌午,一名身穿便裝的斥候便從任城方向急匆匆的趕來,壓低了聲音,在呂布近前稟報了許久。
本來心情不錯的呂布漸漸神色凝重,最后放下魚竿,語氣有些陰沉:“看來,今天的魚,是釣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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