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液七點五十分！

    張青山看著眼前二營一連這一百三十八位漢子，還有團里抽調(diào)出來的最擅長偵查的十二位偵察兵，心里有些不舍，看向他們每個人，都覺得心中有種悲壯的壓抑氣氛在流通：是個人都知道，這次偷襲，說是只要炸掉小鬼子的大炮或者炮彈就好，可實際上，誰都明白，小鬼子對于炮彈的防備，恐怕跟防備最高司令部一樣的謹慎。

    況且，在張青山心里，一直覺得這次偷襲，恐怕不會順暢，甚至擔(dān)憂會掉進小鬼子的陷阱里，因而一直反對。只是大家都覺得可行，他又有些捏拿不準(zhǔn)，所以，只能保留意見。

    而在二營一連身邊，還有二營二連，他們負責(zé)接應(yīng)，和必要的時候，可以根據(jù)形勢而趁機攻入小鬼子的臨時大營里的任務(wù)……相對來說，正因為張青山覺得一連有可能會掉入小鬼子的陷阱里，便認為二連恐怕沒有機會攻進去，而只是接應(yīng)的話，壓力相對要小得多，所以，對二連也就沒什么悲切的心態(tài)。

    “同志們，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來，大家拿起酒碗，祝各位馬到功成，早去早回，干！”

    一連長彭革命站出來，雙手端著酒碗，一臉剛毅的對張青山叫道：“請團長和同志們放心，我們一連一定完成任務(wù)，不成功便成仁！干！”

    張青山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可還是舉起酒碗，大叫一聲：“干！”

    喝完碗里的酒，張青山見同志們就要摔酒碗來明志，當(dāng)下大喝一聲：“等一下！”

    等大家不明所以的看過來，張青山正色道：“都把酒碗交上來。這樣的話，等同志們平安回來后，我再拿這酒碗來給每個同志敬酒。”

    這是多么的期盼大家都能平安回來的意思，自然得到了大家的贊同。

    等酒碗全都被收上來后，一連長彭革命向張青山等人敬了個軍禮后，轉(zhuǎn)身一揮手，大叫一聲：“出發(fā)！”便帶頭而去。

    看著戰(zhàn)士們遠去的背影，直到大家消失在轉(zhuǎn)角處，張青山卻還是楞楞地看著，眼神里流露除了極度的擔(dān)憂和幾分期盼。

    “老張，不要擔(dān)心了，咱們還是回指揮部里等消息吧？”

    張青山卻赫然轉(zhuǎn)身，冷冷地看了眼胡英澤，淡淡地說：“政委，我真的希望我是錯的。”

    然后，轉(zhuǎn)身走了回去。

    可以說，這是兩人自認識以來，第一次，張青山用這么冷淡的目光看向胡英澤，讓胡英澤愣了好久。最終，胡英澤只是輕輕滴嘆了口氣，搖搖頭，又回頭看了眼一連和二連消失的方向，又嘆了口氣，默默地走回指揮部。

    雖然他明白張青山這是在責(zé)怪他沒有如以往那般保持默契，大家站在一起，而是反對。可是，胡英澤并不感到可惜，因為在他看來，不管私人感情如何，但公是公，私是私，必須要分清楚。更何況在戰(zhàn)爭中，他們作為突擊團主要的領(lǐng)導(dǎo)，一個不好，就會讓下面的同志付出巨大的傷亡，因而，絕對不能因私廢公。所以，他不后悔。甚至，他認為，如果張青山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跟他鬧矛盾，那么，他不僅會打心眼里看不起張青山，甚至不會退讓絲毫，這才是一個共產(chǎn)黨人該有的原則。

    但是，同時，他雖然覺得劉兵當(dāng)時提出的夜襲計劃成功的幾率很大，可是，張青山擔(dān)憂的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當(dāng)時他支持劉兵，但是，心里卻也有點擔(dān)心。而這種復(fù)雜的心態(tài)，卻又讓他不知道該怎么說，尤其是不知道該怎么跟張青山解釋，尤其是在張青山現(xiàn)在還明顯惱怒的情況下去解釋。

    所以，他只能長嘆一聲……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用不了多久，答案就會揭曉。

    當(dāng)然，在他心里，他還是希望張青山錯了，這樣一來，一連，甚至包括二連，這些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同志，雖然犧牲在所難免，但是，只要成功，相信大家都會認為是值得的。

    到那時，他不會嘲笑張青山，而是會開到張青山，因為，這才是共產(chǎn)黨人的作風(fēng)，也是一個老搭檔該有的素質(zhì)。當(dāng)然，他相信，萬一張青山是對的，相信張青山會如自己這樣做。

    回到指揮部內(nèi)，掃了一眼，見張青山一個人，插著腰，目光緊盯著地圖看。

    胡英澤走過去，站在張青山左邊，也沒直接跟張青山說話，而是看了一小會兒地圖后，才問道：“老張，看什么了？”

    “你真想知道？”

    這個時候，田國忠也走到張青山右邊，剛好聽到兩人的對話，便笑罵道：“得了，老張，怎么，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你這也太小氣了吧？”

    “我……”張青山剛想說‘我是為一連的一百多為同志的生命而生氣，知不知道，你們一個錯誤的或者拍腦門的決定，會讓著一百三十八位優(yōu)秀的同志付出鮮血甚至是生命的代價……’可是，轉(zhuǎn)念一想，一連和二連都出發(fā)了，這個時候，再跟他倆爭論這個，還有意義嗎？

    于是，張青山只得嘆了口氣，道：“說實話，我是在想，萬一一連的任務(wù)失敗了，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應(yīng)對？”

    “可一連的任務(wù)要是完成了，你又想過沒有，該怎么應(yīng)對下一步？”

    “得了。你倆都別說了。”胡英澤勸解道：“現(xiàn)在，趁著還有時間，我看，咱們還是就你們剛才各自提出的擔(dān)憂，想想該怎么應(yīng)對吧？”

    張青山和田國忠對視一眼，都動了下嘴，卻又都沒說什么：胡英澤說的對，不管一連的任務(wù)是成功還是失敗，他們都必須都要拿出一個應(yīng)對的方案了。

    于是，接下來，三人就這兩個應(yīng)對的方案開始認真的商量起來。

    而一連和二連，直接繞道了北城門，趁著夜色和小鬼子還來不及對這里做部署的機會，打開城門一角，大家飛速的魚貫而出，很快就淹沒在夜色當(dāng)中。

    然后，直接游過河，再進入山林。

    接著，仗著對周圍山林的熟悉，接著山林的掩護，花了足足一個半小時，總算是繞道來到了小鬼子右路大軍臨時營地的后方，也就是正南面兩里處一個山坳里。

    在這里，二連在對面山坡上建立了防線，為接應(yīng)做著準(zhǔn)備。

    一連則繼續(xù)前進，直接翻過不高的山頭，然后，才開始休息的同時，派出張青山特意從全團抽調(diào)出來的最擅長偵查的十二位偵察兵，組成三組，前去偵查小鬼子臨時大營的情況。

    順著不大的山體而下，進入一座高達數(shù)百米的山峰。

    不敢直接走小路，而是沿著小路邊緣一直摸上去。

    眼看著離山頂還有百米的時候，三個小組分散開來，繼續(xù)前進。

    張軍作為這支特別偵查組的組長，張軍所待的那一組走在中間，也是整個品字形組合的最前端。

    帶著三個戰(zhàn)友，一路上盡量走林子，絕不走小道。因為，月色雖然不亮，而且云層很厚，月亮?xí)r不時就鉆進云層不出來，可是，誰都知道，小路跟周圍的環(huán)境比起來，還是要清亮一些，要是人走在上面，稍微離的近點，或者敵人的哨兵正好用望遠鏡看著小路，那么，還是能看得見的。最少，在一定距離上看得見。尤其是萬一月光照射下來，那個時候，會讓敵人看到更清晰。

    冒不起這個險，就干脆放棄走小路的打算。

    眼看著離山頂不過二、三十米的時候，不用張軍打手勢，大家全都自然而然的提高警惕，越發(fā)小心謹慎起來，甚至，連速度都快速的降下來。

    都是偵查老手了，都明白這個道理：凡是離對方營地越近，敵人的警惕性就會越高，而排出的哨兵會越密集。而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大家更明白，一般來說，敵人一旦把警戒哨放的遠了，那么，越是山頭，就越有可能出現(xiàn)敵人的哨兵在警戒。所以，這個時候，越發(fā)要小心了。

    而偏偏這個關(guān)鍵時刻，月亮居然來添亂，幾分鐘不出來，現(xiàn)在卻一下子鉆出云層，看其架勢，恐怕接下來的幾分鐘，月亮都不會躲進云層了。也就是說，難度增加了。

    可不管怎樣的難度，大家還是得上，只是要越發(fā)小心點了。

    于是，張軍抽出匕首，用嘴咬著，帶頭而上，另外三人則跟在他身后……大家全都不敢躬身前進，而是如四腳蛇一樣，趴在地上，用四肢爬著，一點一點底前進。

    二、三十米的距離，大家足足爬了八分鐘，總算是來到了山頂上。

    然后，四下打眼一掃，沒有發(fā)現(xiàn)小鬼子哨兵，這讓大家的心情一松，每個人臉色的氣色都好看了些。

    同時，大家的臉上也有了淡淡地笑意，因為，作為老偵查手，大家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可以分析出：一個營地的戒備是松是緊，最少有一半的把握可以從其放出的警戒哨的距離上分析出來：警戒哨離的越遠，多半表示敵營的警惕性越高。反之，則表示敵營的警惕性越低。當(dāng)然，更多的時候回根據(jù)地形來確定，像是在平原上，把哨兵放出十里甚至是二十里也不算稀奇。而在山林中，哨兵放出五里的直線距離，都算是罕見的了。

    而在這里，離敵營大概還有一里半的距離——只是直線距離，真要是按路程算的話，這中間還隔著一座山了，路程最少也得翻一倍。

    可是，就在大家剛剛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不遠處卻突然傳來“啪！”地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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