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國公府出來，莫小白臉上的笑容逐漸隱去。
一個被欲望支配的人不值得同情，卻是最佳的利用和背鍋對象。
天黑了不能出城，莫小白也不急于一時，沿途避開城內巡哨，悄悄回到了之前就訂好了的西市酒樓廂房。
直到第二天天天亮，莫小白出門吃了兩個小攤販賣的胡餅，才緩步離開西門。半日后趕到一處名為‘大槐樹鄉’的長安城外郊區鄉村，將令牌交給了住在山腳的獵戶楊九手中。
“家主之意我知道了，還請稍等，我去聯系其他人，一切順利今晚子時之前就能出發。”
“好。”
莫小白頷首，趕了半天路他剛好也能歇會。
又是大半天過去，眼看月亮都要升到頭頂，莫小白終于等來了離開的獵戶，隨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百多名漢子。
年紀約莫都在四十歲上下，每個人身上都備好了自己的武器。
“出發。”
莫小白不再拖延右手一揮直接開口，他沒必要將這一百多號人全都認識一遍，只要確認他們的確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兵就行。
一群人疾行離鄉，沿途都盡量只走山路而不過大道。
雖說雨天路滑，行進速度快不了，但莫小白很清楚自己速度不夠快，公主的和親使團肯定更慢，所以即便又晚了幾天，依舊有足夠的時間追趕上去。
冒雨前行四日，也就是進入副本后的第五日深夜，莫小白見到了等待接應的探龍衛。
翌日清晨，一場狂風大雨噼里啪啦打下。
莫小白終于與李廣、程昱匯合。
帶著百來人鉆進李廣找到的天然山洞，莫小白剛坐下烤火取暖，便開口問道：“現在你們這邊是什么情況？”
程昱聞言開口道：“主公，這場雨越下越急，目前使團暫時留在了北面六十里遠的疊州府。”
在疊州避雨？
莫小白聞言點頭，這是個好消息。
但程昱并沒說完，停了片刻才繼續道：“另外我們還探查到，南面也有一支迎接兵馬停在了文州，大體應是從劍門關過來的，規模約在八百上下。”
隨著程昱說完，莫小白才明白自己的處境。
上有和親使團兩千人以及祿東贊所率領的八百護衛，下有玉門關守將所領八百將士。算在一起是三千多號接近四千人的規模，組織一場小型戰役都綽綽有余。
“所以不能蠻干，得想個辦法。”
莫小白摸了摸下巴，隨后掃視起四周環境。
李廣和程昱選的位置并不差，臨近大道卻又有一段距離，在這方便監視東西兩面動靜。但莫小白不打算傻等，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不給使團選擇權，只留下唯一的一條大道讓他們通行。
“這場雨，倒是來的十分及時。”
莫小白嘴角低念，隨后在李廣、程昱耳邊耳語了幾句。
………
兩日后，烏云消散晴空萬里。
文成公主的和親使團出城繼續趕路，但走了只有二十里遠，前方的探馬便迅速返回，將幾個并不算好的消息傳回使團。
前方幾條主道都出現在地裂、泥石堵路、斷樹橫欄的情況，只剩下左側山道雖然同樣難行，但至少勉強可以通過。
“那就走東面官道。”
李道宗可不覺得盛世之下，還敢有人跳出來找麻煩，幾乎不作考慮便做出決定。祿東贊也不想讓使團因為這種事再一次返回疊州，當下便點頭答應。
車馬前行，這次可謂暢通無阻。
但好景不長，就在當天傍晚大道兩旁再次出現泥石滑坡。
位于隊伍中段的祿東贊和李道宗，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接近五百精兵和高原壯士一同被泥土掩埋。
剎那間的山體滑坡，比洪水野獸更為兇猛。
李道宗都來不及做出什么反應，災難已然發生。
等前方泥石流吞沒了途徑的一切，李道宗才猛地驚醒，急促下令：“停步，都停步，退回去，調頭退出此山道。”
祿東贊此時也是傻眼，為了彰顯吐蕃不是沒有舉國一戰之力，他這次帶來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壯士，別說葬送在泥石流中，就是隨便折損哪個他都心疼。
可眼下突然發生的泥石流，至少兩百號人被埋在了地下。
這怎么能行？
祿東贊先是看了眼公主車架，見車架已經緩緩后撤，連忙對李道宗說道：“王爺，您先護送公主回撤，我帶一些人去將他們救出來。”
“救人？你不要命了，看這架勢隨時都還會有泥流滑落。”
“我吐蕃兒郎不會這么容易死去，他們一定在等著我救命，留下一百人護衛公主，其余兒郎都隨我救人。”祿東贊雖說是吐蕃丞相，但卻不是文弱書生。說完便翻身下馬，身板雖小但膽子不小，拔出刀便要上前挖開泥石流。
“林玉。”
“末將在。”
“你且帶公主后撤十里，安撫好隨行工匠，若有什么閃失，為你是問。”
李道宗說罷，同樣下馬上前。
他不這么做不行，即便他現在膽戰心驚就怕泥石流把自己也給卷了。
不過好在李道宗的擔心并沒出現，當公主車架緩緩后撤離開，終于有第一名幸運的家伙被救了出來，是負責此次護送任務的長安右武衛營小卒。
一人、兩人、三人………
隨著越來越多的活人或者尸體被挖出，天色也愈發昏暗。
望著擺在一旁的凌亂尸體，李道宗用滿是泥濘的手臂擦了擦額頭，喘氣道：“將士們的尸首不能拋棄荒野，火化了讓人送回長安。”
祿東贊在一旁對吐蕃壯士同樣下達了火化命令，說完之后卻是一籌莫展的低著頭。
“不要太難過，他們只不過先我們一步去投胎了。”
李道宗拍了拍祿東贊的胳膊，寬慰了一句。祿東贊這時卻抬起頭，開口道：“王爺不覺今日這事，太蹊蹺了嗎？”
“蹊蹺？”
李道宗聞言一琢磨，疑惑開口：“你以為，此乃人禍？”
“難道沒有這個可能？”
祿東贊不敢把話說死，但他現在愈發懷疑其中有問題。
另一邊兩條山道都發生問題，就這邊是好的。等到他們經過，腳下的路又突然出現問題。
難道那泥流還專門等著自己不成？
“你怕是多心了，要真有問題，方才你我性命都可能不保。”李道宗當下搖頭，開口道：“不要疑神疑鬼，現在公主還好好地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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