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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祚高門 正文卷 0524 凜冬新芽

作者/衣冠正倫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臺城作為中樞重地,一般都是維持宵禁的,但也有特殊的情況,比如重大的慶典,又或高位臺輔偶爾發(fā)起的集會。

    沈哲子自然談不上高位,但是人緣卻好。隨著各個官署陸續(xù)結(jié)束了一天的公務(wù),然后便有人陸續(xù)到達東曹官署。

    早先已經(jīng)在臺閣見過一面的紀友等人又聯(lián)袂而來,待見到沈哲子這官署的氣派之初,各自臉上都蕩漾著怪異表情。

    “我倒是向來都知,維周你行止何處都與眾不同?墒窃谂_中都能得如此良廄,是否過于夸張了一些!”

    紀友里里外外繞行一周,言談之間不乏羨慕,他在臺中為官也有不短的時間,哪怕是月初已經(jīng)遷入新的官署,可是所居之處仍然不免逼仄,跟沈哲子這里簡直就不能比較。

    “是啊,駙馬起居任用都得良善,實在是讓人羨慕不已!

    另一個感慨有加的則是謝尚,相對于紀友,無疑他更加有感慨的資格。因為他如今的官職乃是西曹屬,東西兩曹向來都是公府之下平行構(gòu)架的兩個部門,只是一者對外,一者對內(nèi)而已。

    然而謝尚所在的西曹官署卻沒有這么好運氣,位于臺城偏東的位置,幾乎已經(jīng)靠近通苑,甚至于排期修葺都沒有輪到他們。如今都還宗門廊破敗,梁檐飲墜的舊官署中。

    謝尚身為西曹的二把手,也曾經(jīng)屢次向長史乃至于臺內(nèi)有司請求,要把他們的辦公環(huán)境和起居環(huán)境重視起來。然而長史主要的服務(wù)對象乃是太保,對于下面的訴求不免有些懈怠。而有司則更有諸多推諉,只是言道新署實在匱乏,讓他們體諒難處。

    西曹主管公府內(nèi)的官員升遷,來也是一個權(quán)重部門,但是因為只是面向公府內(nèi)部,在整個臺內(nèi)不免就乏甚影響。但就算是職務(wù)權(quán)勢上不能與東曹相比,如此懸殊的待遇差距也實在足夠讓人唏噓。

    沈哲子聽到他們這感慨,不免哈哈一笑。原他還覺得這官署雖然也不錯,但也只是堪居,但看到紀友、謝尚他們滿臉的羨慕嫉妒,優(yōu)感便油然而生?梢娙松H遇也從來沒有什么好壞標準,高低如何都是對比出來。

    張鑒作為沈哲子的副手,忙里忙外可謂攫,對每一個訪客都是笑臉相迎,根不用沈哲子再去分神應(yīng)酬。那應(yīng)答得體的模樣,絲毫看不出中朝舊姓旺宗的傲慢以及清職出身對于人事應(yīng)酬的生疏。

    天色來晚了,到場的官員也來多,原尚算寬敞的官署也漸漸變得有些逼仄起來。畢竟所謂的寬敞也只是相對而言,根不足以與外間動輒占地數(shù)頃乃至十數(shù)頃的大莊園相比。到倡近百十人,已經(jīng)給人以無處安置的擁擠感。

    張鑒雖然也是在忙碌的奔走安置,但條件所限,他也變不出更大的空間來,眼見官署外還有人陸續(xù)到場,臉上也漸漸流露出苦色,不免暗嘆對于駙馬在臺中的號召力還是酗了。

    過不多久,又有一個披著狐裘的年輕人在仆役引領(lǐng)下到場,張鑒連鉚上去,走進去才認出來乃是王胡之,他一面吩咐人去通知駙馬,一面又快步迎了上去:“門庭局促,實在是唐突貴客。王掾請稍待,駙馬即刻便來相迎。”

    王胡之站在門口并不急著進去,看到庭中有些喧嘩的場面,臉上頗有幾分不自然的神情,看到張鑒忙碌的額頭汗水隱現(xiàn),便酗道:“明昭兄原也是清任,卻要勉為其難的擔(dān)當起庶務(wù),也實在有勞你了~保也曾言道,東曹廢后新創(chuàng),也正需要明昭兄這樣的清志高才、舊勛故人擔(dān)當,才能讓事情眷上了軌道△昭兄也是能任者多勞,明昭兄也要有所體諒啊。”

    張鑒聽到這話后,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繼而便又酗道:“修齡此譽,倒讓我受寵若驚。東曹如今復(fù)營,太保以駙馬主任,也算是量才用人。我也是食祿任事,哪敢自夸多勞。”

    正話間,沈哲子已經(jīng)從后方匆匆行來,遠遠便對王胡之拱手道:“修齡兄能夠漏夜來此共聚,于我真是榮幸。”

    王胡之因張鑒的話而有幾分尷尬,聽到沈哲子的話后,便將視線轉(zhuǎn)過去,強笑著道:“倒要讓駙馬失望了,我眼下也是事務(wù)在身,分身無暇,不能長留,只能在這里淺賀駙馬登用。還有一樁事便是太保有言,臺內(nèi)多故識舊知,駙馬方新履任,倒也不必急于事務(wù),與同僚應(yīng)接得宜,通聲通息,以后做起事來也更廣得援助,更加從容。署內(nèi)若是布置不開,不妨移至府內(nèi)猩閣,這幾日那里都為駙馬備用!

    王胡之完這些后,便禮貌的告辭離開。沈哲子則站在官署門口,似笑非笑的望著王胡之背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

    “駙馬,賓客確是太多,署內(nèi)已不堪用,是否要另作布置?”

    張鑒站在一邊請示道。

    沈哲子聞言后便點點頭,道:“既然太保已經(jīng)有了指示,那就通知庭中諸君移步往猩閣去!

    張鑒聽到這話便轉(zhuǎn)頭去安排布置,繼而旁邊又有一人湊過來,將王胡之剛才與張鑒的對答復(fù)述了一遍。沈哲子聞言后便是一樂,王胡之這么分明是在挑撥張鑒要與自己在署內(nèi)爭權(quán),而張鑒的應(yīng)答卻是不乏理智。

    由這一點倒也并不足以王胡之妄動人肝腸,但卻能給人一個清晰的芋,那就是王家的二代們真的是不行了。既沒有太保那樣總攬局、兼容并包的手腕和胸懷,也不具備早年王敦?zé)o可匹敵的軍事力量,已經(jīng)漸漸有把握不字勢發(fā)展脈絡(luò)的趨勢。

    當然,這樣并不足以讓王家頃刻間由高門序列中跌落下來,但若還想再像南渡的第一代那樣穩(wěn)穩(wěn)站在時局的中央是不可能了。而歷史也證明了,即便是沒有沈哲子的參與,他們也終將被后繼而起者給邊緣化。

    沈哲子倒不怎么介意王胡之給自己屬下上眼藥,眼下時間是確鑿無疑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他哪怕不再做什么事情,只要安心等著王導(dǎo)去世,自己則逐步上位,未來等到他執(zhí)掌中樞時,王家已經(jīng)不足為患。

    這樣的節(jié)奏雖然穩(wěn)定,但對沈哲子來卻是太緩慢,區(qū)區(qū)一條大江并不足以完阻隔南北,讓江東成為什么與世隔絕的桃源,想要真正在這個時代蹈浪弄潮,那就必須要奮勇進取。江東一來是地域所限,二來是底蘊不足,這個時代的重心仍然是中原的局勢變化。

    所以,明知道眼下局面已經(jīng)大好,但沈哲子并不滿足于此,他需要在中原局勢大變之前的這幾年里,爭取到一個更加有利的位置,那樣才能更有底氣的加入到中原鼎業(yè)的角逐中。

    過不多久,東曹官署內(nèi)一眾賓客們又都行出來,轉(zhuǎn)場去往不遠處的太保官署內(nèi)用來會客的猩閣〃輔高官們在臺中也各自都有專門用來會客的躇,這個猩閣名字里雖然帶個,但是規(guī)模甚至比沈哲子那個東曹官署還要大得多。

    臺城內(nèi)空間位置的分配比例,倒是與政治環(huán)境相當吻合〃輔高官們數(shù)量雖然少,但是卻占據(jù)了整個臺城將近一半的空間,同樣其權(quán)威也是這些下級官員們極難挑釁的。

    沈哲子這一場入職宴會動靜不,甚至護軍府專門派宿衛(wèi)開辟了幾條專用的通道,以供賓客往來。

    隨著后續(xù)又陸續(xù)有賓客到達,最終宴會到場賓客有兩百多人,幾乎占了將近一半的臺臣名額。這么多人到場,倒也并非完都是趨炎附勢,有的確確實實是在未來職事公務(wù)方面有來往交涉。正如王導(dǎo)所言,人情上如果能夠保持融洽,那么政事上也會便利得多,最起碼能夠避免許多無謂的掣肘制約。

    拋開沈哲子身的身份名望不提,他這個東曹掾的職事范圍雖然只是人事方面,但卻是面對內(nèi)外兩千石的大員,所以牽涉面也是極大,影響力絕不算。到斥些賓客除了年輕人之外,許多九卿高官雖然沒有親至,但也都派人來打個招呼。

    以往沒有東曹掾還倒罷了,可是現(xiàn)在既然有了,而且主官還不是一個弱勢之人,所以那些兩千石的大員們未來若想動上一動,便不能忽略東曹掾這里所起到的作用。

    王導(dǎo)居然肯將沈哲子安排在這個位置上,也足以看出其胸襟并非狹窄之人。這樣一個職位,以往是不可能授予人作為起家官,但是沈哲子舊勛實在太高了,哪怕許多為官多年的高位者都難相提并論,所以起家如何也實在不好循例安排,只能拔格舉用。

    不過這倒也并不足以讓沈哲子對王導(dǎo)感恩戴德,畢竟如今時局早已經(jīng)不同于往日,王家早非一家獨大、公器私授,不可能堵所有的路。

    這一崇會,因為參加者都是臺臣,所以話題也不會只局限于風(fēng)花雪月。所以,在席上沈哲子也將太常、光祿、吏部等日后在政務(wù)上許多接觸的部門官員們認了個遍,日后便要炒常往的打交道。

    畢竟是在臺城重地,宴會氣氛雖然不錯,但也不好通宵達旦的慶賀,那樣也實在太過目無官長了。所以,在到了亥時的時候,眾人便陸續(xù)的告辭。

    沈哲子雖然只是淺飲,但因為乃是宴會的主角,到最后也是有些不勝酒力,禮送賓客的事情只能交給張鑒等屬官去做,他自己則先回了官署休息下來。

    雖然已經(jīng)進了臺城正式上任,但沈哲子還是有幾天的緩沖期。第二天清晨起床,換上了有司送來的簇新官袍,先往太保官署去聆聽教誨,順便拜會各位官長。

    當沈哲子到達的時候,太保府一眾屬官們大半都已經(jīng)到場,這倒讓他有些尷尬,入職的第一天便遲到了,于是在入房后便先對列座于上首的長史梅陶作揖道:“職下方新履職,一時孟浪未斂,逾規(guī)之處,敬候長史問責(zé)!

    梅陶作為公府大管家,雖然沒有到巢沒有派人去恭賀,但自然也知道公府里來了這么一個新貴。他聞言后,神態(tài)倒也平靜,只是對沈哲子道:“我等公府屬員,通常要在卯時正至府以備問詢。沈掾倒也沒有來晚,毋須自責(zé),且先入座吧~保若有詢問,稍后自會傳見,若是沒有,辰時后便可各歸所署!

    沈哲子再謝過之后,然后才轉(zhuǎn)行向末席空位,只是還未及坐定,便聽上首有一人言道:“沈掾新進入臺,已是一護而百應(yīng),臺內(nèi)久來無此喧嘩,眼下逐末而坐,倒是讓我等上席者惶恐有加!

    聽到這略有暗譏之語,沈哲子循聲望去,便看到一個中年長髯之人正面弗誚的望著自己,略一思忖才想起來此人名為殷融,乃是殷浩的叔父。

    沈哲子倒不知其惡意因何而起,聞言后只是笑一聲,道:“歲豐加餐,天寒制衣,這也都是人世至理∩浪未衰,后浪已起,逐行于末,幸居于前。殷君或是意求安靜,又何須怨于世情,若真惶恐,何妨避席!

    殷融聽到沈哲子這么,臉色已是微微一變,繼而便冷哼道:“新芽發(fā)于凜冬,細浪起于淵底,或有一時新趣,長嶺否,還須眼量!

    沈哲子新進入仕,倒也沒必要與人針鋒相對,聞言后只是笑了笑,不再多什么,順勢坐在了謝尚旁邊的空位上。

    望著謝尚遞過來的安慰眼神,只是微笑著探出手指按在面前案幾上劃了一個叉,他倒不知自己因何得罪了殷融,但卻明白這老杏得罪了自己,只要自己在位一天,這老杏就別想在自己手里脫出公府混到兩千石!

    他雖然不能直接阻撓對方仕途,但只要有什么兩千石的備選,總能給其找出幾個更強力的競爭者,給其強開一個地獄模式。從今以后,他就是這個老杏的凜冬和深淵!

    上任第一天,實在比較枯燥。在太保府等了大半個時辰,沈哲子才見到王導(dǎo),也沒有談?wù)撌裁垂珓?wù),王導(dǎo)只是給了他一份手令,讓他持此去拜會各宮寺主官,繼續(xù)混個人面,順便去將吏部存錄的各級官員的名籍、閥閱抄錄一份,留作日后辦公芽的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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