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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祚高門 正文 1317 龍驤軍敗

作者/衣冠正倫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羯國的龍驤軍在離開碻磝大營西進滑臺的時候,行進速度并不算太快。

    一方面是因為龍驤軍凡有出動,輜重后勤壓力太大,單單人馬甲械便裝載了幾十駕馬車,再加上那些神駿的戰(zhàn)馬所需要的特殊搭配的馬料,所以這一行除了三千多名龍驤軍將士之外,還有五千多名仆兵、役力并上百架的馬車隨行,速度自然便快不起來。

    還有一點那就是主將石韜自己謹慎使然,不敢推進得太過迅猛。雖然他在兄長石宣面前表現(xiàn)的是豪氣干云,無所畏懼,但心底對于活動在晉人腹心之地的河南還是心存幾分忐忑的。盡管龍驤軍初戰(zhàn)告捷,但石韜也并不認為晉人王師便是土雞瓦狗之流不堪一擊。

    之所以有這種心理,倒不是說石韜比他的兄長們要更加謹慎或是膽怯,而是彼此的成長經(jīng)歷不相同。

    石宣等幾個年長的羯國皇子,都是成長在羯國國勢蒸蒸日上、羯國精銳縱橫南北、無有匹敵的歲月里,自然而然生出一種驕狂之氣,自以為天老大他老二。這種積年養(yǎng)成的驕狂性格,并非朝夕之間能夠更改。

    石韜的年齡要遠遠小于石宣等人,等到他成長起來、有資格參與國中事務(wù)的時候,羯國國勢已經(jīng)不復(fù)往年獨大,身邊一眾人或是色厲內(nèi)荏、或是憂心忡忡,言行舉止俱都流露出對南國晉人的警惕與忌憚。

    一個時期自有一段故事,而一個時代也自有遠超世道其余的天之驕子,石宣與石韜雖為兄弟,但這幾年的年齡差距,則就分屬為了兩個時期,無論聽聞、經(jīng)歷還是感受,俱都迥然大異,自然也就造成了對事務(wù)不同的看法。

    石韜所以看不起他幾個兄長,原因也在于此,在他看來,這幾人無論言行舉止,雖然都充滿著對南人的不屑,看似驕狂豪邁,但卻只是一種不甘心承認家勢、國運江河日下的事實,既無能為力,又充滿不甘的色厲內(nèi)荏。

    “我家胡夷體格,僥幸得趁天地革命之際竊據(jù)符命,但以胡夷治華夏,談何容易?因是與南人交戰(zhàn),更需謹慎小心,才可維持蒼天薄愛不失。如那蠢鈍之流,不能審時度勢,一味恃強逞兇,只道南北仍是舊日境勢,必也因暴而亡,不能久立。我今次離營獨戰(zhàn),也是存念要避開與他一同遭殃!”

    行軍途中,石韜也與隨軍的心腹們小作談?wù)摚毖圆恢M他并不看好石宣,自覺得跟那個不識時務(wù)的家伙混在一處,他還不如自己外出逐功,以待主上南來之后再作呈獻。

    暫且不論石韜其人是否比其兄長更高明,但最起碼眼下,他這一點謹慎可以說是暫時救了他一命。因為他離營西行到了第三天,已經(jīng)行到距離滑臺半程的時候,前路便出現(xiàn)了晉人騎兵的蹤跡。

    石韜雖然還不知他所遭遇的這一路晉軍乃是南人的奮武軍,但聽斥候回報言是對方騎兵人馬精壯且數(shù)量不乏,甚至軍械配給都不遜于他們龍驤軍,石韜自然也心知這一次應(yīng)該是遭遇勁敵了。

    他心中也暗呼僥幸,因為就在此前不久,部伍中還有將領(lǐng)不耐煩如此緩慢的行軍,勸說石韜暫且放棄資械、役卒,輕裝而上,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克滑臺,然后再休養(yǎng)以待后繼。

    但是出于謹慎考慮,石韜沒有聽從,果然就與晉人強軍不期而遇。若他此前敢有絲毫輕敵冒進的想法,此刻大概就要率領(lǐng)營士一股腦沖進南人的殺陣中了!

    奮武軍抵達滑臺已經(jīng)有兩天的時間,主將沈云心中不乏憤懣,當羯軍南來偷襲碻磝得手時,他所部軍伍才剛剛抵達鴻溝,之后不久便接到了二兄沈牧嚴令他奔赴滑臺待命的軍令。

    奮武軍雖然是行臺強軍,但大抵也面對如羯國龍驤軍一樣的困擾,那就是如果想要保證完整的戰(zhàn)斗力,軍械配給無可避免。除非是像幾年前奔襲隴上一樣,只為爭搶時機,那也只能大幅度削減軍械配給以提高速度。

    不過奮武軍還有一項優(yōu)勢是羯國龍驤軍比不上的,那就是行臺家底厚,對于奮武軍這樣需要各方游走參與戰(zhàn)事的精軍也就有著更多的照顧,一般重點防戍的要塞里都會存有著一部分奮武軍軍械以作補充更換,不像羯國龍驤軍至今連滿員滿編都還湊不起來。

    但饒是如此,從鴻溝奔赴滑臺,還要求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抵達,奮武軍也并不輕松。更何況更加便捷的大河水道眼下主要供西進河?xùn)|的水軍使用,所以奮武軍也只能身不下鞍的晝夜兼程。

    沈牧催命一般的急令,讓沈云以為河南已經(jīng)大戰(zhàn)連場,結(jié)果到了滑臺之后才發(fā)現(xiàn),青兗之間這些同袍部隊還在老神在在的排兵布陣,心中對沈牧的腹誹不免更甚。

    之后滑臺休養(yǎng)兩日,并補充械用、更換戰(zhàn)馬之后,沈云便奉命東行,準備入駐碻磝西境待戰(zhàn)。可見沈牧也并沒有忽略他反攻碻磝這一戰(zhàn)法的致命缺陷,提前將奮武軍安排在碻磝西境,以抵抗擊潰羯軍的沖擊之勢。

    但沈牧也沒有想到,羯國能夠給他擺出的械陣造成極大威脅的龍驤軍早數(shù)日前便離開了碻磝,令得這一場反攻可謂是酣暢淋漓,全無阻滯。

    而原本應(yīng)該在碻磝大營外進行猛烈碰撞的南北兩路精軍,如今也是宿命一般的遭遇,沒有鏖戰(zhàn)于碻磝,但卻在距離碻磝百數(shù)里之外的河畔,即將展開廝殺。

    奮武軍成軍日久,此前揚威隴右之后,便在關(guān)中休養(yǎng)很長一段時間,如今也是饑渴待戰(zhàn),更兼眼下還有著主場作戰(zhàn)的優(yōu)勢,所以反應(yīng)也要更加的積極主動。

    斥候回報不久,沈云也有些詫異何以在此遭遇一部羯軍強師。他還以為碻磝那里發(fā)生了什么變故,當即便派遣千名輕騎向敵陣沖殺而去。敵軍是否精勇,先咬過一口再說!

    羯國龍驤軍的石韜,雖然高居太尉之職,但真正獨歷戰(zhàn)陣、指揮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卻是少之又少,他這會兒正是忐忑、興奮兼有,對即將到來的一場揚名于河南之戰(zhàn)可謂期待有加。

    可是他這里還來不及發(fā)出什么指令,便見西方道途中升起沖天煙柱,繼而馬蹄聲便由遠及近,很快郊野中除了這萬馬奔騰聲便再無別的雜音。

    “來得好!”

    石韜跨乘上一匹早已經(jīng)批好甲具的戰(zhàn)馬,腋下夾住長槊,號令部伍中重甲騎士向他靠攏,邁出車陣,吩咐余者速速并車成陣,以待來敵。

    他不敢小覷晉軍是一方面,但也絕不缺乏一戰(zhàn)的勇氣,而且本身便弓馬嫻熟、力搏獅虎,否則便不會得到主上的厚愛更將太尉府軍權(quán)予之!

    南人不擅長野中騎戰(zhàn),且無優(yōu)良馬種,那是以前。從淮南都督府時期,大將軍對于騎兵的建設(shè)便大筆投入、從無懈怠,之后又通過各種邊貿(mào)、普取四邊優(yōu)異馬種,川蜀、隴上、河西、塞北,甚至于羯國大本營的幽燕乃至于更加偏遠的遼地,這些地方的馬匹,過往數(shù)年時間里,俱都源源不斷通過各種途徑涌入中州。

    而奮武軍騎士們,又是建立在王師連年征戰(zhàn)磨礪、各部優(yōu)中選優(yōu)的絕對精銳,兵員素質(zhì)或者不能說遠遠超過了羯國的精銳戰(zhàn)卒,但也絕對沒有低人一等的道理!

    石韜此部重騎剛剛集結(jié)成陣,后路車陣還在緊張布設(shè)之中,晉軍輕騎已經(jīng)沖殺至近前。人馬未達,鋒矢先至,流矢呼嘯而來,掠過荒野虛空,直向營前列陣的羯軍重騎呼嘯而來,于是羯軍軍陣中便響起了叮鐺不斷的碰撞聲,間或夾雜著人馬撲地的哀號聲。

    奮武游騎如風,一輪箭雨潑灑而出后,并未于陣前逗留片刻,馬韁一轉(zhuǎn),便快速繞開正面戰(zhàn)陣,并繞行至還在結(jié)陣的車隊側(cè)翼,接連兩輪箭雨攢射,之后便繞過此處,向后奔行而去。

    此刻,騎陣中的石韜已是臉色鐵青,明白自己終究棋差一招,經(jīng)驗稍欠,這應(yīng)敵初陣便犯了一個錯誤,以重騎列陣迎敵,卻被敵軍來去如風的輕騎先遏銳氣。

    雖然重騎人馬具甲,這一輪沖殺承受下來,傷亡可以忽略不計,但后方的車陣中騷亂聲卻是大作,被晉軍這一輪沖擊騷擾得很嚴重。

    他心念急轉(zhuǎn),當即便喝令讓后路輕騎出營,打算以輕制輕,看看誰更勝一籌。可是當這軍令一下達,敵軍第二輪的千余輕騎再入浪潮一般呼嘯而來,再次給了羯軍一次兇猛的拍擊,這一次所帶來的騷亂更大。

    石韜臉色更加鐵青,于馬背上撩起面甲,回顧身后,怒吼道:“后路緊密結(jié)陣,勿作出擊。重騎隨我,沖擊敵陣,殺透他們營舍!”

    羯國鮮血人命喂養(yǎng)出的龍驤軍,同樣是悍不畏死的精銳,聽到主將號令,軍陣頓時再作凝結(jié),各自于部伍中握緊了馬槊,那槊鋒微微上挑,如同一股鐵流、勢不可擋的向前方?jīng)_涌而去!

    此刻晉軍第三批游騎也在沖鋒途中,陡見對方重騎沖來,一時間也是不免詫異,生生遏制住這一股沖勢,向郊野旁處避道而行,軍陣便有些騷亂,透出一股狼狽。盡管同是騎兵,但哪怕再精勇的輕騎,沖擊已經(jīng)沖殺起來的重騎軍陣,都是找死的行為。

    看到晉軍游騎們迫于威勢不得不躲避逃遁,沖殺中的羯軍重騎軍陣中便響起了一連串哄笑聲,羯軍將士們也因此斗志更加高昂,透出一股戰(zhàn)天撼地的兇悍氣焰。

    羯軍重騎們并沒有轉(zhuǎn)攻那些逃竄于野的晉人游騎,而是矢志不移的直向敵陣陣線殺去。當然,輕騎靈敏,他們就算想追也追不上。晉軍的輜重同樣是移動不靈活,且因為派出太多輕騎沖陣,此刻甚至都還沒能形成一個基本的營陣雛形,一旦遭遇到重騎沖殺,勢必土崩瓦解!

    羯軍如此兇悍的行為,倒也讓沈云大感意外,奮武軍主場作戰(zhàn),輜重補給雖然不如羯軍哪怕規(guī)模龐大,但數(shù)量也實在不少。

    他此前打得太豪邁,此時身畔不過只有堪堪千數(shù)的奮武軍將士并兩千多滑臺派來的輔兵、勞役,還有就是堆疊在馬車上,還沒有來得及取出披掛的沉重馬甲。

    兩軍已經(jīng)能夠彼此沖陣,距離已經(jīng)不算太遠,眼見羯軍重騎奔行起來、氣勢越來越雄壯,距離也越來越拉近,此刻再想于原地架設(shè)營陣拒敵近乎找死。

    于是沈云當機立斷,喝令軍陣速速后退,一時間又是一副人仰馬翻的混亂畫面。重騎哪怕是機動性不高,但也絕不是那些載運沉重的輜重車駕能夠甩開的,所以軍陣后撤不足里許,羯軍的重騎沖擊已經(jīng)將要抵臨。

    “保人保馬,棄貨先走!”

    沈云當機立斷下令道,同時他一刀劈開近畔一輛貨車攬住物貨的繩索,繩索崩斷后,車駕上麻布包便翻滾而下,摔落在地上,從里面流淌出黃澄澄的谷黍與白花花的米糧。

    看到這一幕,羯軍士卒們更顯振奮,口中不斷發(fā)出怪叫聲,對于馬力更無體恤,沖在最前方的重騎士卒死命打馬,已經(jīng)隱隱與后陣產(chǎn)生了脫節(jié)。

    晉軍奔逃落在最后方的軍卒們,眼見將主行為后,一時間也是有樣學樣,將車駕上載運的物貨盡數(shù)拋撒于途,而后便放棄這些車駕,加速向前奔行。如是一連放棄了后路十幾駕馬車的物貨,終于與羯軍拉開了距離。

    晉人所拋棄的輜重貨車,盡管都為羯軍所繳獲,但也完全打斷了羯軍重騎的沖勢。這些羯軍將士們,作戰(zhàn)起來誠是悍不畏死,視人命如草芥,但對物貨之類也是尤其貪婪,特別這是供給晉軍第一流的精銳強軍奮武軍的物貨補給,又遠遠比尋常軍用物貨要好得多!

    所以一見有了收獲,這些羯軍悍卒們俱都笑逐顏開,前陣先達的羯軍直接勒馬頓住,甚至有人干脆棄械下馬,探臂擁抱住那些雜亂堆陳在地的物貨又或精良的甲具。

    須知他們龍驤軍軍法不同常伍,主上石虎為了激勵他們臨戰(zhàn)用命,特許龍驤軍將士大凡戰(zhàn)陣搜獲、大半都可私留,不必盡數(shù)上繳。

    他們所以作戰(zhàn)勇猛、悍不畏死,所謂者無非錢糧物貨罷了,如今諸類俱陳在前,誰還有心情再作搏殺。若不提前占住這些繳獲,便會便宜了后路部伍,而繼續(xù)向前廝殺,還會有戰(zhàn)死之憂。此刻,自然人人都遵從自己內(nèi)心最真實的選擇。

    但是重騎沖鋒,其殺傷力很大一部分就是來自于那種勢不可擋的強大慣性,又怎么是能夠說停就停下來的!

    所以當前陣將士貪戀財貨、勒馬頓足之后,后路那些不明就里的騎士們卻仍繼續(xù)前沖,很快,前后堆疊劇烈的碰撞在了一起。甚至根本無需晉人再返回來殺傷一程,前路一些貿(mào)然停頓的羯卒們,便被后路沖來的鐵疙瘩直接撞飛出去!

    石韜身在部伍最當中,所遭受的前阻后沖也極為猛烈,若非旁側(cè)親兵眼疾手快將他攙扶,只怕整個人都要被前后夾拍的力道震落下馬。

    剛剛在馬上坐穩(wěn)身形,他便怒聲道:“前陣為何停頓?”

    不待旁人作答,他在看到眼前狼藉一幕后已經(jīng)明了大半,心中更是氣急,看一眼里許外仍在后退的晉軍軍陣,氣得險些噴出一口逆血。

    他臉色陡然一沉,揮臂揚槊、槊鋒直接洞穿前陣一名下馬哄搶物貨的士卒身軀,獰聲吼道:“晉軍所遺物貨,尚且不足半數(shù),前陣仍有強敵待殺,誰再貪貨忘戰(zhàn),一如此獠!”

    說著,他兩臂驀地一挑,那士卒尸體便被遠遠拋出。而周遭那些龍驤軍士卒們眼見此幕,一時間心內(nèi)也是凜然,這才紛紛上馬,再次整理軍陣,繼續(xù)前沖。

    且不說再鼓而衰的道理,重騎沖鋒,本就是最為消耗人馬體力的戰(zhàn)法,因是羯軍這一次的沖鋒,氣焰已經(jīng)完全不同于此前一陣。

    特別是當一部分羯軍發(fā)現(xiàn)原本被沖散的晉軍游騎居然又游蕩回來,于后方收撿他們來不及整理的那些輜重,不免更加心如刀割,仿佛自己囊中財貨被人竊取。雖然怯于將主威令不敢擅自脫離戰(zhàn)陣,但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卻是再也提不起來。

    晉軍仍是不斷的丟棄物貨輜重,隨著隊伍的逐漸減重,竟然勉強能夠與羯軍的追擊堪堪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

    當然以羯軍重騎機動力,哪怕有著再鼓而衰的原因,想要發(fā)足馬力包抄晉軍這一路輜重不是做不到,而是那些羯軍將士們眼見只要自己追趕猛烈,敵方便會主動放棄一部分輜重。如此一來,只要緊追不舍,晉軍就會主動將輜重盡數(shù)放棄,他們又何必一定要追上去廝殺一番?

    晉軍雖然倉皇退走,但也還有幾千之眾,真逼急了,未必不會反殺一氣。就算是打不過他們,但誰又能保證他們一定能得全勝?若被晉軍打殺幾人,無論是誰意外身死也都要憋屈至極。索性就此保存一個默契,他們也都能保住性命得于分享這一路遺留的重貨。

    石韜不是看不出晉軍以此擾亂羯軍軍心的計謀,但這種直指人性貪婪的誘惑,他即便是看得出,也無從破解。因是眼下他要緊牙關(guān),一遍又一遍的強調(diào)軍令,勢要將前方那一路已經(jīng)將近途窮的晉軍追殺殆盡,一竟全功!

    奮武軍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戰(zhàn)場上也根本無需主將一板一眼的督導(dǎo)指揮,自然能夠打出精熟的配合。此前沖擊羯營的幾路輕騎,如今已經(jīng)自發(fā)匯集于郊野而后返回戰(zhàn)場,待見到將主沈云遛狗一般將敵軍重騎引走,他們也并不急于奔援,只是分出幾百游騎沿路箭射侵擾,以破壞羯軍越來越松散的軍陣。

    至于另一部分的騎兵,則直接大搖大擺的沖到業(yè)已結(jié)營完畢的羯軍軍陣中。這么多年的對峙作戰(zhàn),應(yīng)該說羯國也在吸取晉軍的優(yōu)秀經(jīng)驗,如眼前的軍車結(jié)陣,倒是頗形似于晉軍早年頻頻使用的卻月車陣。

    由此也可見當年石虎氣勢洶洶南來,于淮上大敗虧輸之后,并非一無所獲,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

    這仿造的車陣雖然有些不倫不類,戰(zhàn)車不如晉軍戰(zhàn)車攻防兩宜,最重要的是河道上也沒有水軍配合打擊,但只憑晉軍游騎的力量,哪怕是精銳如奮武軍,想要不付出大的傷亡,也很難直接打破。

    不過晉軍也絲毫沒有要攻破車陣的意思,只是游蕩于車陣之外,避免營中羯軍沖出增援另一處戰(zhàn)場。

    而羯軍于此所做出的努力卻非常兇狠,不斷有騎兵試圖沖出,并且依仗著晉軍輜重補給不繼的情況,以猛烈的箭雨想要逼退這些侵擾的晉軍游騎,但幾次努力,都是徒勞。

    奮武軍雖然在遠程的打擊上已經(jīng)沒有了優(yōu)勢,但那種如附骨之疽的頑強卻令人瞠目。

    其中一路羯軍騎士一邊猛射,一邊縱馬沖出車陣,奮武軍將士在避過幾輪箭雨后,眼見這一路羯軍游騎即將沖出他們所設(shè)置的這個阻截范圍,竟有近百軍士悍不畏死,人馬合一,不避鋒矢,直接沖進羯軍這一路沖陣中去!

    猛烈碰撞之下,這一路羯軍數(shù)百人直接被撞擊得支離破碎,潰散騎卒直接被之后圍上來的奮武將士聯(lián)合剿殺!

    而經(jīng)過這一次嘗試之后,車陣中的羯軍終于安分了,或者說他們已經(jīng)沒有了足夠的力量再發(fā)動一次如此前一樣徒勞無功的突圍。

    龍驤軍三千余眾,石韜帶走了六百多名重甲騎兵,留守原地的兩千多人,在反復(fù)的突圍廝殺中又消耗了超過千數(shù)的人命,雖然也因此殺掉了幾百晉人,但在此刻戰(zhàn)場中,晉軍已經(jīng)優(yōu)勢鎖定。

    至于車陣中那幾千名仆兵走卒,此刻也都為車陣外兇殘的廝殺而驚悸色變,一個個瘧疾一般打著擺子,即便是驅(qū)離車陣,也根本不是那些晉軍悍卒的對手,更有可能是直接潰逃散出!

    “奮武軍,這是、這是南人的奮武軍!”

    軍陣中,一名敵軍將領(lǐng)終于后知后覺,想起了這一支晉人軍隊的旗號,而這話講出后,周遭已經(jīng)是一片死寂。他們這些羯國龍驤悍卒,往年也是一個個眼高于頂,覺得自己乃是南人奮武軍宿命之敵,渴望命置沙場,決勝一線,較量一下誰才是天下第一等的強軍。

    可是現(xiàn)在,夢想照入現(xiàn)實,卻慘烈得讓他們無法接受。幾次沖殺中,除了用箭矢攢射給晉軍造成一些傷亡之外,真正的肉搏廝殺,他們連以命換命都做不到。

    而奮武軍那近百騎士不避鋒矢、以命阻敵、最終換來幾百龍驤將士被屠戮一空的戰(zhàn)果,也深深銘刻在他們腦海中,他們這些羯國用血肉人命喂養(yǎng)出來的所謂悍卒,終究不能做到將自己性命也如對待旁人性命一樣的視若無睹,此刻已經(jīng)完全被殺破了膽,更加不敢再輕出車陣!

    至于出擊晉人軍陣的石韜,此刻也陷入騎虎難下境地,雖然在他們一路追擊之下,南人輜重已經(jīng)丟失大半,只余下幾千走卒倉皇后逃,而他們羯軍所付出的代價就是人馬俱都疲憊不堪,甚至有戰(zhàn)馬在追擊途中便直接倒斃身亡!

    原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jīng)被晉軍拖行出了十幾里之遙。而晉軍一路看似倉皇的后逃,卻是一個不斷減負的過程,丟下了那些他們羯軍根本來不及收撿的輜重,卻將他們的體力一點點壓榨出來、直至完全耗盡。

    那么這一戰(zhàn),勝了還是敗了?

    晉軍最后,僅僅只保留下來三車物貨,而這三車俱都是人馬甲具。在察覺到后方的羯軍步伐漸緩之后,沈云仍不駐足,再次后撤數(shù)里,看到一路追隨的那幾百分兵游騎也追趕上來,且開始用不多的箭矢射擊羯軍軍陣,而羯軍仍然沒有過激的反應(yīng)。

    一直到了這時候,沈云才停下來,讓人挑出刻意保持、體力仍然悠長的百數(shù)戰(zhàn)馬,與兵眾披掛上馬,百數(shù)重騎并兩翼各三百游騎,返身向羯軍殺去。雖然這一路遛狗也是辛苦,但晉軍此前沒有披掛整齊反而在之后成了一樁優(yōu)勢,即便有消耗,也還可維持一戰(zhàn)。

    “諸將士,隨我再殺一程!”

    石韜情知此戰(zhàn)已經(jīng)無可避免,他打起精神,振奮起不多的體力,語調(diào)沙啞向周遭喊道,然而應(yīng)者卻是寥寥,更有士卒為了減重,直接將甲具卸下丟棄在地,露出一張疲累欲死的臉龐大口喘氣。

    沈云氣勢洶洶反殺回來,待見敵方一員將領(lǐng)率領(lǐng)身后十幾名甲士就敢離陣沖出,他揮臂一槊掃擊而出,敵將倒是揮槊勉強架住,但胯下戰(zhàn)馬卻已經(jīng)受不住巨力撞擊,膝軟倒地,連帶著那騎士將領(lǐng)也滾落在地。

    沈云不作猶豫,胯下戰(zhàn)馬一跳,順勢將那騎士刺死于地,繼而便威風凜凜繼續(xù)前沖,待見那些羯軍俱都惶恐攢聚一團,便大吼道:“敵陣主將何人?速速卸甲出降,或能免死……”

    講到這里,他才發(fā)現(xiàn)那些羯卒俱都齊齊望向先前被他馬槊刺死那人,自己便也有些狐疑的回頭望去,繼而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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