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行宮，云浩終于知道了李二憤怒的根源。泉州被張仲堅搶劫了，市舶司的厘銀，府庫里面的銀錢。還有泉州五萬多百姓，全都被張仲堅打包帶走。馮盎帶著兵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一座廢墟一樣的城市。
剛剛還說過貞觀之治，還想著金甌無缺。現(xiàn)在就被張仲堅拿鞋底子狠狠抽了一下臉，云浩覺得李二的臉都要被抽腫了。
“以前還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興辦海軍。現(xiàn)在算是明白了，敵人從海上來。廣闊的海岸線到處都是敵人可以攻擊的點，即便大唐有再多的府兵。也不可能鋪滿整個海岸線！只有御敵于海上，才是真正可行的辦法。”李二很快從暴怒當(dāng)中冷靜下來，天可汗不可能被單一的情緒困擾。李二的情緒，從來都是多元化的。
“江南造船廠年初的時候說，有三艘戰(zhàn)艦即將造好。現(xiàn)在算算時間，也應(yīng)該差不多下水了。這三艘，都是萬石級別的巨艦。上面裝滿了各式火藥武器，書院調(diào)撥去的三臺蒸汽機一旦裝好，就可以橫行于海上。臣敢斷言，普天之下沒有艦船是這三艘巨艦的對手。”說到海軍，云浩連忙站了出來。這幾年，海軍和江南造船廠都是書院下屬機構(gòu)。也不知道，李二究竟的怎么想的。
“格局還是太小了！當(dāng)初更多重視一下海軍，哪會有今天的事情。以前以為，只要有一支海軍控制住高麗和倭國就算了。誰也沒想到，在南邊張仲堅給朕來了這一手。”李二有些后悔，為什么不更多的支持一下海軍。無論從艦船上還是兵源上，都應(yīng)該加大投入才對。
常年生長在關(guān)中，李二對于海洋的了解極其有限。之所以將海軍和江南造船廠扔給書院，完全是因為這東西太過燒錢。而且，李二還有著自己的小心思。讓云家專注海洋，總比專注于陸地要好。過于龐大的云家對于朝廷來說不是好事，李二不想有一天自己派兵去剿滅云家。
“臣也有見識不明之責(zé)！如今看來，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在江南多建幾座造船廠。何至于現(xiàn)在朝廷要用兵，卻無船可派。”杜如晦站出來道。這些年他兼任兵部尚書，雖然他更多的注意力在三省，兵部的事情很少過問。這個時候，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將責(zé)任攬下來。幾十年宦海沉浮的老狐貍，的確不簡單。
“這封軍報是半個月前發(fā)出來的，馮盎說張仲堅已經(jīng)遁入大海。馮盎只有幾十艘船，即便是出海也絕對不會是張仲堅的對手。現(xiàn)在的要務(wù)就是，派一能員干吏去將南方的大海管起來。泉州的事情，絕對不能發(fā)生第二次。如果讓賊兵這樣滾雪球似的擴張，用不了幾年張仲堅就會有實力進攻廣州。現(xiàn)在的芥蘚之疾，將來就有可能會成為肘腋之患。”房玄齡也站出來。
房玄齡的話剛剛說完，大殿里面所有人都看向云浩。這座大殿里面，甚至是整個大唐再也沒人比云浩更加適合統(tǒng)領(lǐng)這支海軍。
李二也看著云浩，他答應(yīng)過云浩今后不讓云浩出外帶兵。今天讓他自食其言，還是有些說不出口。
“陛下！海上不同于陸上，好多東西都更加的專業(yè)。好多經(jīng)驗，都是拿血和人命換來的。現(xiàn)在臣還不知道，蒸汽機有沒有裝到江南造船上的船上。就算是裝上了，也需要不斷的調(diào)試，然后出海進行海試。船上的水手，也要加以嚴(yán)格的訓(xùn)練。沒有一兩年的時間，這船絕對不能出海。
張仲堅在海上討生活已經(jīng)很多年，他對大海的了解甚至在臣之上。如果現(xiàn)在就讓新船貿(mào)然出海，即便有再強大的武器，沒有合適的人駕馭也的不成的。”
后世一向有百年海軍的說法，雖說大唐年間的海軍沒有那么復(fù)雜。但人員的培訓(xùn)，還有船只的磨合，絕對不是一兩年可以完成的。
“現(xiàn)在這里最了解大海的，就要數(shù)楚公。依楚公的說法，我們只能任憑張仲堅橫行海上兩三年？等待楚公練好海軍之后，才能進剿？”魏征這王八蛋，嘴里就沒一句好話。活該他死后，連墓碑都被李二給砸了。
“不知道御使大夫有何高見？”魏征一說話，云浩立刻坐了下來。到底看看你魏征有什么本事，整天在這里嘰嘰歪歪，遇到事情就會挑毛病，真正做事卻沒有絲毫辦法。最討厭這樣的人，眼高手低米飯里的鼻屎，湯鍋里的老鼠。
“臣……！”魏征原以為云浩會反駁，卻不料想被云浩一句話懟得沒話說。他搞政治是老手，可高軍事就是抓瞎。讓他帶著大唐水軍去跟張仲堅作戰(zhàn)，那才是大唐海軍的災(zāi)難。
“臣以為應(yīng)該迅速調(diào)東海水師南下，對應(yīng)張仲堅的侵?jǐn)_。”
李二沉默，整座大殿都沉默下來。魏征的話似乎是唯一的解決方法，可東海水師南下遼東怎么辦？高麗又怎么辦？這些年李文仲帶著東海水師封鎖高麗效果顯著，江南造船廠造了幾艘新船之后。李文仲已經(jīng)有充足的兵力封鎖遼東和高麗沿岸，甚至有余力顧忌一下倭國。
現(xiàn)在的高麗別說商船，就連漁船都沒辦法下海。好多打魚為生的人，不得已只能半夜偷偷下海，還只敢在沿海轉(zhuǎn)悠。高麗繁榮的商業(yè)，被狠狠打擊。現(xiàn)在除了陸路被大唐勛貴們盤剝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生意可做。
商業(yè)的凋零，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國家稅收的減少。淵蓋蘇文現(xiàn)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就在困死他的前夕，居然將東海水師撤走。這對淵蓋蘇文來說，絕對是睡覺都能笑醒的好消息。
“云浩！你說說調(diào)東海水師是否合適？”李二拿不定主意，就在今天傍晚的時候，還還想著借助鐵路遠(yuǎn)征高麗。完成華夏統(tǒng)一的大業(yè)！
眾人又將目光聚焦在云浩身上！
“現(xiàn)在唯一阻止張仲堅的辦法就是調(diào)東海水師南下。不過這樣一來，淵蓋蘇文就笑醒了。張仲堅是他的左膀右臂，這一次突襲泉州恐怕也是想著幫助淵蓋蘇文減少一些壓力。臣覺得，調(diào)東海水師南下。朝廷另外組織一支水師，繼續(xù)封鎖高麗沿海。一邊封鎖，一邊練兵。”
“準(zhǔn)！傳旨，欽命云浩為海軍大總管。統(tǒng)領(lǐng)海軍的一切事宜，欽此！”李二大喜，立刻準(zhǔn)了云浩的建議。
“諾！”云浩單膝跪地，接受李二的冊封。從這一刻開始，云浩就是大唐名正言順的海軍扛把子。
“好好的，怎么又要去打仗。不是說不讓你帶兵了？這次去大海上，一去又不知道要幾個月才行。”張妙柯一邊給云浩收拾衣服，一邊不住嘴的嘟囔。
女人過了三十，整天說的話簡直就是車載斗量。云浩有幸聽過一次張妙柯和長孫在一起聊天，聊了半天云浩覺得這倆人簡直就是在各說各話。夸一下自家兒子，再夸一下自家丈夫。反正，云浩認(rèn)為這就是兩個人在自言自語。這樣的談話，居然也進行了一個時辰之久。臨別之時還說，談的盡興下次繼續(xù)聊。
長孫是大唐的女主人，到了云家張妙柯就是絕對的老大。滿院子的仆役被她指使的團團轉(zhuǎn)，這不是去打仗這是要搬家。
“好了！好了！帶些衣服什么的就成了！你這是要把家搬走，怎么連廚子都帶。這是去打仗，不是去野餐。”云浩看到胖乎乎的廚子，正費力的指揮徒弟裝車。這貨現(xiàn)在足有二百斤，滿臉放著紅光。云浩覺得，他上了船可以當(dāng)配重使。
“軍中的人做的東西能吃？你身子一向嬌貴，怎么吃得慣軍中的東西。每次回來都胡子拉碴的，看著讓人心疼。我不管，這次出去一定要帶廚子。賀蘭隨著你侍候！”
“軍中不準(zhǔn)帶女眷，你也不是不知道。上一次馨兒是隨著太子去的，沒人說什么。這一次我是去南海，船上一走可能就是幾個月。賀蘭的身子骨，經(jīng)不住這樣的折騰。”云浩知道張妙柯打的什么主意，就是想著自己再弄個兒子出來。好容易逃出幾只母老虎的魔抓，還想讓老子帶一只。門兒都木有！
“這剛剛消停兩年，又派你出去。大唐沒將軍了？咱們家就想安安分分的過日子，滿朝廷的這個國公那個大將軍。都當(dāng)木頭使！八歲到了他們李家，這都多少年了。鞍前馬后的折騰，總共過了幾天舒坦日子。賞爵位的時候不想著咱家，派差事的時候就想起來。使喚人也不是這么個使喚法！”
云浩聽了眼皮都在跳，我的個老天！這話也是能說的？這也就是在云家內(nèi)宅，邊上還木有人。如果被人聽了去，心生怨念這四個自己就能讓李二舉起屠刀。
小門小戶的女人，就是沒有格局。換成獨孤婉婉，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來。這才三十多歲，怎么什么話都往外說。更年期提前這么多？
“閉嘴吧！我的姑奶奶，這樣的事情也是能說的？我離開家之后，家里的事情交給婉婉打理。你專心服侍娘親就好！”有了很高的地位許多的財富，卻沒有相匹配的修養(yǎng)。這樣的張妙柯遲早要出亂子，在這一點上張妙柯還不如自己的老娘趙氏。
“嫌棄我人老珠黃了？早知道，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兒。”張妙柯的眼淚一瞬間就涌了出來，從云浩八歲還尿床說起。一直到自己做了這么多年的媳婦，有多么的不容易。把云浩數(shù)落了一遍，聽得云浩一個腦袋八個大。這他娘的就是怨婦！以前還不知道，現(xiàn)在才明白張妙柯心里居然有這么多的委屈。
“沒嫌棄你人老珠黃，也沒嫌棄你家管的不好。就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就能夠毀了這個家。跟娘親禮禮佛也不錯，先把心靜下來再說。你這樣管家，家也管不好。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下了！”
“你……！負(fù)心漢！”
“我是一家之主！”
跟女人吵架，簡直就是男人的噩夢。平日里的溫婉賢淑，在吵架的時候全都跑到了九霄云外。每個女人，都會進化出一張推重比能夠達到十的嘴。如果話語能夠殺人，足能將身前的男人噴成篩子！
云浩不想被噴成篩子，只能去找外援。找別人，會被張妙柯指著鼻子罵。老娘就沒問題，趙氏就算指著張妙柯的鼻子罵，張妙柯也不敢還半句嘴。對婆婆不敬，那是會被休妻的。
“娘！您說這些話也是她該說的？萬一被陛下知道，咱們這個家就算完了。這可不是玩笑，您說家里這樣我能放心出征？”
“這話是不應(yīng)該說，心里這么想想就算了。說出來，咱云家可就要遭殃嘍！你放心的出征，家里有為娘的看著。這些年，張氏操持這個家也的確累壞了。她的年紀(jì)比你長，看著容顏衰老難免的會有煩躁的時候兒。你還不明白她心里擔(dān)心的是什么？就是擔(dān)心人老珠黃，被你舍棄了。也難免她這么想，大戶人家這樣的事情太多。最后，正妻被小妾篡了位置。這樣的事情，也是常有的。
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被舍棄之后有多慘。你體會不到，她這是在害怕。”女人最知道女人的心事，老娘這樣一說云浩心里就踏實下來。
“以前咱娘倆逃難的時候，從沒有想過有今天的富貴。那時候就想著，安頓下來有口飽飯吃就成。細(xì)想想，那時候的日子苦了些，卻還算踏實。現(xiàn)在富貴了，整天說著話都得陪著小心。生怕說錯了話，全家就會遭難。
難怪老人說，大有大的難處。咱家現(xiàn)在也是長安城數(shù)得著的人家，這難處自然也不小。張氏在咱家這么多年，生了大寶操持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糟糠之妻不下堂。你可不能干始亂終棄，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啊！”車轱轆話說來說去，就是害怕云浩嫌棄張妙柯人老珠黃給休了。
云浩很郁悶，老子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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