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大多數的事情，只有你想不想做，畢竟只要想了，哪怕你是想上天，也是有一丁點可能的。

    當陸綾試圖去摘下那眼前枯葉的時候，其實她就已經可以做到了。

    雪塵爬上了岸，四處看了一眼，輕輕轉了一個身，藍光閃過，一個穿著精致鏤空花裙子的蘿莉出現在岸邊，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小雪，你長大了一些呢。”陸綾看著雪塵，說道。

    蘿莉帶著可愛的笑意，說道：“主人也變了很多。”

    陸綾輕輕嗯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塵看著自己的主人。

    許久之前，那溫泉中是一個害羞的姑娘。

    現在，陸綾自然的躺在溫泉中，給了雪塵嚴重的壓力。

    這就是變化。

    是心路。

    一直以來走的都是心路，那主人也該成熟了。

    她這么想。

    “所以說，你想表達什么。”陸綾稍稍打起了精神，看著她。

    “我想說”雪塵笨拙的蹲下，學著陸綾捧起一些泉水。

    陸綾看著她，有些奇怪的想著。

    “這丫頭不會學我倒我一臉吧。”

    雪塵當然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只見她輕輕吹了一口氣，那泉水便全部結了冰，陽光灑下來，折射出不一樣的光。

    小丫頭緊緊攥著冰塊，自然是沒有一滴水漏出來的，她看著陸綾，仿佛在炫耀什么。

    陸綾對著她招招手。

    雪塵湊過去。

    陸綾輕輕在那小腦袋上揉了揉，打亂了她的頭發，留下一句：“取巧。”

    雪塵一時間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了。

    陸綾又說道：“倒也有幾分道理。”

    雪塵笑了，她的笑如同那天上的云彩，也如同深海下的玄冰。

    陸綾也笑了。

    一瞬間，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如果最開始的師妹還在，該是不想看到她這幅樣子的。

    明明這個想法已經出現無數次了，只能說果然不同心境下人會走出不同的路，會有不同的選擇。

    陸綾起身，穿上了衣服，摘下了那眼睛上的枯葉，將其小心翼翼的藏在了心里。

    她依舊思念師妹，依舊執著的想要找到她，但是也不會忽略周圍的風景，至少與師妹重逢之后不會沒有什么談資，張口閉口都是師妹，這多尷尬呀。

    轉過身，她終于是看見了雪塵。

    陸綾又笑了。

    不像云彩，不像玄冰，但是非常的好看。

    好看到雪塵完全無法移開視線，并且不自覺變回了貓兒，輕輕蹭著陸綾的腳，而陸綾腳下三寸之處的空間處，有一木盒子。

    里面有一張黃紙，一副面具，一縷青絲。

    “走吧。”陸綾抱起了雪塵，坐上了輪椅，回家。

    她的病其實還沒好。

    快好了。

    天上有云過，陸綾抬頭看過去，看見的是半邊天。

    當她回到自己的拂柳閣，看著那兩岸十里鮮活柳樹，咯咯咯笑出了聲。

    半邊天變成了整片天。

    陸綾笑了，岸邊的楚凄水也笑了。

    只有韓雪滿頭的問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陸綾上了樓，在最好的風景處看著那十里柳樹，看著那畫舫，心里很輕松。

    卻也有悵然若失。

    她錯過了什么呢。

    陸綾想著。

    陸綾的病好了，如同她的病一樣讓眾人驚訝。

    樂正落庭驚喜，陸優驚喜，燭明香仍舊是那樣似乎一點都不關心。

    明日，便讓陸綾與他們相見，這是李竹子說的。

    有了這么一句話，所以陸優一直在打扮自己。

    樂正落庭一直在打扮自己。

    自頭天太陽還未落下，至今日早上大日高升，他們兩個才總算是打扮好了。

    可是在燭明香眼里，卻沒有什么變化，陸優依舊是白衣白發，樂正落庭依舊是白衣黑發，沒有什么分別。

    樂正落庭看著燭明香那一身麻衣，提醒道：“姐姐，你就穿著這個嗎？我們下山不是買了衣裳？”

    陸優也看過來。

    燭明香戴上自己麻衣的兜帽，輕輕開口，說道：“走吧。”

    她不會打扮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會。

    陸優想說什么，不過沒有開口，他現在只想早點見到自己的女兒。

    他們出了門，今天的天氣很好，有風過云，有影過玉。

    他們三人走過了白玉路，走過了登靈臺，走到了南苑。

    在那門前，有陽光灑落在三人心上，在這一刻，三人的心情總算是合在了一處。

    緊張。

    燭明香也緊張了。

    “來了？”李竹子站在門前等著，她說道：“阿綾已經在里面等著了。”

    “多謝李師妹。”陸優認真的行了一禮，李竹子也受了一禮。

    李竹子視線掃過樂正落庭，落在燭明香身上。

    她和陸優聊過了，看過了那一幅畫，便同意燭明香留在靈山，當然能不能留在九峰還是要看陸綾的。

    李竹子問道：“聽說姑娘昨日在山中湖走了一圈，可看見了什么。”

    燭明香輕輕抬頭，看著面前的棕衣先生，認真的行了一禮，這一禮行的很長，很長。

    真的很長。

    長到李竹子開始疑惑，樂正落庭開始不耐。

    李竹子只當是小姑娘懂禮貌。

    燭明香起身，摘下兜帽，露出那平凡的面容，她說道：“回仙師，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

    這個回答李竹子有些沒有明白。

    是的，她沒有明白，她不了解燭明香，也不知道她想要看到什么。

    李竹子忽的對燭明香有了一些興趣，因為一個姑娘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這本身就是很可貴的品質。

    “那來時路是什么。”李竹子問。

    燭明香輕輕一笑，又說道：“來時路是家，歸去路也是家。”

    李竹子微怔，燭明香面容平凡，但是笑得卻不凡。

    李竹子很喜歡這個姑娘。

    很少有人可以一面便讓她喜歡上。

    燭明香回答了問題，便又是長長一禮，進了屋子。

    李竹子看著她的背影，覺得很滿意。

    而她滿意，燭明香也就滿意了，她回答了李竹子的問題，以不一樣的身份，但是這一次讓她高興了。

    燭明香該是高興的。

    竹林中，石亭上，有一抹紅靜待，她不想等。

    幽徑中，青石上，有客人來，她卻想來。

    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就是這樣。

    準備主動出擊去尋找，卻在等待中得到了想要的。

    腳步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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