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才一晃眼的功夫，待明勛再度抬頭的時候，他已站在了那長長的石梯之下，而佐道正站在石梯第九級的位置扭頭望著他，那平靜的眼神好似在奇怪他為何停在原地，那樣的目光不禁讓明勛有些慌亂，略顯匆忙的抬腳踏上了臺階。

    當他的右腳踏在第一階的時刻，身體竟好似突然觸電了一般，一種強烈的感覺讓他后脊發(fā)涼，明勛能性的抬眼望去，只看到石階盡頭立在的兩個怪蛇石雕正用那血紅的蛇瞳冷冷看著自己，一時間連身體的驅(qū)動權(quán)都被剝奪。

    “快走吧，三弟”

    佐道的聲音傳進耳中，而那詭異的感覺也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恩……好”

    明勛喘著氣努力恢復平靜，再度抬眼望去時，那種被注視著的感覺已然不見，而且從這里遙遙望去，甚至根連那怪蛇石雕的頭部都看不清楚，更別提什么血紅蛇瞳了。

    見明勛又開始邁步向前，佐道也就不再管別的，徑直扭身朝上走去，完不在乎后面的三弟剛剛那大喘氣面色慘白的驚嚇臉是怎么來的。

    顯然，這樣的態(tài)度也開始讓明勛感到有些不太舒服，似乎從離開家開始，這位二兄的態(tài)度就變得格外冷淡，出了村之后更是行快，完不管自己的狀態(tài)，就好像……

    ……他是刻意引自己過來的一樣……

    想到這兒，明勛不禁又想起那詭異的蛇瞳，可他的腳步才剛剛放緩幾分，前面的佐道便又扭頭朝他看過來，依舊是平淡的目光，但卻讓明勛不得不加快腳步，好像不這樣做的話就會很對不起二兄。

    唯有垂著頭望著石階向上走下去，也不知是不是累的了，只覺得走，胸膛便沉悶，他已經(jīng)不敢再抬頭看去，只是隱隱約約的，覺得這壓抑的感覺似曾相識，而在那石階的盡頭，一定有什么讓他極其不想面對的事情。

    多種感覺之下，他甚至有種立刻扭身逃跑的感覺，但每到這個時候，前面那位好若貴公子一般的二兄便會默默的扭過頭，投來讓他不得不繼續(xù)前進的目光。

    “終于……到了么……”

    就在這樣無聲的煎熬下，明勛終于來到了那所廟堂的大門前，來也奇怪，真的上來之后那種沉悶的感覺反倒消失了，兩旁的怪蛇石雕得有四五米高，是一條蛇盤在一起的樣子，并非那種攤成一塊的盤，而是好似纏著一個木桿一樣螺旋而上的盤蛇，舌頭對著石階下方，若不看那蛇頭面部的話，也不再那種驚悚的感覺。

    此刻的廟門敞開著，可以看到里面正對著的內(nèi)堂，以及廳中的青銅鑄造的大鼎，青銅鼎中不知燒的什么，總能看到灰白的煙霧從中飄升，兩個村民正站在鼎前合十雙手，對著青銅鼎頷首祈福，兩人旁邊，則是一個身著亞麻長袍，束發(fā)無冠的中年人，他是這應(yīng)龍廟的神仆。

    那神仆嘴里咪咪么么的不知道的哪國語言，偏又唱的很有節(jié)奏感，平添了幾分神秘。

    “怎么好像……來過這里……”

    站在廟門口，明勛聽著那神仆的吟唱，望著青銅鼎中飄升的煙霧，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加強烈，不由得，他的目光便放在了正對著的內(nèi)堂，總覺得，那里似乎有什么吸引著自己。

    這時的明勛好似忘記了站在他右側(cè)的佐道，竟是獨自走了進去，他依舊駝著背，微垂著頭，但那雙比常人略的眼瞳卻是直直盯著內(nèi)堂，眼中焦點渙散，如同夢游一般。

    “到了……就到了……”

    人一下子瘋魔了，胸中那種壓抑的感覺再度升騰，眼前內(nèi)堂大門傳來的似曾相識之感卻加強烈，似乎只有進入那內(nèi)堂才能從這無盡的壓抑沉悶中解脫。

    一步……又一步……

    終于，他的站在了內(nèi)堂門前，可眼前的那一幕卻讓他如墜冰窟。

    內(nèi)堂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青銅雕像，雕的是個人身蛇尾的神，上半身是個體格健壯的成年男子，面部卻生的猙獰無比，圓目獠牙，亂發(fā)如蛇，蛇尾粗長盤在一起，蛇尾尾尖的位置卻是一那條頭生獨角的怪蛇蛇頭，蛇頭高高昂起立在那人神蛇尾的雕塑身后，猩紅的雙眸俯視著堂內(nèi)的人。

    雕像前站著兩個同樣著裝的神仆，一個中年，一個須發(fā)皆白已是暮年，在那兩人身前正跪著三人，是一對身著錦服的中年夫婦，而在兩人中間，一位身著純白華服，頭發(fā)高高盤起，插著一根翡翠發(fā)簪的婀娜少女。

    “如……如月……”

    立在內(nèi)堂門外，明勛不可置信的輕聲念道，那個熟悉的背影一看即知，他驚訝的卻不是如月為何在此，而是為何如月會穿上那樣一身衣服，又為何插著一根絕美的翡翠發(fā)簪……

    “龍神在上，林家必將榮耀百代”

    一陣不明覺厲的吟唱過后，那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便如那蒼老的聲音如是道。

    “多謝龍神賜福”

    三人齊齊一拜，俯身與地卻不起身，那位老者對一旁的中年神仆點了下頭，那中年神仆便上前托起了中間的如月，帶其朝后堂走去，如月走到一半時還不禁回頭看上一眼，可見到的，只有自己跪伏與地，不敢抬頭的父母。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為什么……”

    內(nèi)堂門外，明勛靠在墻后不住的抱頭呢喃著。

    “怎么了？”

    眼前的陽光被陰影遮蓋，明勛抬頭望去，那是佐道俯視的目光。

    “二兄，如月，如月她……”

    “她被選為今年的圣女了，今天正是送來準備獻祭的時刻。”

    沒等明勛完，佐道便平淡的回道。

    “可……怎么……”

    明勛的嘴唇顫抖著，胸腔里悶得可怕，那酸楚壓抑的滋味如同油脂般慢慢上涌，咽過脖頸，淹沒鼻腔，沖進大腦，那是令人窒息的痛楚。

    如果突然間改變的二兄給了他希望的話，那么如月便是他在那個家生活的十余年里唯一給他尊重，給他美感的光明，可是如今……如今……

    對了，我還有二兄！

    陷入絕望的明勛忽然意識到眼前佇立的那個身影的能力，他猛地抬起頭，用那已然泛起淚光的雙眸盯著佐道：“二兄，你一定有什么辦法的不是嗎？一定有什么辦法的對不對？對不對？可以改變這一切的，可以救如月的，可以讓這該死的生活徹底改變的辦法！一定有的對不對！對不……”

    “噓”佐道豎起一根食指打斷了明勛來高的語調(diào)，待明勛稍稍安靜之后，他才不急不緩的推了下眼鏡輕聲道：“沒錯，我有這樣的辦法。”

    沒錯，我有這樣的辦法。

    那樣平淡的語調(diào)，那樣輕的聲音，可為何……聽到這句的我……連靈魂都興奮的發(fā)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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