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的世界,冰的世界,火的世界,雷電的世界,金鐵世界,木的世界,水的世界,云的世界,石的世界……
叢林似乎被分隔成了一個又一個迥異的世界,也許相隔數百丈,也許相隔數千丈,好像就會進入到另一方天地。
這旅程連劉恒自己都覺得分外奇妙。
每一個世界都十分純粹,好像其中只會存在一種力量,比方火的世界,所有生靈和萬物都是火凝聚而成,火的古樹,火的鳥雀,流淌的烈火溪流……
“明明都是毀滅般的力量,卻處處生機盎然,想要做到這一,真不知對這種力量鉆研到了怎樣高深的地步。”
劉恒看得流連忘返,蟲則是大吃特吃,過了不知多少個世界,竟已經長得有巴掌大了。
它渾身通透,如上好的白玉鑄造而成的精美飾品,光瑩圓潤,圓滾滾的都快吃成一個球了,它依舊吃得樂此不疲,實在讓劉恒不忍直視,“你就不怕惹來什么野獸,把你當可口心給一口吞了?”
當然這也只是而已,以蟲的力量,曾經一個指頭大就力氣驚人,現在這么大個頭,劉恒都懷疑它能咬破自己的肌膚了,尋常妖獸哪里會是它的對手。
也奇怪,他們游歷這么多世界,所見的生靈都遠遠避開,包括蛇虎猛獸都是如此,并不會因為一蟲一人看似弱就生出食獵之心。
他們走著看著,一路向前,竟不知走了多深,深到劉恒都覺得是否已經繞神山走了好幾圈。神山外面看著應該沒這么大,可他們腳程不慢,偏偏沒有撞見任何一個相同的世界。
“這叢林可比看著要大出很多。有種類似乾坤錢袋之流的意味,芥子虛空,這種手段對于圣人來,恐怕也算不得多么高深的手段了。”
劉恒隱隱猜測著,卻走發現,周圍的環境在逐漸變得貼近真實。好像從奇幻世界漸漸走到正常的世界。那些奇異至極的力量氣息在漸漸消退,最后似乎直接消失了。
青翠的藤蔓與枝︾︾︾︾,☆≈,雜色皮毛的松鼠在縫隙間穿梭,斑斕的蝴蝶四處飛舞,間或有素色蛇無聲爬過。一切突然變得如此正常,正常到和隨處能見的叢林看不出任何差別,正常到劉恒反而覺得不正常了。
“別急著往前竄,心行不?”
劉恒用力拉住碧龍纏絲水草的一頭,朝另一頭蟲呵斥一句。快要被這一不知道什么叫怕的家伙弄得沒脾氣了。
他努力把前行速度降下來,不讓蟲繼續朝前猛躥,看向身邊一株樹。
這樹是常見的青松,只有他腰部這么高,但依舊枝干筆直,松針枝葉如團團青云,透著一股堅韌勁兒。他觸碰它的松針,細而柔軟。綿綿又韌勁十足,還是看不出有什么蹊蹺。
他想了想。試探著捏住一根松針,就要拔下來看看。
“慢來,慢來。”
一個稚嫩的聲音倏然在他耳畔響起,讓劉恒倏然驚容,“生長不易,還請道友手下留情。”
“誰?”
劉恒一聲厲喝。雙目如電,迅速掃視四方,卻沒見到任何人影,心里更是驚悸。要知道以他如今的實力,感知敏銳異常。就算武師也絕不可能讓他毫無察覺地靠近他三丈以內,可這聲音分明就響在他身前不遠處!
這如何不讓他驚悚?
“道友,你掐住松道友的體毛了。”
又一個清脆聲音插入進來,這次劉恒心神緊繃,立刻找準了聲音到來的方向,循聲望去不禁呆住。
“是,是你?”
竟是方才所見的那只雜毛松鼠,此刻直立在這青松一團松針上,眨著清澈大眼瞪著他。從它面上,劉恒仿佛還能看出一抹不悅,真讓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道友,可否先放手?”又是那個稚嫩的聲音,客氣地問道。
劉恒這才驚醒,趕緊松手,可面對突兀開口的青松和松鼠,他幾次張嘴,卻實在不知該什么。
沒能化形,先能口吐人言的妖族?
這叫人什么好?
以常理而言,妖族要先經歷由精境到怪境的突破,到了怪境才能化身人形,化身人形后才有可能開口,這是無法逆轉的過程。
他曾經遇見一頭名為“山姑”的龍錦大王蛇精,沒到怪境已經能化身人形,并口吐人言,當時震驚無比。直到后來,他知道原來是托了奇物大洪廟的功勞,它因此能夠提前做到這一步,這才恍然大悟。
可是現在這有違常理的情景,又算怎么回事?
“在下松靜,見過道友。”青松微微彎下腰來,仿佛在行禮,那故作老成的模樣,實在無法讓人生出絲毫惡感。
松鼠也如人作揖,“在下金文,見著道友很是面生,不知道友從何處來?”
“我,這個。”
劉恒已經很久沒有和人這么見禮過,尤其面對一頭松鼠和一顆青松,他措手不及之下,也趕緊調整過來,生澀地以禮回應,“在下劉恒,自……”
話到這里,他突然又頓住了,有些發懵也有些警醒。
這是什么地方?
他自己又該怎么和這兩位“道友”解釋,才能講清楚他從哪里來這個問題?
這是神山,而這松鼠和青松分明就活在諸位圣人氣息之下,如此怪異的情形,他豈能沒有防人之心?
他瞇了瞇眼,話鋒一轉,才道:“我誤入此地,難得遇見兩位道友,敢問兩位道友,能夠告訴我這是何地?”
“有緣誤入此地,看來道友也是有福之人。”青松一正經地夸贊一句,隨即道:“此地,可稱之為圣地。”
圣地?
劉恒怔住了,卻隱隱覺得。他所知的圣地和對方口中的圣地,應該不是同一個意思。
“當然,也可以稱之為樂土。”松鼠補充道。
“金文道友可錯了,當為圣地。”
“是松靜道友錯了才對,分明是樂土。”
忽然之間,周圍傳來更多的聲音。劉恒嚇了一大跳。趕緊朝周圍環視過去,才見身邊株株野草,石子、沙粒,蟲豸、蝴蝶或是鳥雀,突然都開口話了。
很快劉恒就發現,哪里是開口話這么簡單。
為了此地究竟是樂土還是圣地這么個問題,它們居然分成了兩大陣營,為此嘰嘰喳喳爭執了起來,而且有演烈的架勢。因為哪邊好像都服不了另一邊。
一時間,不清有多少張嘴在話,吵得不可開交,劉恒雙耳都嗡嗡作響,根聽不清它們到底在些什么了。不僅如此,好像來多的生靈聽到這里的爭吵后,也紛紛加入進來,究竟有多亂就更不用提了。
“都別吵了。都別吵了,這么吵下去成何體統?”
一條斑斕大蛇似乎也是被吵得煩了。忽然揚聲道,“諸位道友,聽我一言,聽我一言,在這里松正老前輩當稱得上德高望重的長者了,咱們何不聽聽他怎么?”
“對對對!”
“松老前輩。你怎么看?”
它的話贏得無數生靈的認同,紛紛朝同一個方向仰望過去,滿是期盼和尊敬地問道。
劉恒也朝那邊看去,才發覺是一株老青松,樹干比青松粗壯了千百倍。那尖端直聳入云,想來已經不知活了多少歲。
寂靜片刻,就聽老青松傳出一個慢吞吞卻很認真的蒼老聲音。
“當為樂土。”
此言一出,支持名為樂土的一方仿佛得了大勝,歡呼雀躍,另一邊則如喪考妣,死寂一片。
眼前這一幕幕讓劉恒心神亂作一團,只覺比前面經歷無數個奇異世界還要讓他感到震驚。在這里,好像就沒有無法生出靈智的事物,包括一縷靈氣,包括一粒水珠,都生出了靈智,這任誰見了都會感覺不敢置信。
萬物生靈!
這才是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要知道如果外界也是這樣,無數代妖族大能也不會生出“誕妖不易”的感慨了。事實上外界妖族之所以如此重視血脈,就是因為血脈純凈,誕生靈智的可能才大。反之血脈是雜駁,生靈就是蒙昧,能誕生靈智的萬中無一,這還是機緣巧合的結果,所以妖族誕生有多么不容易可見一斑。
如果有妖族來到這里,見到這種場景,只怕會直接驚得瘋掉。
但劉恒也已經察覺一些不對勁,這里的生靈們雖然能口吐人言,雖然能辯駁講禮數,可它們身上竟尋不到絲毫一妖氣。
不修妖氣,它們甚至算不上妖族,劉恒都不知道該怎么幫它們歸類,這也正是最奇怪的地方。
靈智開啟到這種程度,居然還不懂修行?
“它們知禮明言,又是怎么學來的?為何偏偏不知修行?”
劉恒心里疑竇叢生,卻緊閉口舌,絕不多嘴半句。在這么離奇的地方,謹言慎行才是正確的做法。雖然他有很多疑問,卻不需要多問,因為他相信老青松的回答絕不能終止雙方這場爭論。
果然沒等多久,又一個蒼老聲音插入進來,“松老道友,你身為長者,豈能行倚老賣老之事?休要聽他妄論,老夫曾聽墨圣尊提過,此地應是圣土。”
劉恒立刻循聲望去,就見一只老狐貍顫顫巍巍走來,神色嚴肅地撫須道。
它的到來和它所的話,也很快引來另一場歡呼,而老狐貍也受到無數生靈的簇擁。
墨圣尊?
劉恒敏銳抓住了老狐貍透出的這個稱呼,不等他多想,又聽到老青松慢吞吞地沉聲回應,“見過李狐道友,不過道友之論老夫不敢茍同,因為老夫同樣聽釋圣尊提起過,此地乃是樂土。”
釋圣尊!
又來一個稱呼,劉恒倏然心驚,不知道為什么,心神中忽然浮現出之前在山道所見,疑似一頭巨虎和一個人那兩個影子。
“墨圣尊道,顯圣之地,可稱圣地。”
“釋圣尊也有言,極樂之土,方為樂土。”
老狐貍和老青松竟是對兩種稱呼都有解釋,比起一眾生靈的亂吵更顯得有理有據,可是各有出處,依舊是誰也無法服誰。
“是圣地!”
“是樂土!”
兩方的支持者聞言又爭論起來,眼見又要吵得不可開交,老狐貍搶先開口道:“這樣吧,爭論下去毫無意義,今日應該是謀圣尊開壇論道,不如一道同去,聽聽看謀圣尊的定論,如何?”
謀圣尊!
又來了一個,劉恒瞇眼默立。
“也好,正合我意。”老青松沉默后慢吞吞回應,那巨柱般的身軀竟搖搖晃晃,拔地而起,和眾多生靈一起朝某個方向慢步前行。
“謀圣尊要開壇了么?”
聽到這個消息,行動的不僅僅是這群生靈,好像整片叢林都轟動了,萬物起行,朝一個地方匯聚而去。
“劉恒道友,劉恒道友?”
劉恒正在琢磨該怎么混在其中,也去看看這謀圣尊是個怎樣的存在,就聽到旁邊松鼠的呼喚。見他回過神來,松鼠才道:“劉恒道友,一起走吧。”
“我?我也可以去么?”劉恒略感吃驚,沒想到會這么輕松就接到了邀請。
“劉恒道友,你莫非有門戶之見?”青松也在拔出自身根莖,當做腳來使用,聞言真摯地勸道:“大道萬千,太早獨尊一道可不好。像我們這個年紀,還是多聽聽各家之言比較好,謀圣尊之道同樣非凡,去聽聽絕不會有壞處。”
“是呀,是呀。”松鼠也連連頭,“咱們快走吧,去遲了可不大好,有對圣尊不敬的嫌疑。”
“我……”
劉恒想辯解幾句,最后沒有多,只是作揖道:“多謝兩位道友的勸誡,在下受教了,這便一同前往吧。”
聽劉恒從善如流,松鼠和青松顯然很高興。它們和劉恒談笑風生,著各種趣事,齊齊混入前往聽講的大流中,就變得毫不起眼了。
同樣是神山,山道之上和山道之外都很熱鬧,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熱鬧。
“你坐在我這里一直喝茶算什么事?”
在山巔,神山頭偏后的地方,一座亭子里傳出孟茵帶著火氣的聲音。這里名為通天亭,名列諸穴第十六,是孟茵早就屬意的一座亭,不久前童易真去而復返,坐下后就靜靜煮茶飲茶,竟再沒有任何離去的意思。眼見日頭偏西,孟茵哪里還耐得住性子,焦躁喝問道:“你再留在這里,大比可就快結束了。”
童易真瞥她一眼,依舊不急不躁,故作幽怨地道:“這就趕我走了,怕我搶你這十六的排名?真是沒良心……”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孟茵立刻打斷,定定怒視童易真。
童易真這才沉默了會,又輕笑著道:“既然已經敗了,還有什么可著急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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