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劉恒依舊安坐未動,劉衡又莫名地再度慌了神,竟眼睜睜看著劉恒平靜伸手,從他手中接過了千里鈴和兩個陣心,“你!”
“把盔甲給我。rg”
劉恒將東西收入囊中,隨意地道:“給我講講十日城的近況吧。”
劉衡懵了,手掌握緊又放松,面容急劇變幻,終是在劉恒替他解開頭盔后熱淚奪眶,趕忙用手遮住,“別以為奪了陣心和千里鈴就掌握大局了,我還有很多手段沒有施展出來!別想騙我,我大哥早就死了!死了快兩年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重新活過來的……”劉恒眸中閃過一抹迷茫,隨后從袖中抖出一個圓團,任由它在桌上翻滾,鬼鬼祟祟把什么事物塞進嘴里,劉恒笑道:“這些都沒用,你一定還記得白胖,這總能證明我的身份了吧?”
劉衡沒有去看,不清是不敢還是不愿,低垂的頭遮蓋了表情。劉恒也不催促,靜靜等候劉衡做出抉擇,直等劉衡默默開始解開甲具,面容才真正放松下來。
“先萬羽衛,如今是什么情況?”
見劉衡退下盔甲后,就穿著一身素色單衣站在那里,麻木沉默,劉恒索性先開口問道。
劉衡低垂腦袋,好片刻后才不帶任何感情地道:“如今萬羽衛,金來任衛尉,牛自斧任右衛尉,朝廷委派一個名為鄭芝龍的從七品武官為左衛尉,何伯、大四、朱兒、魯遲皆為營長。”
“然后呢?”
劉恒等了一會發現劉衡沒有繼續往下,感覺到劉衡那股濃烈的抵觸情緒,只得繼續開口追問。
劉衡一頓,又是木然答道:“韓忠、趙來戰死,杜蘇計為營副,黃安為刺探衛長,黃儒世轉為城中匠頭,白明澤為從七品軍需衛官……”
這番話讓劉恒眉宇皺得更深,索性又直接問道:“劉家已經掌握了多少兵權?”
“劉家?”
劉衡這下怔住了,“軍中獨有兩位營長,可以確定是劉家派來的,從一開始就被死死盯牢了,這幾年甚至沒有給他們輕舉妄動的機會,還漸漸架空,如何談得上掌握兵權?”
一開始劉恒還以為劉衡過于抵觸,所以不愿深談,聽到這里才感覺到,劉衡似乎真的以為軍權還盡在他的掌握,完不知道如今軍中已經變成了什么樣子。
劉恒眉宇舒展,深深瞥了劉衡一眼,沒有再問下去,而是道:“這幾天你就假扮成劉能,去城中多走多看,先看看如今這十日城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連根基所在的軍中情況都被蒙蔽到這個地步,劉恒哪里還能指望從劉衡這里得到什么更有建樹的消息,自然什么都不再多問了。
“是。”劉衡還算能聽出劉恒言中之意,面露狐疑與不忿,卻還是低沉應是,垂頭就要離開,臨到房門邊才踟躕道:“我沒有學過易容之術……”
劉恒終是沒忍住露出一絲笑意,卻沒有回應,只是揮袖道:“去吧,以后你就是劉能。”
劉衡發懵似地離開,一是沒搞懂劉恒最后這句話的意思,二是一朝從大權在握的大將軍轉眼變成一個不起眼的起居郎,驟逢大變,沖擊實在太大,至今還沒能徹底回過神來。
渾渾噩噩走出了主宅庭院,他一步三回頭,猶自覺得如在夢中,怎么就任由對方把自己給替換了呢?
“不是所有人都,他已經死了嗎?怎么還會出現?”
“憑什么?憑什么他一來,就理所當然收回所有東西?”
“我當時又是怎么了?怎么就任由他為所欲為?”
“還有,那是什么語氣?難道我做的不夠好?他就覺得他做的肯定比我好?”
……
無數疑問與憤懣充斥在胸膛,劉衡直欲發狂,恨不得撕碎一切。然而如今他等若被剝得干干凈凈,又變成了那個剛入夫境與士境的青年,除此之外再無余力,又能做什么?
“該死!這些家伙難道認不出我是誰嗎?莫非換了一套衣服,就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他見到什么就狠狠踢過去,等到引得巡夜家丁喝問,才不得不停下。只是想到如今連家丁都可以如此呵斥他,他還必須聽命,發覺得憋悶至極,瞥見路過一個池子,又狠狠擲去一粒石子,不知是泄憤還是較勁。
然而下一刻,他身影驟然僵硬,隨即像是受到巨大驚嚇,猛地趴到了池邊。
“這,這,這!”
剛剛石子濺起漣漪那一瞬間,他忽而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分明是劉恒……或者劉能。第一時間他以為是劉恒在暗中跟隨,立馬四下張望,卻發現除卻自己外再無別人,隨后不知想到什么,趕緊湊到池邊一看,這才嚇得亡魂皆冒!
他在池面上倒映出來的,分明就是劉能的臉!
“去吧,以后你就是劉能。”
此時此刻,只有從臥室臨走時劉恒對他的最后一句話,在他心神中不斷回蕩,讓他驚悸得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何時變成了劉能?
這又是何等妖孽手段?
劉衡只感覺到發自心底的深深恐懼,那些他以為早就淡忘的東西又開始浮現,令他神情急劇變幻,最終只剩下苦澀。
“看來軍隊,要么已經落入劉家掌控,要么快要自成一方勢力了。”
安坐于臥室里,劉恒思索著即將面對的局勢,深覺棘手,“原還以為能從劉衡這里得到些資訊,誰想到會是這么個情況。”
劉衡只知道誰處于哪個位置,就以為可以安枕無憂,卻不知道已被蒙蔽了多久。
“軍伍,關鍵在于那個如今的左衛尉鄭芝龍。”千頭萬緒,劉恒只能盡量找個好開局的方向,終是盯住了軍伍。
所有紛亂之中,最重要的依舊是力量,而軍伍就是明擺著的最大力量,只有重新掌握住這股力量,劉恒才有扭轉亂局的機會。再者“金來”這身份占著大義名分,掌握軍權是合情合理的事,誰也挑不出刺來,而且只要還殘留這一些聲望,不論多少,都能當做他重新掌握軍權的助力。
于是,這被劉恒當做了首要破局的關鍵點所在。
“獨有掌握了兵權,接下去就是曲慈方所代表的官府,等平定了‘內亂’,才能力抗來自劉家的壓力。”
劉恒很快理清了大思路,就開始思索奪取兵權的具體事宜,“首先是鄭芝龍,要是能盡快搞清楚他的背景就好了。”
如今看起來,軍伍發生變故的根源,應該就是這個劉衡沒怎么留意的左衛尉了。明面上看,他是朝廷下派而來的左衛尉,可這“朝廷下派”究竟出自哪方勢力的手筆,就不是劉恒此刻能參透的了。
身為“朝廷下派”的大員,他未免太低調了,低調到劉衡至今都沒把他放在心上,這身就是一件很蹊蹺的事。再者左衛尉,可稱衛尉之下,萬軍之上,是僅次于衛尉的軍中強權,非要有這等人物暗中授意或應允,才有可能出現軍伍集體蒙蔽衛尉的事情,否則沒人有這個膽子。
如今的萬羽衛,顯然已經徹底脫離出劉衡自以為是的掌控中,鄭芝龍才是真正的掌權者。他這么做有何用意,靠山是誰,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可是以如今萬羽衛的情形,劉恒都不知該怎么打探消息,“將劉衡蒙蔽到這等地步,顯然牛自斧、大四、朱兒、魯遲、杜蘇計、黃安、白明澤等人,不已經背叛,選擇站在了鄭芝龍那邊,也肯定是袖手旁觀的態度,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至于何伯……”
何伯和“金來”的關系,從頭到尾都沒有隱瞞外人的意思,若是要別人要蓄意隱瞞,何伯肯定也被蒙在鼓里。
劉恒套上甲胄,口飲茶,靜靜凝望角落那團火光,映照得他的面色明暗不定。
白胖一臉郁悶與憤懣,被劉恒盯著,不得不受他驅使,做起了毀尸滅跡的勾當。這憤懣無法向劉恒發泄,只能發泄到了那位方先生的遺體上,火光熾烈,很快把尸骨燒成了灰燼,再故意狠狠吹了口氣,灰燼落得滿屋都是。
目視無數灰燼飄落向四面八方,甚至很多落進劉恒的茶杯里,它得意瞥向劉恒,但見劉恒完沒有察覺,依舊一副皺眉苦思的樣子繼續喝茶,努力忍住了竊笑,一下子心情愉悅得不行,連吃東西都覺得更香了。
第二天,當兩位新晉的起居郎起了個大早,來到主宅臥房當差時,卻見房門早已敞開,大將軍竟已起了,正在觀書。
“拜見大將軍。”
聽見動靜,劉恒側目瞥了眼,但見張賀和“劉能”正朝他行禮。看樣子張賀沒有發現新同僚早已換了個人的事情,猶自緊張,另一邊“劉能”神情舉止顯然很不自然,頭垂得極低,沒讓劉恒看到他的表情。
“都起身吧。”
劉恒淡淡了一句。
“沒想到大將軍竟起得這么早,明日我等定當盡早起來……”
張賀謝過起身,滿是忐忑地道,誰想話沒完就被劉恒打斷,“你們該什么時候當差就什么時候當差,不必在意這些東西。”
“是是是。”張賀趕忙應是,摸不清劉恒的是正話還是反話,心下暗暗叫苦,只能暗中告訴自己,明日一定要更早起才行,“大將軍今早想用點什么?”
這是昨天江執事叮嚀過二人的事宜,劉恒自然也知道,聞言一揮袖,“此事不急,倒是昨夜里想起許多往事,頗多感慨,想看看諸位故人。勞煩你們跑一趟,把當年與我同生共死過的同袍都喚來,就我欲宴請他們,共敘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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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萬羽衛,顯然已經徹底脫離出劉衡自以為是的掌控中,鄭芝龍才是真正的掌權者。他這么做有何用意,靠山是誰,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可是以如今萬羽衛的情形,劉恒都不知該怎么打探消息,“將劉衡蒙蔽到這等地步,顯然牛自斧、大四、朱兒、魯遲、杜蘇計、黃安、白明澤等人,不已經背叛,選擇站在了鄭芝龍那邊,也肯定是袖手旁觀的態度,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至于何伯……”
何伯和“金來”的關系,從頭到尾都沒有隱瞞外人的意思,若是要別人要蓄意隱瞞,何伯肯定也被蒙在鼓里。
劉恒套上甲胄,口飲茶,靜靜凝望角落那團火光,映照得他的面色明暗不定。
白胖一臉郁悶與憤懣,被劉恒盯著,不得不受他驅使,做起了毀尸滅跡的勾當。這憤懣無法向劉恒發泄,只能發泄到了那位方先生的遺體上,火光熾烈,很快把尸骨燒成了灰燼,再故意狠狠吹了口氣,灰燼落得滿屋都是。
目視無數灰燼飄落向四面八方,甚至很多落進劉恒的茶杯里,它得意瞥向劉恒,但見劉恒完沒有察覺,依舊一副皺眉苦思的樣子繼續喝茶,努力忍住了竊笑,一下子心情愉悅得不行,連吃東西都覺得更香了。
第二天,當兩位新晉的起居郎起了個大早,來到主宅臥房當差時,卻見房門早已敞開,大將軍竟已起了,正在觀書。
“拜見大將軍。”
聽見動靜,劉恒側目瞥了眼,但見張賀和“劉能”正朝他行禮。看樣子張賀沒有發現新同僚早已換了個人的事情,猶自緊張,另一邊“劉能”神情舉止顯然很不自然,頭垂得極低,沒讓劉恒看到他的表情。
“都起身吧。”
劉恒淡淡了一句。
“沒想到大將軍竟起得這么早,明日我等定當盡早起來……”
張賀謝過起身,滿是忐忑地道,誰想話沒完就被劉恒打斷,“你們該什么時候當差就什么時候當差,不必在意這些東西。”
“是是是。”張賀趕忙應是,摸不清劉恒的是正話還是反話,心下暗暗叫苦,只能暗中告訴自己,明日一定要更早起才行,“大將軍今早想用點什么?”
這是昨天江執事叮嚀過二人的事宜,劉恒自然也知道,聞言一揮袖,“此事不急,倒是昨夜里想起許多往事,頗多感慨,想看看諸位故人。勞煩你們跑一趟,把當年與我同生共死過的同袍都喚來,就我欲宴請他們,共敘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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