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勒召集手下商議的前一天,幽州土皇帝王浚,收到了都護(hù)孫緯和楚云的牽連,被石勒斬于襄國城。臨死之前,王浚好歹還保存了最后的尊嚴(yán),他死之前大罵石勒,被憤怒的監(jiān)刑官親手殺死了。
其實來石勒還想要利用一下王浚的身份,王浚此人在幽州多年,手下眾多,很多人都受過他的恩惠。雖然他圖謀僭,但是他的確是有底氣,有實力,但是被孫緯的襲殺和楚云的攻擊氣昏了頭的石勒,毫不猶豫宰了他。
其實王浚圖謀僭,在楚云看來不是什么大惡,胡人稱王者不知凡幾,憑什么漢人就不能稱王稱帝?王浚和劉琨都是漢人在北方的擎天之柱,但是劉琨重用世家,輕慢寒門不同。王浚不重出身,量才二用,否則也不至于劉琨日漸衰敗,而投王浚者日眾。甚至連被劉琨重視的世家都覺得王浚更有前途,拋棄劉琨,投靠王浚,這個王浚的確有過人之處。
這么一位稱霸北方的漢族梟雄就這么死了,這代表一個時代的結(jié)束。在歷史上很難簡單分辨一個人物是好是壞,是奸是忠。從正統(tǒng)大義來看,王浚的確有不臣之心,他不把朝廷看在眼里,甚至引鮮卑人進(jìn)攻長安,讓當(dāng)時的皇帝狼狽逃竄。甚至因為王浚的一句話,數(shù)千漢族婦女被扔進(jìn)河里淹死,可以王浚開啟了胡人亂華的序幕。胡人跟著王浚去了一趟中原,知道了中原的繁華和羸弱,讓胡人有了更高的眼界和更大的野心野心。
但是客觀上,王浚雖然害死了不少漢人,但是也在幽州保存了不下于百萬的漢民和大量的世家大族,讓他們沒受到胡人的騷擾生存了下來。而且他提拔了不少的人才,這些人才隨著王浚的死亡,對于眼睜睜看著王浚滅亡的劉琨、朝廷充滿了仇視,對石勒也滿是怨恨,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他們紛紛投靠鮮卑,讓六部鮮卑得到了漢人世家的支持和大量的人口,也為他們的崛起創(chuàng)造了契機(jī),后世鮮卑族能夠不斷的建國,這些漢民和世家大族的幫助是有重大作用的。
也不怪他們這些人投靠鮮卑人,在五胡亂華的開始,鮮卑人幾個大部落都是跟晉朝站在一邊的,比如拓跋鮮卑、段氏鮮卑都是漢人的支持者。不過朝廷自己不爭氣,他們后來才紛紛建國。
王浚之死的影響十分的深遠(yuǎn),可以是改變了北方的局勢。雖然看起來石勒實力大增,朝廷也除去了一個不臣之心的奸臣,劉琨也終于消滅了他的老對頭,但是從長遠(yuǎn)看來,他們是三敗俱傷,真正得了好處的是鮮卑人。
石勒想不到這么長遠(yuǎn)的事情,他召集了手下數(shù)十位文臣武將,共同商議怎么對付并州軍。不管是石勒還是其余大部分的人,都認(rèn)為是劉琨作為,因此大多數(shù)人都紛紛出言獻(xiàn)計怎么報復(fù)劉琨,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沒有話。
其中就包括石勒第一謀士張賓,張賓微閉著眼就跟石頭一樣的坐在那里不吱聲,因為很多人支持石勒報復(fù)并州劉琨,這就間接的攻擊了張賓。張賓曾經(jīng)對石勒獻(xiàn)計,讓他給劉琨寫信表示臣服,從而換取劉琨不插手幽州。現(xiàn)在并州軍出手了,豈不是正好明張賓的計策是錯誤的?特別是石勒手下的兩位重臣刁膺、張敬,紛紛落井下石。
刁膺是因為當(dāng)年在揚州主張投降大晉朝廷,被張賓反駁,讓石勒訓(xùn)斥,甚至第一文臣的地位也讓了出去,因此心懷怨恨。張敬也是石勒的老臣,現(xiàn)在卻位居張賓之下,因此心懷嫉妒,加上那些主戰(zhàn)的武將,聲勢浩大。
石勒看到情勢失控,立刻皺起了眉頭,來商議的是怎么報復(fù),現(xiàn)在手下卻開始責(zé)備張賓,深知張賓才能的石勒不是傻子,他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
“部住口,如果沒有右候,我們豈能攻下幽州,快速滅亡王浚?張公,我代他們向你道歉了。”石勒站起身來就要彎腰,一直沉默不語的張賓立刻站了起來,攔住了石勒。
“大將軍,賓不敢當(dāng),我只是覺得奇怪,我不是為自己辯解,而是我覺得事情不太對,以我對劉石(劉琨,字石)的了解,他應(yīng)該對王浚的恨意超過我們,他是絕對不會插手幽州事物的,而且咱們截獲的他給侄子劉演的信,他讓劉演不可輕動,因此我絕不相信攻擊魏郡的是并州軍,這里面是否有蹊蹺?”張賓完,石勒立刻叫來了戴罪的桃豹和郭權(quán),兩個人都跟敵人交過手。兩個人進(jìn)入大殿,紛紛跪下請罪。
“桃豹,你是我的結(jié)義兄弟,勝敗乃兵家常事,我不怪你,但是你告訴我跟你們交手的人是不是劉琨的并州軍?”石勒把桃豹扶了起來,桃豹激動得難以自制,他來以為石勒不殺他會降罪,但是現(xiàn)在竟然原諒了自己。
他再次跪在了石勒腳下激動的道:“大將軍,豹無能,但是跟我交手的騎兵不遜色于咱們的鐵騎,不是我漲他人志氣,對方真的能跟我方鐵騎正面交戰(zhàn),甚至正面擊潰我軍。圍困襄國的騎兵只有區(qū)區(qū)三千人左右,但是他們卻幾乎是正面擊潰了我五千騎兵,甚至還有大將軍留下的最精銳的國人騎兵(石勒痛恨別人喊羯族為胡虜,因此規(guī)定不能稱胡人,只能叫國人),這一點郭權(quán)將軍和幸存的那些手下幾乎都知道。不過對方是不是并州軍我不太清楚,來慚愧,我想抓幾個俘虜拷問,但是對付斥候跟泥鰍一樣,我一個都沒抓住過。不過對方將領(lǐng)的大旗是“楚”,我不知道劉琨手下是不是有姓楚的將領(lǐng),郭將軍應(yīng)該知道的更多,畢竟他被敵人俘虜過。”
聽到桃豹也不知道,石勒只想罵娘,但是怎么桃豹也是自己的老兄弟,但是打了一架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這讓眾人對桃豹的印象都降到了谷底。如果桃豹知道眾人怎么想,肯定叫屈,他已經(jīng)做的夠好的了,還起碼帶著不少手下逃跑了,換成其他的人,估計就軍覆沒了,石虎怎么樣?還不是被殲滅了,自己都差點回不來。不過他禍水東引,把郭權(quán)拉下水的確做的很不地道。桃豹雖然在戰(zhàn)場上用兵謹(jǐn)慎,但是做人做的并不怎么樣,這種人歷史上多得很,比如唐朝戰(zhàn)神李靖,那做人做的,連老板李淵都得罪,要不是李世民玄武門之變,一代戰(zhàn)神估計什么都做不了。
眾人看向郭權(quán),郭權(quán)抬起頭來一臉堅毅的道:“大將軍,各位,我郭權(quán)丟了大將軍的臉,被對方俘虜了,雖然我想自殺殉職,但是我卻有重要的消息跟大將軍匯報,等我向大將軍匯報完畢,我一定以死謝罪。”郭權(quán)正氣凌然的完,眾人都紛紛高看了郭權(quán)一眼,石勒面色不動,讓郭權(quán)起身,先是什么消息。
郭權(quán)再次開口道:“大將軍,對方的首領(lǐng)很看好我的能力,因此多次招降與我,我希望能夠為大將軍得到更多的消息,因此跟他虛與委蛇。對方的確是并州劉琨的屬下,但是跟劉琨卻不直接統(tǒng)屬,對方自稱楚云,是并州副都督、上黨郡郡守,他手下的軍隊自稱為鐵血軍,是**于并州軍之外的。就跟我軍和漢軍的關(guān)系一樣,聽宣不聽調(diào)。這一次來的正是楚云人,他為了招降我,把他的起家經(jīng)歷跟我炫耀過。他是鄴城楚家子弟,當(dāng)年我軍征服翼州,楚家敗落,他的家人被殺死,他孤身落難太行山。在太行山中他不斷的兼并各方勢力,并且很快就聚集了數(shù)千人。正巧劉琨被匈奴漢國圍困,劉琨招納各方勢力,就招納了他。可惜劉琨識人不明,重視鮮卑人而忽略了他,在反擊晉陽的時候,把他丟在了杞縣。這個楚云不甘心被忽略,沒有等待劉琨的命令,就帶著一千騎兵出征上黨郡,短短一個月內(nèi),就從匈奴人手里把上黨郡攻占,并且切斷了匈奴中山王劉曜的歸路,把劉曜擊敗,殺死了數(shù)千人,救回了數(shù)萬人口。憑借著數(shù)萬人口,他大肆招兵買馬,在匈奴漢國征討長安的時候,突然出兵攻占了雒陽郡和河內(nèi)郡,并且擊殺了匈奴悍將公師豹和五千匈奴鐵騎,把兩個郡搬遷一空。匈奴人派出了近十萬大軍報復(fù),當(dāng)時大將軍也受到了命令,應(yīng)該知道這一件事,不過匈奴人沒有奈何楚云,十萬大軍被迫撤退。后來楚云又在大將軍圖謀幽州的時候,突然出手殺向了翼州,后面的事情大將軍都知道了。這個楚云崛起太快,而且出手時機(jī)狠辣,我覺得他會成為我軍勁敵,因此我就跑了回來,希望給大將軍提醒,據(jù)我所知,這個楚云現(xiàn)在只有二十一歲。現(xiàn)在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了大將軍,我請求大將軍允許我自裁贖罪。”郭權(quán)完就哐當(dāng)一聲又跪在了地上。
眾人聽完都沉默了,這個楚云竟然短短三年就崛起了,而且出手兩次,第一次就奪回了洛陽,給匈奴人一次狠的。第二次更狠,直接奪去了翼州三個郡,讓他們痛不欲生,看起來的確是個勁敵。而張賓想得更多,他終于確定,他的侄子就是死在此人手上。
石勒親自把郭權(quán)扶了起來:“郭權(quán),你父親為我而死,你們郭家一根獨苗,而且你只是副將,也盡力了,兵敗的事情不怪你,你能跑回來就明對我忠心耿耿。對方都很看重你,我就更要重用你。你得到的這個情報十分重要,我石勒不是有功不賞的人,我現(xiàn)在晉升你為昭武將軍,你損失的部人馬我也會加倍補(bǔ)給你的,今天允許你破例參加,你跟桃豹將軍都去坐下吧,如果有事我會詢問你們。”
郭權(quán)聽到大喜過望,昭武將軍雖然是五品將軍,但是也進(jìn)入高級將軍之列了,要知道郭權(quán)之上只有十幾個人了,甚至跟桃豹平級。不過桃豹心情就很不好了,但是這個時候也不能什么,只能做到了最末尾的位置上,其余人都對著郭權(quán)點了點頭,算是提前恭賀了,而對于桃豹,眾人都視而不見,桃豹羞愧欲死。但是石勒卻沒有注意到,他被郭權(quán)剛才的話吸引了。
兩個人落座之后,眾人都沒有話,剛才郭權(quán)出來消息信息量太大了,讓眾人都需要時間消化。石勒今年已經(jīng)四十歲了,他起兵十幾年才有了現(xiàn)在的地位,而楚云才多大,只有二十一歲,每個人想想他們二十一歲的時候在做什么,就覺得楚云的不凡。
別看石勒占據(jù)了翼州、青州、大半個徐州和大半個幽州,但是這幾個州人口經(jīng)過屢次消耗,也沒多少人。一個勢力最重要的不是地盤多大,而是人口,因此他們稍微算了下,楚云一郡之地人口幾乎不下于任何一個州的人口。這明什么,這明楚云潛力非凡,隨時能擴(kuò)展出一二十萬大軍。
而且楚云不光是潛力非凡,而且現(xiàn)在他的實力就很強(qiáng),能夠正面擊敗桃豹手下五千大軍就是證明。而且還擊敗了石虎手下五千大軍,對于石虎,雖然沒人喜歡,但是石虎的能力,石勒都不得不承認(rèn)。楚云卻能正面擊敗石虎,更證明了楚云的能力。楚云這一次出動了騎兵近萬,這是不是他的部實力,誰也不知道,單單是這一萬騎兵,就是一股很強(qiáng)大的實力了。
上黨郡楚云,這五個字壓在了眾人心頭。來每個人都覺得滅了王浚,劉琨不足為慮,他們摩拳擦掌的準(zhǔn)備稱霸一方了,但是突然發(fā)現(xiàn),他們身邊藏著一頭猛虎,這種感覺換成誰也很不舒服。
石勒何等人物,他來也心情壓抑,換成誰在馬上就要成功的時候,出現(xiàn)一個大對頭都不是好事,要知道他現(xiàn)在需要的只是時間,給他幾年時間,消化自己的實力,到時候什么晉朝,什么匈奴漢國都是渣渣。
但是看到手下都神色凝重,于是他立刻就有了應(yīng)對。
哈哈哈,石勒突然狂笑了出來,眾人都看像自己的主公,不知道石勒怎么這么時候還能笑出來,只有張賓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上也掛上了笑容。
許久,石勒都笑出了眼淚,才停了下來:“各位,來我以為天下再無對手,正感覺人生無意。現(xiàn)在突然聽到有一個子,我這是見獵心喜,吾縱橫天下,十幾年來幾乎未遇敵手,現(xiàn)在老天聽到了我的心聲,派這么一個人讓我的人生更加精彩,真是幸甚。諸位何不跟我一起大喝幾杯慶祝一下,來人設(shè)宴,我要跟諸位痛飲。”
石勒完,眾人紛紛被石勒的豪氣感染,把對楚云的擔(dān)憂拋在了腦后,宴會的氣氛很熱烈,眾人紛紛給石勒敬酒,石勒來者不拒,酒過三巡,眾人告辭離去,石勒把張賓單獨留了下來。
“右候,他們都是些粗人,我不得不這么做,讓你見笑了,但是上黨郡楚云的確是個人物,而且你也猜出來了,此人應(yīng)該就是害死張程賢侄的罪魁禍?zhǔn)祝蹅儾荒芊湃尾还埽仨毾朕k法盡快鏟除此人,不知道右候可有辦法?”石勒看著張賓,張賓卻沒有開口,他捻著自己的胡須思考,石勒也不打擾,許久石勒才開口了。
“大將軍,上黨郡四面環(huán)山易守難攻,況且看楚云麾下有強(qiáng)軍在手,因此此人難以速除。”石勒聽到張賓的話,不甘心的點了點頭,其實他也知道,但是有這么一個人在自己旁邊,還是讓他難受。
張賓又開口了:“大將軍,雖然上黨郡堅固,但是卻也限制了他的發(fā)展,這里就是一個牢籠,只要把他關(guān)在里面,早晚必亡。”
看著張賓自信的神態(tài),石勒心情安穩(wěn)了下來,他對張賓可以言聽計從,而張賓也從沒讓他失望,張賓既然有計劃,那么就一定能成功,石勒站起身來走到張賓身邊,張賓伏過身來齊聲道,石勒聽完雙手一拍和張賓雙雙笑了起來。
楚云不知道石勒正準(zhǔn)備收拾自己,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見招拆招,他經(jīng)過長途跋涉終于來到了離石城,隨著他一同到來的出了兩萬大軍,就是十幾萬民眾。曾經(jīng)繁華的西河郡漢人數(shù)量降到了歷史最低點,這對楚云的統(tǒng)治是很危險的,畢竟楚云是個漢人。
楚云來命令王廉為西河郡郡丞,讓他治理西河郡,但是王廉來了幾個月,面對錯綜復(fù)雜的民族關(guān)系,一籌莫展,楚云就把王廉調(diào)了回去。王廉身為瑯琊王的旁系,身份顯赫,卻只能帶領(lǐng)商隊為王家賺錢,不是沒有原因的,他雖然跟隨楚云很早,但是能力的確有限。
在劉壁征服了西河郡之后,雖然大肆征招胡人當(dāng)兵,而且也讓胡人有了一定地位,但是還是有一些胡人沒有得到利益,他們經(jīng)常跟漢人沖突,讓劉壁任命的縣令頭疼不已,甚至有兩位縣令都不得已辭職了,這讓王廉不知所措,可以他管理的一團(tuán)亂麻。特別是最靠北的平定縣,那里漢人更少,甚至發(fā)生過漢人和胡人上千人的大混戰(zhàn),死傷了數(shù)十人。
楚云來到之后,安定下十萬百姓,就準(zhǔn)備派人血洗平定縣,他是個漢人。肯定站在漢人一邊,胡人既然不老實,那么殺了就是。但是這個決定卻被新投靠楚云的一個記室阻止了。這個新記室就是馬家的新家主馬良,他到了上黨郡之后毛遂自薦,楚云不知道他的才能,就先收到了身邊,當(dāng)一個記室。沒想到連張彤、樊高、楚成林都認(rèn)為應(yīng)該實行鐵血手段,竟然被一個記室阻攔了。
楚云卻沒有生氣,只是把單獨叫去問話,也不知道馬良了什么,楚云任命馬良為平定縣令,馬良僅僅帶著兩個隨從就前去赴任了。其實兩個人沒有什么,只是馬良告訴楚云,他能夠在三個月內(nèi)平定胡漢之爭,并且給楚云招募上千騎兵,于是楚云就答應(yīng)了。
在楚云看來,這個馬良不是信口開河之輩,他能成功,那么楚云就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才,就算不能成功,那么再動手也不遲。
就在楚云丈量土地,分配民眾的時候,石勒派出的信使,帶著幽州刺史王浚的首級到達(dá)了匈奴漢國的都城平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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