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的校門、陳舊的教學樓、陳舊的學生宿舍、陳舊的辦公樓，斑駁的墻面、破損的水泥球場，李家明就讀過兩年的縣中很有史滄桑感，也確實太破舊了。

    校門口兩排高大的水杉在驕陽里灑下一長熘的樹蔭，給靜寂的校園平憑一分清涼與幽靜。隨著導演的‘k’示意，剛被涂脂抹粉一番的李家明與老部下陳同、京城和省城電視臺的主持人，四人一前三后地在樹蔭里漫步，對著前面不停后退的攝影記者、錄音師侃侃而談。

    鏡頭照不到的烈日之下，則是眾多的省、市、縣、京城電視臺的工作人員。為了錄制這次專訪，省、京城電視臺可沒少讓領(lǐng)導出面，好不容易才讓這位不喜歡在媒體面前露臉的傳奇人物答應下來。

    呵呵，誤會了。

    這是個需要宣傳的時代，也是一個付出就要有回報的年代，李家明花了近六千萬美元，就一定要獲得某種回報。對于他個人來，這個回報是名望；對于漢華來言，則是公司的形象。只不過，李家明深諳‘欲擒故縱’的伎倆，刻意與shu之外的媒體保持距離而已。

    但很多事就是這么奇怪，裝多了、裝自然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故意與媒體保持距離的李家明，在媒體眼中就成了淡泊名利的圣人。現(xiàn)場的那些主持人、記者、攝影師就象是看圣人，用一種崇敬的目光看著圣人走向樹蔭下的茶幾、藤椅，然后躥到圣人的對面去記錄圣人的語錄。

    這是個浮躁的年代，也是個物欲橫流的時代，巨富的標配是官商勾結(jié)、‘蜜’、‘二奶’、豪宅、豪車……，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香港那位‘女神狙擊手’。而這位年輕人，明明是大陸地區(qū)華人首富，賺的錢卻每一分都干干凈凈；明明是青春年少，與巨星女友分手后，卻再無女人；坐擁億萬家財，卻只沉醉于對學業(yè)、事業(yè)的追求。即使是無孔不入的狗仔，也對這位首富先生拜服，這他/媽的就是個怪物！

    狗仔們眼里的怪物，就是這些主流媒體眼中的圣人。即使是了解李家明底細的陳同，都認為‘老二’有手段、有心計不假，但在為人處世方面堪稱道德君子。起碼一，跟隨他的人，都獲得了豐厚的回報，沒有虧待過一個伙伴或部下。

    圣人已死，道德君子也是珍稀動物。

    李家明對主持人的恭維不認同，溫文爾雅道：“不不，那是你們的神化，我其實就是個普通人，只是各人的追求不同。我是個很幸運的人，自束發(fā)讀書就遇到了兩個偉大的老師，他們教育我人生苦短，做人要無愧于心。

    我時候家里很窮，老師也很窮，一個月工資只有四十多塊錢，我拿到縣競賽第一時，老師卻獎了我一支五塊八毛錢的英雄鋼筆。當時我還認為是學校獎的，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是老師用他的工資買的，他只是想讓我用那支筆去實現(xiàn)他當年的大學夢。

    創(chuàng)立李氏教育基金，只是我對老家的回報，談不上什么品德高潔。就象你有一萬塊錢，拿出幾塊做善事，這不值一談。”

    “那支筆呢？”

    埋了，李家明將當初王老師獎的鋼筆、縣里發(fā)的獎狀，都埋在了亡母墳前。

    “我時很調(diào)皮的，估計我們那么皮的孩子，你們這些城里人都沒見過。你們時候無非是撒個謊、逃個課，我們可是一天一架，三天一大架，打得同村、鄰村的孩子都繞著我們幾兄弟走。

    不信？大家明天可以去我們鎮(zhèn)上采訪，我讀初一時就跟大人打架，扭折了人家的手指、還砸了人家兩磚頭還是三磚頭，被派出所拘留了三個時。替我辦理擔保手續(xù)的，就是現(xiàn)在我們市的副市長柳市長，我當初的班主任……”

    從來只有記者去挖名人的黑幕，卻沒見過名人自曝其丑。在場的眾人愕然，可主持人、記者們都歡欣鼓舞，這節(jié)目想不火都不行！

    已經(jīng)坐在藤椅上喝茶的李家明無所謂，當神的感覺很好，但被轟下神壇就成了萬夫所指，因此活人千萬別上神壇。

    再了，與電視里常見的訪談節(jié)目不同，今天的訪談是李家明事先就跟電視臺約定好了，可以提問題但不能刪減鏡頭，更不能斷章取義。出于對漢華集團的尊重，京城電視臺領(lǐng)導也滿口答應，只要不觸犯政治紅線，絕對一個鏡頭都不刪減，保證完整地播放。

    “所以啊，這世上就沒有完人，再光彩照人的公眾人物，都有黑史，我就是其中一個。數(shù)字英雄、硅谷英豪、經(jīng)濟學家，那些都是你們給我戴的高帽子，其實我還是我。

    微軟偉大吧？蘋果偉大嗎？可硅谷里有句經(jīng)典名言：‘我們都有個有錢的鄰居，叫施樂，我闖進他們家準備偷電視機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把它盜走了。’

    微軟、蘋果尚且如此，漢華呢？我今天答應做這個專訪，就是想告訴大家，這世界上沒有圣人，也沒有哪個公司是完干凈的，起碼都有些打擊對手的齷齪活，我們漢華也不例外。就比如我們利方的e老馬，他以前也是做即時通訊軟件的，而且是我們當時的最大競爭對手。可他不走運，被我找到了些把柄，我就用送他進監(jiān)獄威脅他，逼著他將公司并入我們利方。”

    “不信？你們自己想想‘e’時代在深廣有多大場面，想整死一個公司老板，能有多難？別他犯了錯，即使沒犯錯，甚至不用我開口，我的朋友都會派人去搗亂，分分鐘讓他的公司倒閉。”

    這種事也？上百號人不由得心里冒寒氣，可李家明不在乎，真正的商場比這還更齷齪。

    “我這些事，就是因為我不想看到，當我們成功的時候，大家把我們捧上神壇；當我們陷入低谷時，又有無數(shù)的人跳出來指責，恨不得在我們身上踩上一千只臭腳。”

    還好還好，包括陳同在內(nèi)的采訪者都松了口氣，好歹這位大佬只自曝黑史，沒有公開宣揚他那套‘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的理論。京城電視臺那位漂亮、干練的主持人，見李家明完了，也嬌笑道：“李先生，您特意把微軟、蘋果拿出來作比喻，是不是暗示著他們是漢華未來的對手？”

    這有什么好隱瞞的？漢華遲早會跟蘋果、微軟掐的，但李家明聰明得只提微軟，反正漢華不進入電腦操作系統(tǒng)領(lǐng)域，就不怕得罪那張娃娃臉。

    “對，我這人強硬慣了，屬于標準的好斗分子。我跟蘋果沒仇，他們還每年給我們交15萬專利費呢，但微軟太卑鄙了。三年前，我們跟聯(lián)想合伙搞了個‘吧整體解決方案’，一舉將吧機的價格腰斬，他們沒事搞更好的，卻恬不知恥地剽竊我們的創(chuàng)意。

    在這里，我唿吁我們盡快出臺《知識產(chǎn)權(quán)保護法》，否則微軟遲早還會當偷！”

    終于抓住話柄了，想出名想瘋了的女主持人立即道：“李先生，您前段時間還發(fā)表過一篇論文，內(nèi)容是對‘知識產(chǎn)權(quán)保護’進行限制，不讓‘知識產(chǎn)權(quán)保護’成為新技術(shù)擴散、發(fā)展的阻礙，這是否自相矛盾？”

    這有什么自相矛盾的？問題提綱上可沒這個，想踩著我的腦袋往上走？這妞的腦子也不知怎么長的？

    已經(jīng)很洋派的李家明聳聳肩膀，調(diào)侃道：“劉姐，你沒學過《政治經(jīng)濟學》吧？或者，你們學校沒教過？”

    “卡！”

    熱得滿頭大汗的導演連忙跑過來，不滿道：“家明，你這不是給我找麻煩嗎？我知道你學問大，不能再拿劉開玩笑，行不行？”

    導演是趙世金的同學兼哥們，當初shu跟ib作的有償新聞，就是這家伙幫忙走路子，才在京城電視臺播出的。

    “棍子，你也太難侍候了！”

    “少來，當年老子把你的事辦得妥妥帖帖，怎么不老子難搞？劉，按提綱提問，別自由發(fā)揮。這混蛋去年在北大演講，都不讓碩士以下學的人提問，他們狗屁不懂。”

    這話很重，有名聲的女主持人滿臉通紅，等臉上神色如常了，再按照提綱發(fā)問。她算是看明白了，這笑瞇瞇的混蛋就是只老虎，摸下胡須就會吃人的！

    可做完專訪，這位美女主持又不解，如果這超級富豪坦承他自己很狹隘，只是自謙之；自曝好勇斗狠，也是有冒險精神；可有些問題涉及到了商業(yè)機密，人家也坦誠相告，毫不繞圈子？連漢華集團耗資近五億美元的智能手機研發(fā)不順利，正陷入困境的事，也毫不隱瞞地出來？

    等李家明離開了錄制現(xiàn)場，美女主持連忙緊走幾步跟上，好奇道：“李先生，我很好奇，象您這樣的成功人士，巴不得美化自己和公司，可您為什么要自曝自丑？”

    “呵呵，我建議你去選修一些史課程。”

    “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波大沒腦，比那些美國記者差了幾個檔次。李家明呵呵一樂，轉(zhuǎn)身就施施然地走了，遠不象劉姐以前的那些采訪對象，采訪完了還會給張私人名片之類的。

    木導演是被這波大沒腦的主持人氣倒了，這次專訪是求來的，不是人家想來的，可眾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斥責，只好聲道：“劉，你能采訪到大人物，不代表你自己也是大人物，就象央視的記者能采訪中央首長，他們是首長嗎？人家不需要靠我們宣傳，看到?jīng)]，shu的總編都是他的馬仔！”

    裝！正在辦公室里討論設(shè)計方案的柳莎莎，她就知道李家明在裝，她不知道他為什么裝，但有絕對把握他在裝。從認識李家明起，柳莎莎就知道，這家伙從不干虧買賣，裝成‘真人’肯定有他的想法。(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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