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乃龍盤虎踞之地，在正常情況之下即使官至正部，在帝都沒什么根腳的柳球也得低著頭走路。rg

    不過，從地方上來的柳球，對首長們沒有那份心謙卑，成天昂首挺胸得朝九晚五，領導找他有事便匯報工作，不找他便悠閑地讀書度日。

    這位大家眼里明升暗降的柳主任，與那些城府如海的同僚們不同，取得過耀眼的政績不，單他女婿的聲勢也足以讓他始終處于同僚們、首長們的注目之下。權力壓人，財富也可以壓人，尤其是李家明那種沒有資原罪的富可敵國，不得不讓手握重權的人也顧忌三分。遠的不，有人想拿捏下李家明，也只能挑Shu能源這樣的外圍企業，萬不敢拿漢華這樣的巨型跨國企業開刀。

    外有那樣的強援，人立功無數又被發配到了這，還指望他去巴結領導？幾乎所有的下屬、同僚、上級都這么看，都認為老柳同志是在鬧情緒，以這種姿態發泄他的不滿。

    可是，柳球從潯陽帶來的秘書，隱隱覺得老領導不象準備就此熬到離休。別看老領導悠閑自在，讀的也是閑書，可一進辦公室便是看那些理論、法律方面的大部頭。如果是想混到離休，會花那力氣？

    “老柳，恭喜啊。”

    龍行虎步的柳球扭頭一看，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疑惑地調侃道：“白大主任，該不是準備離休，讓我來摘桃子吧？”

    在如此莊嚴的地方，也只有這種不圖上進又腰桿硬的人，才敢開這種玩笑。富態的白主任不喜歡自己這位副手如此不講規矩，還數次隱晦地批評過，可人家就是油鹽不進，他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別看人家是副手，但人家女婿了得，又是贛系的得力干將，得罪他這樣的人實為不智。然而，白主任今天卻主動用這種不喜歡的方式與他交流，著實有些讓人意外。

    “嗯，好好等，這個想法還是非常有希望的。”

    今天這是怎么了？柳球心里很古怪，但路上人來人往也不好問，等兩人玩笑著拐入院，才好奇道：“白大主任，你還沒喜從何來。”

    喜從大洋彼岸來唄，Sg即將赴美上市，李家明同志又將成為新聞人物，被民討論一秒鐘賺多少錢。

    “哦，原來是那子啊，你我是不是父憑子貴？”

    遇上這樣沒官威的副手，白主任有些哭笑不得，調侃道：“老柳，你這是自豪呢，還是炫耀？”

    “當然是炫耀，我柳某人在老師里最會當官，在行政系統教書最厲害。”

    “也是，你還是行政系統里最會相聲的。”

    兩位首長玩笑著，兩個的秘書默默地跟在首長后面，不時用眼神交流一二。一把手和二把手尿不到一個壺是常態，但這二位首長是特例，再強勢的一把手遇上已經不在乎權力的副手，想維持一個不錯的關系便不難。

    可白主任的秘書就是想不明白，柳主任在地方上肯定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怎么到了這里就成了閑云野鶴？倒是白主任很明白，自己這里的好聽是立法機關，難聽點便是中樞機關里的閑散衙門。自己這位副手是大合大開慣了的人物，看不上委員會的這點地盤，就如龍困淺灘也還是龍。

    這么也沒錯，柳大主任還真看不上這，如果可能的話，他寧愿回潯陽當他的副部級。可這有什么辦法呢？

    熬吧，跟上司開完玩笑，柳大主任走進了自己那間寬大、簡樸的辦公室，在辦公桌上的文件上畫完圈圈后便開始讀書。他秘書的直覺沒有錯，柳球確實不甘心就此結束政治生命，臨來上任前宋軍和他女婿的一番討論，讓他又心生野望。

    未來對干部的考核極可能由GDP轉向綜合考核，未來的行政也極可能由人治轉向法治，這都沒有錯但又談何容易？等到改革進入真正的深水區后，必然需要有攻堅能力的人去披荊斬棘，而且是在法律的框架內去披荊斬棘。

    這就是機會！

    自從走上仕途，柳球所有的強勢行為，幾乎都在法律、政策框架內，至多是打了幾個擦邊球。至于那些擺不上臺面的手段，也處理得很干凈，沒什么后遺癥。如果運氣好，下一屆班子開始攻堅，他或許會被點將呢？

    希望不大，但也是希望不是？

    人嘛，總是要有些希望的。

    讀書吧，讀書可以明智，就當這是風光之后的蟄伏。

    等到他讀累了，能地又去琢磨老白今天的古怪，也打開電腦去看看女婿的新聞。一個Sg的上市，能讓老白一反常態？

    可他剛把電腦打開沒幾分鐘，便被他女婿的新聞給吸引住了，李家明那子又在北美拋了個炸彈，宣布漢華研究院的VR技術進入應用階段。VR是什么技術，知識結構已經老化的柳大主任半懂半不懂，只能靠字面意思去猜測，但隨著這一新聞而來的是漢華股價大漲，著實讓他很震驚。

    億美元，漢華的股價大漲57%，一舉跨入四千億俱樂部，換成RMB則是三萬億！

    難怪了，把事情串起來一想，柳球便知道了白主任為什么主動示好。權力是個好東西，也容易世襲，但想兒子強過老子便不容易。老白的兒子調往粵省任職，如果沒有出色的政績，即使在京城有個正部級的老子，也難在同僚中脫穎而出，何況老白還并無實權。

    不過，示好也沒用，老白雖然是正部了，但人脈并不深厚，以后用不太上。再家明那子執拗，很難服他去幫人做政績，尤其是這種投資潛力不大的人。

    等到下班了，琢磨得腦仁發漲的柳大主任在專用衛生間里洗了把臉，然后施施然回家，半路還拐個彎去接外甥女。新新該上幼兒園了，從李家明那當爹的到李傳林那當公公的，都不想讓她這么便跟洋人混，正好讓他們夫婦有個機會帶這寶貝。

    “新新，今天沒欺負朋友吧？”

    “沒有，我最乖了，老師都表揚了我。看，我的紅花！”

    爬到了外公身上的新新，得意地從她的口袋里掏出朵紅花，可她外公明明看到口袋里還有朵紅花。不用猜，都知道新新同志的紅花來路不正，估計是從別的朋友那搶來的。有其父必有其女，家明那子從就是孩子王，這孩子進了學校也一樣，也能把朋友們收拾服帖。

    不過，這是好事，欺負別人總比讓別人欺負強。這孩子一生下來，便注定了要走別的孩不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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