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將張大嫂張夫人送出門外,她來時帶了伙計趕了輛不起眼的驢車,出城也不會引人注意。。
送走張大嫂,黃金綿自回自己住的西院,她一直都未曾再正眼看過方進石,昨夜方進石氣憤而出,她也絕不會主動上來向他句好話的。
方進石把手放在口邊打了個哈欠,道:“好困。”梁翠容盯著他道:“你昨晚鬧騰了一晚上沒睡覺么?”
方進石道:“是啊,一個晚上沒睡好覺。”
梁翠容道:“我看你是躲到什么墻角屋后受凍了一晚上才沒睡好吧,她會讓你上她的床?我才不信你有這個事呢。”
方進石不欲惹她生氣,故意了道:“你猜的真對,我在后面角落里睡了一夜,好困,我要回去再睡一會兒。”
他走回正房里,鞋子也不脫去,腳伸到床鋪外面倒頭就睡,梁翠容拍了拍他道:“起來了,天已經(jīng)亮了還睡。”
方進石心煩的翻了個身,沒有理會她,梁翠容稍定了一會兒,蹲下來幫他把鞋子脫掉,將他的腳放在床上,然后拉了被子把他的腳蓋好,免得露在外面受凍。
方進石其實還并沒有睡著,他的心中忽添了陣陣溫暖,梁翠容縱然是沒有云奴兒的火辣熱烈,有時候還會罵他幾句,但都是一心一意的為了他好,真當?shù)蒙腺t良淑德四個字了。
他躺了一會兒,掀起被子的一角看去,梁翠容坐在桌前正聚精會神的看帳冊,方進石坐起身來道:“你在看什么?”
梁翠容頭也未抬道:“帳目,看看要給施大哥的錦線莊多少錢才合適。”
方進石道:“大哥不會在意,更不會收我的錢的。”
梁翠容道:“施大哥不要,并不是我們不應(yīng)該給。”
方進石“噫”了一聲道:“好像已經(jīng)有些時候沒看到大哥了。”梁翠容這才抬起頭來道:“施大哥要在邢州涿州開分號,已經(jīng)去了多日,不在汴梁城,連我都知道,你竟然不知?”
方進石心中大慚,施有些日子沒登門了,他也是只感到奇怪,竟然并沒有去關(guān)心問上一下,實在實在是太不應(yīng)該了,方進石忽然想起馮婉來了,走下床來坐到梁翠容身邊道:“我知道有個馮婉姑娘對施大哥很好,可是施大哥就是不肯點頭,你有沒有法子?”
梁翠容奇怪的道:“他為何不點頭?”方進石就把施和王玉梅的事給她聽了一遍,梁翠容贊嘆道:“施大哥當真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子漢大丈夫。”
方進石笑道:“那我就不是了?”梁翠容白了他一眼道:“你差的遠了。哎,這件事還真不好,你何時帶我去見一下那位馮姑娘,我見見她的人再。”
方進石道:“好吧,這幾天有空就請馮家兄妹到家里來坐坐,黃金綿等她爹娘來過之后,就離開這里了。”
梁翠容道:“她去哪里?”方進石搖頭道:“我也不知,她沒有。”
梁翠容問道:“你沒有留她?”方進石故意嘆了口氣道:”她心不這里,留有何用?”
梁翠容哦了一聲,低下頭來繼續(xù)看那帳冊,定了一下好似漫不經(jīng)心的道:“我剛剛想了個辦法,十之**可以讓她留下再不走了,你卻留下無用,這法子卻用不上了。”
她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帳冊看,手指點了上面字跡逐行細閱,方進石聽了她這話,心里其實很是想知道她有什么辦法,可是好像問出來,一定會讓她心里很不爽,站在桌前想了半天,終于忍住還是不問了。
梁翠容一直看完了余下的三四頁帳冊,把帳冊合上放好,這才對方進石道:“你不想留下她么?”
方進石不知她問話的意思,就違心了道:“她去意已決,何必強留?留也留不住的。”
梁翠容認真看著他的臉,看了片刻才微一笑了道:“我若是不知你想的什么,也就白當這少夫人了,當真不想留下么?”
方進石堅定的口氣道:“當真。”
梁翠容道:“若是我真心實意的答應(yīng)了呢?也不留下?我可是只答應(yīng)這一次,過了這次,你這輩子都別想讓我答應(yīng)了。”
方進石立時語塞,這個問題竟然讓他起了許久,不停的撓頭,梁翠容忍不住了道:“瞧這么個事讓你為難成這樣了,我想個法子讓她留下來,以后好好的對她,不過你也要依我一件事。”
方進石道:“何事?”
梁翠容看后面看著了道:“我要那個云奴兒離開這里,再也不要進這個家門來。”
方進石面上帶了一種無奈的神情,抓抓耳朵道:“你又何必一定要這樣呢?”
梁翠容剛要話,外面有人敲了敲門,接著鄧安的聲音傳來:“公子,外面有位自稱萬俟知事的官兒前來拜訪。”
方進石道:“讓他到客房等候一下,我就過來。”他回頭對梁翠容道:“這人就是劉統(tǒng)引薦給我的,通曉官司衙門的那個官,我去見見他。”
梁翠容道:“回頭再和你那云奴兒的事。”
方進石也不知她準備要什么,他出了屋子來到前面見客的客房,萬俟卨雙手背在后面,正在彎腰看他客房墻上掛著的一幅字畫。
這幅字畫是一幅花鳥,并沒有題跋,是方進石后來向趙楷討要的,趙楷不欲讓他張揚,是以刻意的不題字不印章。
萬俟卨聽到腳步聲轉(zhuǎn)過身來,搶先向方進石施了一禮道:“方公子。”
方進石笑道:“萬俟知事好早,不知忽然來訪,可是上次所托之事有望了?”
萬俟卨忙道:“確實有些眉目了,因而前來給方公子道一下。”他忽然轉(zhuǎn)了話題,用手掌示意墻上這幅花鳥圖對方進石道:“敢問這幅花鳥是出自何人手筆?還請方公子賜教。”
方進石隨意的道:“是在下的一位好朋友隨意所作,不知畫的如何?可入的萬俟知事的眼么?”
萬俟卨又貼近了看了一下,道:“此畫作真得官家神韻,絕是一流,若真是貴友所作……”他遲疑了一下向方進石恭敬的行了一禮道:“若得方公子引薦得貴友認識,在下三生有幸,沒齒不敢負方公子提攜引薦之恩。”
他雖然沒有出畫作是何人所畫,可是這番話出來,已經(jīng)證明他已經(jīng)猜到了這幅畫作的作者了,這萬俟卨固然品行低下,可是眼光也是絕毒。
方進石笑了道:“萬俟知事笑了,無奈作此畫者只怕是不太方便向萬俟知事引見。”
萬俟卨又再一次行禮道:“在下知道方公子多有不便之處,若是公子有幸引薦,在下必定有重禮相謝。”
方進石走回到桌前,坐下來道:“萬俟知事還是先官司吧,若有機會,我會向我的朋友提起萬俟知事的。”
萬俟卨聽了大喜過望,又一次施禮道謝后,這才回到正題道:“方公子上次所提貴朋友的官司,在下連夜回去,請了一個在大理寺作官的同年好友幫忙,到開封府查看了一夜案宗,也去大牢中見過那鹽梟的頭目了。”
方進石道:“萬俟知事的朋友真是幫忙,不知結(jié)果如何?”
萬俟卨道:“如今那鹽梟已經(jīng)改了口了,過堂時會部翻供,招認誣陷貴友之事,其實以在下判定,這些鹽梟之前并不認識貴友。”
方進石奇怪的道:“那他們?yōu)楹我Фê臀遗笥淹锏模俊比f俟卨道:“因為他們受了別人的威逼利誘,貴友其實是因為一封信的緣故才到他們村的,之前這些鹽梟是絲毫不知的。”
方進石道:“如今這封信在何處?”萬俟卨道:“誰也不知這封信如今何處了,不過有沒有這封信不重要了,貴友只是路過那里,正遇到官軍捉拿販鹽的強盜,一場誤會而已,又有何罪?”
方進石道:“果真如此簡單?”萬俟卨道:“我起先想著讓貴友招認前去買鹽,罰些銀錢,也就是了,后來發(fā)現(xiàn)貴友幾人攜帶區(qū)區(qū)十多文錢,誰會拿著這點錢去買鹽販鹽?自然只能是路過了。”
方進石想問一下,這金統(tǒng)大一些人中,怎么可能一共加起來只有數(shù)十文錢,再細想問這個實在是白癡,當然是那些官差偷拿去了,或者是萬俟卨故意唆使別人做的了。
方進石又一想道:“可是那日好似有個瘋子殺了幾個官兵,是來救我朋友,這可是幾百官軍都看到的。”
萬俟卨道:“這幾百個官兵姓甚名誰,誰個知曉站出來作個證?”方進石愣了一下,萬俟卨低聲道:“此案想必方公子已經(jīng)暗中使了力,開封府知府蔡知閣心有神會,早已安排妥當,只等兩日后過堂做個樣子便可放出大牢了。”
方進石聽了這萬俟卨之言,知他所言不虛,這一切當然是張邦昌暗中使力,開封知府蔡紹心領(lǐng)神會,他還沒有怎么運作呢,萬俟卨已經(jīng)將上下打點好了,就將一樁幾百個官軍親眼所見的事情滅消掉,這還是一個堂堂的王爺親自帶兵捉拿的呢。
萬俟卨刑獄官司精熟,完不用方進石操心,確實是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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