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凡拉開“黃金馬車”的門，面帶微笑，伸出手去。￥℉頂點說，
慈禧微微猶豫了一下，但隨即伸手，搭住了關(guān)凡的胳膊，低頭彎腰，踩住腳踏，走下車來。
當(dāng)著眾人，做這個動作，不是第一次。可是，那是在天津，是在官港行宮，而這兒，是北京。
來，這個動作，即便是在方家園和柳條胡同，都是做不得的——皇宮御苑就更加不消了。但慈禧一轉(zhuǎn)念：此時此地，這個頤和園，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人”，和官港行宮又有什么區(qū)別？
不然他也不能伸手來接我啊。
此念一起，心頭大熱，手便自然而然地伸了出去。
慈禧下車企定之后，關(guān)凡才和李蓮英“換手”，御姐的手，才從情郎的胳膊，轉(zhuǎn)到了李子的胳膊。
陽光燦爛，清風(fēng)拂面，滿目碧波，慈禧輕輕吸了口氣，微覺暈眩。
十七孔橋坡度甚緩，拾步而上，毫不費力。
橋面寬闊，就算兩架車子并行，也綽綽有余。
關(guān)凡在前面引路，一邊走，一邊笑著：“北京有句老話，不曉得太后聽過沒有？叫做‘盧溝橋的獅子——數(shù)不清！’可是，這座十七孔橋，兩邊兒欄桿上的石獅子，一共有五百四十四只——比盧溝橋的獅子，還多了四十三只！”
“喲！”
慈禧輕輕驚嘆了一聲，這才留意：果然，石雕欄桿的每一根望柱上面。都蹲著一只石獅子。大不同。形態(tài)生動，各異其趣。
心中油然而生得意之情：這在中國，算是“獨一份”了吧？
心中略略計算，道：“如此來，盧溝橋的獅子，攏共是五百零一只？”
關(guān)凡道：“是。”
他想，俺穿過來的時候，盧溝橋的石獅子確是五百零一只。十九世紀(jì)六十年代中期，到底有多少只可就不曉得了，也許多幾只也不定？不管他，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七孔橋的石獅子，必須比盧溝橋的多——這是“政治需要”。想來，也不會有人跑到盧溝橋，一只只數(shù)過去，硬要較這個真兒。嘿嘿。
行至橋中央，南望。北顧，皆是煙波浩渺，萬頃一碧。挾帶著水汽的風(fēng)吹過，隱隱然有凌虛之感，此時此地，方知以“虹”喻“橋”，真正貼切不過！
如此氣象，就是圓明園也是沒有的！慈禧心懷大暢，心想先不“蓬萊島”上風(fēng)光如何，單單這一座長橋，已足慰生平！
情郎的這個差使，辦得真是漂亮！
慈禧從未到過清漪園，她想象中的清漪園，華屋早成丘墟，一片斷瓦殘垣，“荒草蔓長、亂石傾圮”，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園。亭臺樓閣，殿闥橋榭，哪些蕩為寒煙，哪些尚存規(guī)模，然沒有概念。
因此，自然而然，見到頤和園“總圖”的第一眼起，就把上面的鴻圖華構(gòu)，盡數(shù)當(dāng)成了情郎私人的手筆，當(dāng)然，也包括了這座十七孔橋。
御姐這個美麗的誤會，關(guān)凡自然是順?biāo)浦郏又灰伞?br />
十七孔橋連通的島，為“蓬萊三島”之“蓬萊島”，即后世之“南湖島”，島上最主要的建筑，是島北端的“涵虛樓”。
此樓后世名“涵虛堂”，只有一層，但在乾隆朝清漪園時代，它卻有三層，叫做“望蟾閣”。顧名思義，此閣乃夏秋賞月之佳絕去處。“望蟾閣”是在嘉慶朝由三層變成了一層，名字也改成了“涵虛堂”。
關(guān)凡想，這由高而低，由“望蟾”而“涵虛”，已經(jīng)從一個側(cè)面，顯示出帝國的國力和心氣的消長變化了。
唉，感慨。
在關(guān)凡手上，“涵虛堂”又變成了“涵虛樓”，由“堂”而“樓”，可以想象，這座身世滄桑的建筑物，個頭又重新拔起來了。
“涵虛樓”兩層，比“望蟾閣”少了一層，但高度卻是一樣的，就是，每一層，都較“望蟾閣”軒敞了許多，這是因為，“望蟾閣”只做賞月之用，憩可以，但不能過夜，“涵虛樓”卻是擁有完整的居住功能的。
和十七孔橋不同，“涵虛樓”真正是關(guān)凡的“手筆”。辛酉年英法之劫，“涵虛堂”已被一火焚之，只留下了一個地基。
至于此樓名字還是“涵虛”，沒有改回“望蟾”，原因有二：
一來，關(guān)凡以此表示對他穿而來的那個時空的尊重。
二來，也是更重要的，現(xiàn)在還是一個“涵虛”的時期，還沒到“望蟾”的時候。十年生聚，十年教訓(xùn)，然后才能談及其余。用后世某公的話來，就是四個字：“韜光養(yǎng)晦”。
待到“望蟾”之時，我會讓它名副其實的。
“涵虛樓”的“子”，和原時空的“涵虛堂”仿佛，也是“兩卷殿”，就是有兩個屋，一大一，都是卷棚歇山式。
草木掩映之中，遠(yuǎn)看不覺其異，但走近了，慈禧便看出這座“涵虛樓”與眾不同之處了。
這是一坐“中西合璧”的建筑。
“帽子”是中式的，但“身子”，卻是洋式的。
有了天津官港行宮的“底兒”，御姐一眼便看出，這座“涵虛樓”，是磚石結(jié)構(gòu)，不是磚木結(jié)構(gòu)。還有，窗戶十分闊大，透過明亮的玻璃，看得見窗子后邊兒掛著的天鵝絨簾子，鑲著樣式繁復(fù)的花邊。
再看細(xì)一——窗欞，嗯，有仙桃、葫蘆、石榴、扇瓶、卍字等等樣式。咦？卻是一水兒的“中式”。只是——似乎都做了某些變化，比平常所見，要簡潔、洗練許多。
喲，就連窗戶，也是“中西合璧”的。
進(jìn)入“涵虛樓”，御姐眼睛大大一亮，其余先不，對著昆明湖的那一面，一水兒的落地長窗，透過造型優(yōu)美的窗欞，湖光水色，盡入樓中。
推“窗”而出，外面是一個極大的露臺。極目遠(yuǎn)眺，對面的萬壽山，隔著淼淼湖水，遙遙相對。現(xiàn)在，萬壽山上，布滿了手腳架，想象一下，完工之后，一山蒼翠，瓊樓處處，朱甍，那是什么風(fēng)光？
由不得不心移神搖。
走到露臺邊緣，扶欄低首，卻是微微一驚：下面居然是一片峭壁。
可是，峭壁上的石頭，形容怎么如此……奇特？
旁邊的關(guān)凡看出了御姐的疑惑，道：“啟稟太后，這座‘涵虛樓’，其實是起在一座假山之上的，您看到的峭壁，其實就是假山石，所以嶙峋奇異，形狀萬千。”
御姐笑了：“我呢——倒是別出心裁。”
“謝太后獎諭。”
慈禧嘴角含笑，眼波流轉(zhuǎn)，斜睨了情郎一眼，然后轉(zhuǎn)回頭，細(xì)細(xì)看去，果然，這不是一面真正的峭壁，從露臺伸出有兩條石梯，貼著“峭壁”，左右斜下，直到岸邊。這個“岸邊”，其實也算一個露臺，由石雕欄桿圍了起來，只在中央部分，開一個口子，伸出一塊平臺，拾階而下，延入水中。
這塊平臺是做什么的，就很容易猜想了，慈禧問道：“那是一個碼頭？”
“是！”關(guān)凡，“回太后，這個碼頭，不是僅僅拿來游昆明湖用的。護(hù)城河和昆明湖，其實輾轉(zhuǎn)一水相通，將來，太后駐蹕頤和園，可以直接坐船過來，若要臨幸涵虛樓，在這里上岸就好。”
“護(hù)城河和這兒……居然是通的？”慈禧大為驚喜，“我可不曉得！”
“是，不過，要先做一兒疏浚的功夫，請?zhí)笤偃莩家恍┤兆樱家欢ㄌ嫣筠k一條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摹馈鰜怼！?br />
慈禧滿臉笑容：“我不逼你——我等著你。”
呃，這句話……
慈禧轉(zhuǎn)回頭：“不必下去了——咱們到樓上看看吧。”
“是，臣侍駕。”
回到“涵虛樓”內(nèi)，沿著寬敞的樓梯，扶著關(guān)凡的胳膊，慈禧一步一搖地登上了二樓。
這一回，“侍駕”的，只有關(guān)凡一人，玉兒和李蓮英兩個，相互使了個眼色，都沒有跟上去。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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