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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車子，關(guān)凡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掌燈時分了。

    進入二門，白氏、明氏兩個嫂子，已在階下相候。雖然，之前已有快馬通報，早得了信兒，兩個女人的臉上，還是滿滿的壓抑不住的驚喜。

    這是關(guān)凡“大婚”之后，第一次回柳條胡同的“別邸”。

    行過了禮，白氏含笑道：“王爺今兒，不是陪著圣母皇太后去了頤和園么？怎么有空兒回……來呢？”

    省略號的位置，來是個“府”字，到了嘴邊兒，才想到大不相宜，軒親王的“府”，已經(jīng)搬到了朝內(nèi)北街，柳條胡同這個地方，只是“別邸”了。于是生生咽了回去，后面兒的“來”，卻打不住，照樣滑出嘴來。

    “想你們了。”

    一邊著話，一邊伸出手去，一人一只，牽住了兩個嫂子的手。

    暮色已深，卻還是能夠看出，白氏、明氏都紅了臉兒。

    兩個女人心里怦怦直跳：你已經(jīng)娶了親了，怎么，還興……這個樣子么？

    關(guān)凡一邊拉著兩個嫂子往里邊兒走，一邊笑著道：“還有，肚子餓了，回來蹭個飯吃。”

    明氏笑道：“曉得王爺定然還沒有用膳，姐姐和我，打發(fā)蕓、虎先吃了，自個兒等著王爺呢。”

    關(guān)凡嘻嘻一笑：“‘桍腹從公’，可是生受兩位嫂子了。”

    白氏、明氏都不曉得“桍腹從公”是什么意思，也不曉得關(guān)凡用在這兒，不倫不類，純屬調(diào)笑，白氏見關(guān)凡一邊走，一邊張望，眉眼之間，似乎若有所憾，于是道：“這不是就要搬進朝內(nèi)北街么？這幾日，家里邊兒收拾東西。忙亂了些，王爺不要見怪。”

    “我見怪什么？不過……”

    關(guān)凡沉吟了一下，道：“朝內(nèi)北街那邊兒，能用新的就用新的。可不要把這兒搬空了——我是，這兒的家具、陳設(shè)，一如其舊，‘別邸’嘛，也是要能住人的。”

    白氏和明氏對視了一眼。齊齊輕聲回道：“是，王爺。”

    這頓晚膳，三個人絮絮溫語，足足用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白氏、明氏兩個，自然極關(guān)心他的婚后生活，夫妻相處，和不和睦？起居飲食，是否如意？

    問什么，關(guān)凡什么，且不厭其煩。交代得十分仔細，不過，他“報喜不報憂”，敦柔公主的異樣，一個字兒也沒有。

    這是因為，一來，明氏在場，有些事情，她還是不要與聞的好；二來，即便對白氏。敦柔公主的種種古怪，關(guān)凡也不打算了。

    原因和明氏的倒是不同。關(guān)凡今兒回柳條胡同，起因是在外面遇到了頭疼事兒，而這個頭疼事兒。除白氏之外，天下之大，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相商的。

    可是，見到兩個嫂子的笑靨之后，他幡然變計了：何必移此重如泰山的壓力于她們?nèi)崛醯募珙^？自己是家里面的男人，該自己撐起來的。自己撐起來就好了！

    飯后，關(guān)凡痛痛快快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寬松的袍子，進了書房，在梳化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捧起了丫鬟沏好的熱茶，抿了一口。

    他輕輕舒了口氣，好，讓我來好好兒地想一想。

    就在這時，“篤篤”輕輕兩下，有人敲門。

    這個輕重短長，實在太熟悉了，一定是白氏。

    果然。

    白氏推門而進，手里端著一個倭漆嵌螺鈿的托盤，上面是一碗還**著熱氣的燕窩粥。

    白氏甜甜一笑：“吃粥啦。”

    關(guān)凡也笑了：“這可是剛剛才吃過晚飯，你以為我是橡皮肚子？”

    白氏不曉得“橡皮”是什么，不過，關(guān)凡這句話的意思是明白的，她微微一笑：“晚飯的時候，你盡顧著話了，未必吃得十分飽，我看在眼里的——也怪我和明氏，沒完沒了的絮叨你。嗯，這碗燕窩粥，你吃的下的。”

    關(guān)凡端起碗來，一勺一勺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含混不清的稱贊道：“好，好，還是這個味道！”

    白氏抿嘴一笑：“這才幾天，就‘還是這個味道’了？”

    關(guān)凡恍惚記得，之前，也有過這樣一個夜晚，也是在這間書房里，面前也坐著白氏，自己的手里，也端著這么一碗燕窩粥？

    嗯，想起來了，那是安德海進讒，李蓮英深夜報信，自己亂了分寸，幾乎就要下密札，起兵造反。

    那個時候，食不下咽，燕窩含在嘴里，根不曉得什么味道。現(xiàn)在呢，舒心暢意，每一顆味蕾都舒展了開來。麻煩事兒當然也有，且還沒有想到解決之道，但是，俺卻有充分的解決的信心！

    事易時移啊。

    喝完了粥，關(guān)凡的念頭又變過了：面前這個和自己生死相托的女人，也是經(jīng)歷過大風大雨的人，妯娌的一點兒古怪，哪里就嚇到了她了？都是女人，何妨聽聽白氏的意見？不定別有見地呢。

    “雙雙，你來的正好，有個事兒，我要向你請教。”

    白氏點了點頭，毫不意外的樣子：“你今兒回來，我就想著，該是有點兒什么特別的事情的。”

    關(guān)凡又慚愧，又感動，伸出手去，握住了白氏的手，道：“事情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只是，這個事兒，除了你，我沒有第二人好商量了。”

    于是，將“釐降”當日及婚后，敦柔的各種古怪，以及今天慈禧要他“一碗水端平”，撿著其中能出口的，用盡量輕松的語氣，慢慢兒地跟白氏了一遍。

    白氏靜靜地聽過了，微微垂首，默默地想了一會兒，抬起頭來，道：“凡，敦柔公主的行徑，聽著確實有點兒奇怪。不過，我想，她平日里——我是，你不在場的時候，未必是這個樣子的。”

    人前“王爺”，人后，還是“凡”。

    白氏的話，關(guān)凡聽在耳中，心中一跳：是呀，我想也是啊。

    不由微微皺眉，道：“雙雙，你的有道理——大約真是這么回事兒！她這番做作，可能就是單沖著我來的！只是不曉得……狀況到底出在哪里？”

    “我想，所謂‘尋根究底’，凡事都有一條根子，根子找到了，事情的究竟，才能夠弄的明白，你是不是？”

    “這話的極是——雙雙，我可是請教對人了！”

    “你別笑話我了。我想，這條根子，你得設(shè)身處地，站在敦柔的地步，替她想一想，才能夠找得到——嗯，我記得，你同蕓，講過一個什么……‘換位思考’？”

    哇，白雙雙，您可真是飛機上掛暖壺——高水平呀。

    *(未完待續(xù)。)

    PS：近來，不少書友疑惑，關(guān)凡“大婚”前后種種，獅子花的筆墨，會不會多了點兒？

    確實不少——從十九章《一紅再紅》算起，已經(jīng)超過二十章了。不過，請大家放心，《亂清》是歷史文，不會變成女頻，不會變成言情，按照獅子自己的看法，《亂清》也不是真正的后宮和種馬。

    關(guān)凡和榮安、敦柔的婚姻，都是政治婚姻，局中人各有所求，各有計算。關(guān)凡也有自己的布局，其中，有的還可能會對書中的歷史走向產(chǎn)生重大的影響。只是，獅子不好過早揭盅，不然就不好玩兒了。

    這樁婚事，是利益的結(jié)合和平衡，感情和性，在其中的占比其實是最的。但是，既然是政治婚姻，那么，婚姻質(zhì)量的高低，就會對政治的得失、成敗，產(chǎn)生直接或間接的影響；而感情和性，又會對婚姻質(zhì)量產(chǎn)生影響，所以，感情和性，無法在文中完回避。

    獅子贊同書友黃云秋塞的，“妾多了沒什么，妻子多了真頭大”。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局面，關(guān)凡的女人，一定程度上，已經(jīng)是他的麻煩和挑戰(zhàn)了，已經(jīng)不值得普通人艷羨了。當然，這些麻煩和挑戰(zhàn)，若能夠一一應(yīng)付下來，也會變成他的重要機遇。

    關(guān)凡到底能從這段婚姻中得到什么？請各位書友多給獅子一點耐心，多給關(guān)三一點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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