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自己多心了嗎?
即然無法驅散那個荒唐的念頭,慈安便在心里嘗試著替慈禧做出辯解,看看,這個事兒,到底能不能有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
酸梅是關凡進的,到“時鮮果品”,他給鐘粹宮也是進過的。不過,之前不論進何種“時鮮果品”,一定是一式兩份,長春宮一份,鐘粹宮一份,無分軒輊,不像這一次,只有長春宮的份兒,沒有鐘粹宮的份兒,實在可疑……
慈安突然一怔:不對!焉知“這一次”就“沒有鐘粹宮的份兒”?自己沒有“進過”,不代表他一定沒有“進過”——鐘粹宮的廚房,自己可是從來沒有下去過的呀!
叫了喜兒過來,吩咐道:“你去廚房看一眼,有什么‘時鮮果品’沒有?”
頓了一頓,還是忍不住加了句:“特別是……酸梅。”
喜兒去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回轉了來。
“回主子,有酸梅,且比長春宮那邊兒的還多——整整大半筐呢!”
?!
“我跟廚房的秦六,”喜兒,“你倒是把它們倒騰出來,攤到簸箕里邊兒呀,不然,就算現下天時凍,時辰久了,也得捂爛了!他,這種酸物兒,主子不愛進,倒出來平攤著,那不是白占地方嘛——主子聽聽,他倒有理了!”
秦六有沒有理,慈安并不關心,她呆了片刻,道:“這批酸梅,也是……軒親王進的?”
“是,”喜兒。“和長春宮那邊兒的,是一塊兒進的!秦六,酸梅其實是好東西。除了生津開胃、提神醒腦,還可以明目、降肝火什么的。奈何主子不愛進,他也就沒有派它們的用場。現在,既然主子問起了,倒要請主子的示,要不要試著進一點兒呢?”
慈安略一思及,便微微苦笑,搖了搖頭,道:“算了。我一想到那一堆青果子,牙齒就有點兒倒了!”
頓了一頓,沉吟著道:“酸梅這個東西,好是好,到底不是蘋果、梨,不好真拿來當水果吃的,怎么……一次過進了這么多?”
喜兒想了想,道:“這個……奴婢就不曉得了。不過,依奴婢的見識,也不算多!軒親王給兩位皇太后進‘時鮮果品’。不論哪一種果品,哪一次,不是論筐的?又或者是幾大簍、幾大簍的?進少了。不好看呢!”
這……倒也是。
如果只進一簍子,反倒是不正常了。
難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可是,好像還是哪兒不對勁兒……
“嗯,就是怎么吃都吃不完,有些……浪費了!
喜兒想了一下,道:“要不然,主子將這批梅子,分賜各宮。也算是主子的恩典?”
“也好……”
慈安剛剛答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心里一顫,改口道:“呃……還是算了。這個,呃,‘西邊兒’不在,單咱們拿去做人情,這個,似乎,呃,不大好!
這個理由并不如何充分,不過,慈安素乏急才,倉促之間,能編出這么個理由,已經不容易了。
她的真實想法是:依然還是不對勁兒!
不管進了一大筐、還是進了一簍,不管是否一式兩份、無分軒輊,這些梅子,到底是地道的酸物兒,自己一枚也沒有吃,長春宮那邊兒,卻……
方才喜兒怎么的?對了,“且比長春宮那邊兒的還多”——既是“一式兩份、無分軒輊”,長春宮怎么可能少過鐘粹宮?少的那部分,自是已經吃掉了的!
這,才幾天功夫,就進用了這許多?
長春宮廚房廚娘的話,又回響在耳邊了:“主子這段日子,胃口不是太好,午膳、晚膳,都進的不多,常常要加頓夜宵,夜宵的菜式,不是酸梅豬腳,就是酸梅排骨!
她嗜用酸物兒,是毋庸置疑的了。
難道,這幾年,她的嗜好,由甜而酸,改變如此之大,自己一無所知?
這,可能嗎?
慈安又想起桂蓮的話來了:“主子了,不過是看折子看多了,有點兒胃滯罷了,不算什么毛病,沒必要傳御醫……”
身子覺得不舒服,卻不傳御醫,這可不是她的做派呀!
除非……
不,不!絕不可能的,絕不可能的!
一時之間,心亂如麻。
*
*
慈安今兒的午膳,進得毫無胃口;膳后,照例要歇午覺的,可思緒翻覆,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到了未正,只好起床,打起精神,梳洗上妝,因為已經約好了:今兒下午,睿親王福晉入宮問安。
睿親王仁壽的年紀,比慈安這位嬸子,大了差不多一倍,睿親王福晉的年紀,卻比慈安還要著好幾歲——她是續弦。
睿親王福晉行過了禮,慈安立即命人賜坐,待睿親王福晉喜氣洋洋地坐下了,慈安輕輕嘆了口氣,道:“你是有身孕的人,不必隔三差五地到我這兒來立規矩,這話我給仁壽了,他怎么就是不聽呢?”
“太后別怪他,”睿親王福晉賠笑道,“是臣妾自個兒掛念太后,一定要過來的。還有,我剛剛懷上,肚子還沒有變大,行動便給得很,太后不必擔心!
頓了一頓,又道:“再者了,臣妾有喜,還不都是托了太后的福?我多往宮里面兒跑跑,多沾沾太后的福氣兒、喜氣兒,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就是賺著了嗎?”
慈安不由的露出了笑容,道:“你這話,我倒是愛聽。好罷,我就老了面皮,真當你托了我的福吧!
睿親王福晉“托!敝^,是有所指的。
不久之前,榮安公主、敦柔公主“釐降”,睿親王福晉奉派了“送親命婦”的差使,來,她年紀既輕,又是續弦,并不適合做“送親命婦”的,但以仁壽和關凡的密切關系,這個出風頭的體面差使,還是落到了她的頭上。
睿親王福晉是續弦,在宗室內眷中,算是一個“異類”,做過“送親命婦”,對提高她的地位,大有助益。對關凡毫不介意“送親命婦”續弦的身份,仁壽夫妻都十分感激,另外,對于慈恩浩蕩,夫妻倆也是感戴不已的。
更妙的是,不久之前,睿親王福晉居然懷上了!不論這個孩子,是男是女,仁壽都是老來得子,他得意非凡,欣喜莫名,算算日子,恰恰好是睿親王福晉做“送親命婦”第二天的事兒,夫妻倆都以為是沾了“公主釐降”的喜氣,在皇太后面前,感戴慈恩,自然就是“托了太后的!绷。
自然而然,兩個女人的話頭,就圍繞著睿親王福晉的身孕進行了。
慈安問,有沒有什么很不舒服的地方?
“勞太后掛念,”睿親王福晉笑著,“沒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這胃口要命!除了酸物兒,竟是什么都不想吃!”
慈安面色微微一變。
“有一天,”睿親王福晉繼續,“不曉得仁壽打哪兒弄來了一大簍子新鮮酸梅,可把我高興壞了!我對仁壽,這大冬天的,你還能找到新鮮酸梅?可真事了!他得意洋洋地直捋胡子,我問他,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呀?他只是笑,不話,不過——”
到這兒,睿親王福晉的臉上,露出了年輕女人那種特有的微帶著狡黠的得意笑容:“哼,他不,我也猜得到!
睿親王福晉沒有留意到,母后皇太后的面色,已經愈來愈異樣了。
“那么——”慈安聲音發澀,“是從哪兒來的呢?”
“回太后,自然是軒親王替他尋來的!這些個新鮮梅子,都是南邊兒的東西,憑仁壽自個兒,哪里有這個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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