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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正文 第二八五章 天殛之!天殛之!

作者/青玉獅子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軒親王府大門門洞里,榮祿端坐在長條凳上。[  〈〈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和軒親王直接打過交道,自己的位份不算高,軒親王又在傷后將養(yǎng)之中,他其實(shí)并沒有足夠的把握會得到接見。不過,現(xiàn)在是多事之秋,也許,軒親王能夠從“神機(jī)營營翼長”這個身份上面,感覺到些什么?可是,萬一軒親王不肯接見,自己又該動以何辭?反正,給軒親王府的門上塞銀子是不行的……

    正在忐忑,“軒親王府的門上”已經(jīng)回來了,“榮大人,請跟我來。”

    榮祿大松一口氣,“勞煩貴綱紀(jì)了!”罷,趕緊跟上。

    接見的地點(diǎn)在西花廳。

    等待的時候,榮祿只半邊屁股沾著椅子,雙手撫膝,腰背挺得筆直,努力抑制著自己加的心跳。

    他不是沒有見過大場面的人,醇王之外,其他的親王、郡王,交道也打的不少,可是——今天不同!

    呼吸之間,榮辱云泥之判,甚至,生死出入之別!

    不能不緊張啊!

    還有,畢竟所有人都視醇郡王為榮仲華的恩主,自己改換門庭的同時,必然意味著要反噬舊主,得想個法子,不叫新主覺得自己是個無情無義之人,這個分寸,如何把握,煞費(fèi)思量……

    正在浮想聯(lián)翩,門外高聲唱名:“軒親王到!”

    榮祿趕緊站了起來,垂手肅立。

    關(guān)凡一進(jìn)門,他立即搶上,撩起袍子,雙膝跪倒,照參見親王的大禮,磕下頭去。

    “卑職請王爺?shù)陌玻 ?br />
    關(guān)凡微微一笑,“仲華,你太客氣了,我身上不大方便,也不能虛扶你,快起來吧。”

    “謝王爺!”

    榮祿站起身來,認(rèn)真的覷了覷關(guān)凡的臉色,歡然道:“王爺氣色不錯!這……真正是國家之福!卑職可算是放下心來了!”

    這幾句話,神情、語氣,極其誠摯、自然,就算關(guān)凡明知他有意奉承,心里也是妥帖受用的。

    “運(yùn)氣總算還沒有壞掉,”關(guān)凡又笑了笑,“不過,打了那么多的仗,從沒正經(jīng)受過一次傷,承平之際,倒翻了船——也算丟人!”

    微微一頓,“好了,不這些個了,坐吧!”

    賓主落座,侍女上茶。

    趁著這個當(dāng)兒,關(guān)凡好奇的打量了榮祿幾眼。

    這是一個極其俊秀的男人,三十出頭的年紀(jì),看上去不過二十許人,穿以來,關(guān)凡所識之青年男子,大約只有陳亦誠和王慶祺二人可以比擬,怪不得,有嫉妒他的人,傳言榮仲華是醇王的男寵呢?

    當(dāng)然,這是胡八道,醇王持身甚謹(jǐn),沒有什么男風(fēng)的愛好。

    不過,不曉得原時空榮某人和慈禧的傳,是不是也是胡八道?如是,某種意義上,這個榮仲華,倒可以算是自己的“情敵”了……

    侍女退下之后,關(guān)凡含笑道:“仲華,你一向少登我的門兒,今兒,算是稀客。”

    “王爺日理萬機(jī),一刻千金,”榮祿斜簽著身子,微微頷,“我是什么位份,敢擅造潭府,打攪機(jī)宜?”

    頓了一頓,“可是,今兒我遇上的事情,不但叫人震駭莫名,憂心如焚,更關(guān)乎社稷安危,國運(yùn)興衰!所以,不能不來稟知王爺,聽取進(jìn)止。”

    到“震駭莫名,憂心如焚”之時,榮祿臉上,極自然的換成了一副震怖憂慮的神情。

    “哦?”關(guān)凡微微皺眉,“有這樣的事兒?你吧!”

    榮祿躊躇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看。

    關(guān)凡曉得他的意思,微微提高了聲音,“都下去吧!”

    屋內(nèi)的侍女,立即退了出去。

    關(guān)凡道:“屋外的衛(wèi)兵不能撤——沒法子,這是近衛(wèi)團(tuán)的規(guī)矩。不過,人都是最可靠的。再,只要咱們不大喊大叫,他們也聽不清屋內(nèi)的話,你有什么話,這就吧!”

    “是!”

    頓了一頓,榮祿道,“今兒我奉命到太平湖醇郡王府,來的通知,是會議神機(jī)營會操事宜,誰知——”

    又頓一頓,“醇郡王拿了一張白絹出來,是,是,母后皇太后的……‘密詔’。”

    到這兒,榮祿偷偷覷了關(guān)凡一眼,卻見關(guān)凡面色平靜如常,也沒有接他的話的意思,只好自己繼續(xù)了下去:“‘密詔’上面的話,殊駭視聽,簡直,簡直,呃,非生人所敢聞……”

    關(guān)凡皺了皺眉,道:“仲華,做臣子的,以‘殊駭視聽’、‘非生人所敢聞’一類辭,議論懿旨,怕是不大妥當(dāng)吧?”

    “王爺教訓(xùn)的是!”榮祿趕忙道,“可是,乍聞之下,我當(dāng)時……確實(shí)是震駭莫名!當(dāng)時,自然而然,就生出了‘非生人所敢聞’的念頭——這個,不敢欺瞞王爺!”

    罷,停了下來,等著關(guān)凡問,“密詔上面,都了些什么?”

    可是,關(guān)凡不話。

    靜默片刻,氣氛尷尬,榮祿只好道:“密詔上——”

    “既為密詔,”關(guān)凡擺了擺手,打斷了榮祿的話,“承旨之人之外,不宜與聞。”

    榮祿一滯,“可是,呃,這個——”

    “哦,我明白了,”關(guān)凡道,“懿旨上有我的事情?”

    “是……”

    “嗯,要我接旨嗎?”

    “啊,不是,不是!”

    “仲華,”關(guān)凡無可奈何的一笑,“你把我弄糊涂了——行,你吧,我聽聽。”

    榮祿松了口氣,隨即又暗暗的吸了口氣,道:“密詔上是這么的——”

    微微一頓,“諭醇郡王等:呃,關(guān)凡……稱兵造亂,挾持圣母,大逆……不道!呃,大清……危在旦夕,著醇郡王會同……榮祿、恩承、文衡,既……神機(jī)營眾將士,捕拿……關(guān)逆,匡救宗社……”

    開國以來,不曉得有木有一道諭旨,被念得如此忐忑不安,還自作主張,加入了好幾個“呃”字?

    念密詔的時候,榮祿不敢看關(guān)凡的臉;念完了,以為關(guān)凡會顏色大作的,然而——

    “念完了?”關(guān)凡的聲音十分平靜。

    “呃,是的……”

    “唉,總要有個‘此諭’、‘特諭’,收個尾嘛!”

    榮祿一怔,“啊?是,是……”

    “你的事兒,就是這個事兒?”

    榮祿額上,微微見汗,“是……”

    “還有什么嗎?”

    關(guān)凡的聲音,依舊非常平靜。

    “呃,還有,還有,呃,醇郡王還,文宗章皇帝生前,留下了一道遺詔……”

    “遺詔?”關(guān)凡笑了一笑,“不會也是關(guān)于‘關(guān)逆’的吧?我那個時候,不過一個五品的馬隊佐領(lǐng),難道有這么大的面子?”

    “啊,不是,不是,遺詔是給皇后的!呃,就是母后皇太后……內(nèi)容,是關(guān)于圣母皇太后的……”

    這一次,關(guān)凡接上了他的話頭:“嗯,都了些什么呢?”

    榮祿心翼翼的把那道“遺詔”背了一遍。

    這一次,他沒有忘記“欽此”二字。

    “遺詔”念完了,關(guān)凡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什么。

    榮祿手足無措了。

    他原的打算,是先不“密詔”和“遺詔”的真?zhèn)危搓P(guān)凡的反應(yīng),再決定下一步怎么走。

    如果關(guān)凡驚慌失措,那是最好的,他這個告密者的分量,重中之重,甚至可以借機(jī)要挾——總之,可以將自己賣個最好的價錢。

    如果關(guān)凡不是驚慌,而是震怒,也不錯,他可以替關(guān)凡分析密詔、遺詔之真?zhèn)危瑸槠涑鲋\劃策,這樣,自己也能夠賣個好價錢。

    如果關(guān)凡強(qiáng)自鎮(zhèn)定——只能是“強(qiáng)自了”,不可能真的無動于衷——那么,至少也會對自己的通風(fēng)報信,表示感激,自己的價錢,也不會太差。

    可是,軒親王由始至終,臉上平靜如水,只是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沒有任何緊張、驚慌、憤怒的意思,也沒有對自己這番驚天動地的話,做出任何明確的表示,這——

    關(guān)凡不話,榮祿不能不話,不然,場面就太尷尬了。

    “呃,醇郡王,”榮祿的呼吸,開始有些不大勻稱了,“呃,三日之后,神機(jī)營……大會王府井校場,到時候,這個,呃,這個——”

    “嗯,這個,自然是奉詔‘捕拿關(guān)逆’了?”

    “呃,是……”

    關(guān)凡一笑,悠然道,“文宗章皇帝的遺詔,只有在圣母皇太后不‘安分守己’的情形下,才會生作用,是吧?”

    “呃,是的……”

    “現(xiàn)在,”關(guān)凡道,“圣母皇太后自己個兒把自己個兒關(guān)了起來,為文宗章皇帝靜心祈福,這個,嘿嘿,再‘安分守己’不過啦!文宗章皇帝若地下有知,亦會十分欣慰的,所以,這道遺詔,暫時是不會生作用的——嗯,可以暫時置而不論……”

    頓了頓,“至于母后皇太后的密詔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有什么可的?”

    罷,站起身來。

    榮祿不曉得他要做什么,趕緊也站了起來。

    “唉,”關(guān)凡嘆了口氣,“也不必等到三日之后了,還要勞煩醇郡王舉兵什么的,多麻煩?仲華,密詔中,也有你的名字——你也是承旨之人!既然,你已經(jīng)到我這兒了,這就請動手罷!我束手待擒。”

    榮祿的腦子,“轟”的一下,他不及細(xì)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卑職不敢,卑職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你口含天憲,言出法隨!”

    “不,不,不是的,不是的……”

    頓了一頓,脫口而出,“王爺,‘密詔’是假的!”

    “假的?”關(guān)凡皺眉道,“怎么會呢?母后皇太后可是當(dāng)著醇郡王福晉的面兒,咬破手指,書此‘血詔’啊!”

    猶如晴空中打了一個焦雷,榮祿目瞪口呆。

    “血詔”二字,自己可是沒有過——自己的是“密詔”;母后皇太后“書此血詔”的細(xì)節(jié),什么“當(dāng)著醇郡王福晉的面兒,咬破手指”云云,自己更加沒有過,軒親王怎么會曉得——

    關(guān)凡的顏色,已經(jīng)變過了,一絲獰笑掛上了嘴角,“榮仲華,你這趟過來,是想對我市恩呢,還是想要挾我些什么呢?”

    榮祿魂飛魄散,磕下頭去:“卑職怎么敢?卑職怎么敢?”

    關(guān)凡一聲冷笑:“不敢?你已經(jīng)在做了!——吐半句,吞半句,居心何在?”

    “卑職不敢!卑職……都是要的,都是要的!卑職……荒唐,卑職荒唐!卑職********,都是為了王爺……”

    頓了頓,艱澀的道,“只是王爺虎威,卑職不敢滔滔不絕,自顧自個不停……”

    關(guān)凡“哼”了一聲:“果然如此?”

    “千真萬確!卑職若有半句虛言,天殛之!天殛之!”

    “也罷了……你先起來!”

    榮祿渾身軟,勉強(qiáng)站起身來,腿還在打著抖。

    就在這片刻之間,他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汗流浹背了。

    “別這么膿包勢嘛!——你到底也算將門出身!”

    “是,是!”

    榮祿的腦子,兀自嗡嗡的:軒親王怎么會……

    “你大約在想,有些事兒,我是怎么曉得的?”

    “啊?不敢,不敢……”

    “我請你見一個人。”

    微微一頓,“出來罷!”

    關(guān)凡話音剛落,屏風(fēng)后轉(zhuǎn)出一個人來,“呵呵”大笑,“仲華,你的動作算快了,可是,還是沒有我快!”

    榮祿瞠目結(jié)舌。

    這個人,是文衡。

    *(未完待續(xù)。)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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