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皇帝把最后一個重要問題問了出來:“你呢?我是,你要不要……也搬進紫禁城啊?”
關凡微笑,“你要不要我也搬進去呢?”
皇帝的回答沒有任何遲疑,幾乎是沖口而出:“我自然要你搬進去!”
話音甫落,關凡就“感覺”到,懷里的人兒,臉兒又紅了。
“就不曉得……”皇帝囁嚅了一下,遲疑的道,“有沒有……這樣子的規矩?”
“規矩嘛,”關凡道,“都是人定的……”
頓了一頓,慨然道,“好,既然你要我搬進去,我就搬進去!”
“嗯!”
皇帝笑逐顏開,挪了挪身子,抱緊了丈夫。
“再者了,”關凡輕聲笑道,“如果咱們兩個,一個宮內,一個宮外,‘至大’的皇嗣,可怎么辦呢?”
皇帝不話,卻把夫君抱的更緊了。
關凡又有些“反應”了,他告誡自己:鎮定,鎮定,力有不逮,力有不逮了!
過了片刻,皇帝道:“你搬進宮里,住哪兒好呢?”
“你呢?”
“這個事兒,”皇帝道,“我跟額娘兩個,還嘮過呢!可是,哎,好像,哪兒都不大……合適似的……”
“啊,”關凡笑道,“原來你們娘兒倆早有預謀了。”
皇帝用手指在丈夫胸膛上輕輕一戳,算是對他的回應,然后道:“不過,那個時候,可沒想到我要住乾清宮的……”
頓了頓,語氣變得熱切了:“既如此……你就住弘德殿,或者昭仁殿,好不好?這樣,咱倆離得近,辦事兒也方便……”
關凡輕聲一笑。
這聲笑,聽起來頗為古怪,皇帝不由微愕,自己錯了什么話嗎?
轉念一想,壞了,肯定是這句話——“辦事兒也方便”……錯了!
“刷”一下,皇帝的臉兒又紅了,急道:“哎,我不是那個意思!”
關凡繼續壞笑:“你不是哪個意思啊?”
“我不是——”
咳咳,“那個意思”,如何可以宣之于口呀?
皇帝憋的面紅如火,一咬牙,曲起手指,用指節住了關凡的胸膛,用力一旋,“我就是那個意思……怎么樣?”
綸音入耳,關凡腦子里微微“嗡”的一聲,已是魂飛魄散,哪里還把持的住?立即翻過身來,“好,好!咱們現在就‘辦事兒’!——現在‘辦事兒’,才‘方便’呢!”
“你……哎……”
……
窗外,天色已經向晚,窗戶上,海棠花的剪影,朦朧難辨了。
……
先話的,還是皇帝。
“我的身子骨兒,都快散架啦……”
皇夫沒有答話,皇帝繼續嬌嗔:“明兒個早上起來,也不曉得,能不能下得了床……”
“下不了床,”皇夫終于話了,“就不下了,咱們就窩在床上,繼續‘辦事兒’……”
皇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瘋了!如果真……那樣的話,我拼了命,也得逃下床去……”
“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啊……”
“我……我不跟你這些瘋話了……”
寢臥里的空氣,似乎都是甜膩的。
過了一會兒,皇帝道:“哎,我剛才的……弘德殿,或者昭仁殿,你覺得,怎么樣啊?”
“啊……我差兒忘了這茬兒了……”
“嗐,你這個人,都在想些什么呀……”
弘德殿居乾清宮右,昭仁殿居乾清宮左,是附屬于乾清宮的兩座殿。弘德殿和昭仁殿,都是自成一院的獨立建筑,在建筑格局上,并不是乾清宮的“配殿”,更像是乾清宮的兩座獨立的“耳房”。
“弘德殿、昭仁殿……”關凡沉吟道,“實話實,你的這兩處地方,我還真沒有想過……”
頓了一頓,“嗯,也未必不可以考慮——不過,那是以后的事兒,眼下,我住弘德殿、昭仁殿,大約是不可行的。”
“不可行——為什么呢?”
“弘德殿、昭仁殿,雖都不大起眼,”關凡道,“可是,因為密邇天子正衙的乾清宮,地位都比較特殊。”
頓了頓,“先弘德殿。弘德殿主要是拿來‘進講’用的,順治朝曾祭告先師孔子于弘德殿;康熙朝,圣祖命講官于弘德殿進講書、經;還有,你該記得,穆宗皇帝年紀漸長之后,他的‘書房’,就從上書房轉到了弘德殿。”
“啊……對,你還做過‘弘德殿行走’呢。”
“是啊。”
弘德殿行走——現在回想起來,那是多么諷刺的一個職務啊。
關凡略略的出了一會兒神,道:“再昭仁殿。怎么呢?嗯,打乾隆朝開始,昭仁殿就成了皇帝的……‘藏書室’。”
“‘藏書室’?”
“是。”關凡道,“高宗皇帝下詔從宮中各處藏書中選善呈覽,列架于昭仁殿內收藏,又經重新整理,剔除贗刻,編成《天祿琳瑯前編》,一共十卷——嗯,昭仁殿內掛的‘天祿琳瑯’匾,就是高宗皇帝的御筆。”
“啊,是這么回事兒……”
“嘉慶朝的時候,乾清宮失火,延燒昭仁殿,這些‘天祿琳瑯’,被一火焚之……”
“哎喲,真可惜!”皇帝失聲道,“那怎么辦?”
關凡笑了笑,“仁宗皇帝命重輯《天祿琳瑯續編》,收藏的書目,比《天祿琳瑯前編》,倒還要多了二百多部。”
“啊,那就好……”
“這兩處所在,”關凡道,“都算是有特別用途的,遽然改做他途,不大合適。”
“嗯,”皇帝道,“你如果搬了進去,就得先把里邊兒的藏書,都搬了出來,另尋妥善地方安置,確實有些……折騰了。”
“是。”
頓了頓,關凡繼續道,“不過,你的也對,弘德殿、昭仁殿兩處,確實最為‘方便’——”
到這兒,笑了一笑,“我的‘方便’,不是那個‘意思’。”
皇帝臉上一紅,輕輕的啐了一口,沒搭他的話頭。
“只是現在還不大‘方便’——以后再吧。”
“嗯。”
過了一會兒,皇帝嘆了口氣,“我在宮里住了十幾年,弘德殿和昭仁殿的來龍去脈,都不曉得,你怎么……就能曉得這么多的事情呢?”
我當然曉得——我天天捧著張紫禁城的輿圖,鉆頭覓縫,看看哪里有機可乘,嘿,您,我還有什么不曉得的?
關凡沒有直接回答妻子的感嘆,微微一笑,道:“別弘德殿和昭仁殿了,就是永和宮的‘來龍去脈’,你也未必曉得吧!”
皇帝仔細一想,還真是這么回事兒,嬌笑道:“還真是——哎,有個什么都曉得的老公……真好!”
著,身子又挪動了一下,向關凡靠了一靠。
“海棠春塢”內,春意盎然,蜜意濃情。
不過,這也不合適,那也不合適,皇帝有兒發愁了,“那……你到底住哪兒好呢?”
“我想……南三所吧。”
啊?
皇帝愕然,“南三所?”
“是。”
“南三所……不是做了軒軍的軍營了么?”
“是,”關凡笑了笑,“我去跟大頭兵們擠一擠吧。”
這個方案,大出皇帝的意料,“那……那也太憋屈你了呀!”
“倒也不至于‘憋屈’,”關凡道,“南三所雖然不比弘德殿、昭仁殿,不過,到底也是皇子的居所;我呢,也不會真和士兵們擠在一間屋子里。”
頓了頓,“南三所分東所、中所、西所,每一所,都是一個三進的院子,算一算,一共有九進院子,我如果住南三所,自然是單獨占一進院子——你放心,‘憋屈’不著我的。”
“啊,是這樣……”
皇帝對南三所,并沒有什么明確的概念,南三所位處外朝,她是從來沒有去過的。不過,丈夫的也對,南三所既然是“青宮”,是皇子的居所,起居上應該差不到哪里去,于是,略略的放下心來。
“你如果住南三所,不論哪一所,可都得挑最里邊兒的那一進。”
“那是,”關凡笑道,“不然,大頭兵們見天兒的在院子里穿來穿去,我也受不了。”
“嗯。”
一時無語。
過了好一會兒,皇帝輕聲道:“我再提一提你——敦妹妹的事兒,你可別忘了。”
“呃……好。”
唉,議過了皇夫的禮儀,還得議……皇夫福晉的禮儀。
皇夫福晉——好奇怪的名稱。
現在,“皇夫福晉”,只剩下一位了。
懷里的這一位是“正妻”,蘇州胡同的那一位也是“正妻”,可是,兩位“正妻”,大大不同了。
這個……唉。
“還有,”皇帝道,“明兒個你到敦妹妹那兒去吧。”
關凡微微一怔,笑道:“怎么,趕我走了?”
皇帝的纖指,在丈夫心口輕輕一,微笑道:“是,趕你走了!”
過了片刻,柔聲道:“你曉得我的意思的。”
“嗯。”
“到了蘇州胡同,好好兒的……替我幾句話,好么?”
“嗯。”
“其實,”皇帝幽幽的道,“有些話,我倒寧愿自己親口對她,可是……”
可是,如今彼此身份不同,以前能的話,現在沒法子了。
“你就放心吧,”關凡溫言道,“她是個明白事理的,一定想的通的。”
頓了一頓,語氣中又帶出了嬉笑的意味:“再,你老公的口才,你還信不過?”
丈夫似乎確實是無所不能的,可是,皇帝并不能真的放心,有些事兒,女兒家的心事兒,就算把佛祖菩薩搬過來,也不見得……就一定管用吧?
能的話,都了,再,就不合適了。
皇帝把臉深深的埋在丈夫的懷里,心里默默的祈禱,盼著一切一切,最終……都會天遂人愿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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