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凡再有通天的事，也不可能提升敦柔的身份了，固倫公主、親王福晉，這個身份，高的已是無以蔑加——他又不可能再折騰出一個女皇帝來！

    物質(zhì)上的補償，對于敦柔的出身來，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意義，何況，再怎么補償，比得了她堂姊的“富有四海”么？

    總不能比照慈禧的例，也替她修一個頤和園什么的吧！

    是，恭王“世襲罔替”了，可是——

    唉，之所以錫加恭王“世襲罔替”的恩典，最重要的目的，確實是為了安撫敦柔，至于安撫恭王和“恭系”，反在其次。不過，這一招，安撫恭王和“恭系”，自然是有效的，可是，到安撫敦柔——

    也不能就沒效，只是，這個效力能去到幾分，關(guān)凡是一點兒底兒也沒有的。

    畢竟，女兒是女兒，老爸是老爸，不是一碼事兒。

    何況，也不曉得，這個女兒，對這個老爸，是不是原就一肚子怨氣呢？照關(guān)凡先前的分析，敦柔可是把自己的“釐降”，看成了“和親”呢！

    錫加恭親王“世襲罔替”的諭旨明之后，關(guān)凡一度覺得，自己對敦柔已經(jīng)“有所交代”了，可以心安理得的留在乾清宮了。不過，這份“心安理得”，就是“皇帝的新衣”，穿在身上，實在不算踏實；現(xiàn)在，被明氏輕輕一戳，關(guān)凡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實在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唉，一個皇帝、一個公主——總是他在兩個老婆之間挖的坑太大了，不曉得拿什么才能填的平！

    如果——如果啊——拋開名位糾葛，敦柔對夫婿人是欣賞甚或愛慕的話，許多事情，會好辦的多，可是——

    嘿嘿，欣賞、愛慕？

    有可能嗎？

    不知道。

    對于自己在敦柔的心目中，到底是一個什么形象，關(guān)凡一直是模模糊糊、沒有一點兒譜兒的。

    他的女人，白氏、明氏、慈禧、慈安、扈晴晴、楊婉兒、雅克琳、米婭……一路數(shù)下來，直到皇帝，也包括兩個“試婚格格”——翠兒和熙，甚至，算上屬于“露水夫妻”性質(zhì)的大浦慶，每一個女人，關(guān)凡都清楚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形象，都明白自己于對方的價值所在——哪怕這個價值，只是純粹的**和利益的交換，譬如，大浦慶。

    敦柔是唯一的例外。

    每一思及，敦柔到底會如何看待自己的“這個人”，關(guān)凡的眼前，就是一片迷霧。

    自己的能力——縱橫捭闔、殺伐決斷、治國治軍，對于這個女人來，有多大的意義？有多大的價值？

    不曉得。

    這都不曉得，就別奢談什么“欣賞、愛慕”了。

    有時候，關(guān)凡會想，一樣是女人，一樣是難侍候，他倒寧肯去對付敦柔的那位“皇額娘”。慈禧和他，其實是真正的“知己”，就算反面成仇，就算最終走到了“白刃不相饒”的那一步，彼此依舊是相互吸引和欣賞的——到底，他和慈禧，是一路的人。

    他和敦柔呢？

    唉，不曉得啊！

    關(guān)凡默然無語，臉上神色陰晴不定，明氏看在眼里，心下不安，可是，該的話，她不能不。

    在她看來，關(guān)凡和敦柔之間，敦柔和皇帝之間，積患經(jīng)已甚重，若不盡早有所更張，矛盾遲早有爆的一天。俗話的好，“家和萬事興”，何況，這不是普通人家，這是大清的“第一家”！這個家如果不和睦，莫家里的人不安生，只怕，整個國家，都要不安生了！

    真到了那一天，不但平平安安的日子過不成了，自己又如何向遠(yuǎn)在大洋彼岸的姐姐交代呢？

    “王爺難，”明氏緩緩道，“皇上，其實也是挺難的，我想，對于王爺?shù)臑殡y，皇上只怕不曉得什么好呢！”

    關(guān)凡心中一動。

    他聽出明氏話里藏頭露尾的意思來了：皇帝如果足夠“賢惠”，來應(yīng)該主動勸諫夫君，“一碗水端平”的，何至于這么多天，一直將夫君攏在自己的身邊兒？

    這就是皇帝的“為難”。

    可是，這倒未必能怪皇帝。

    皇帝雖然在紫禁城長大，但此番入宮，她的身份，不是公主，是皇帝，而怎么做皇帝，絕非因為她有一個皇帝爸爸，打耳濡目染，就能夠無師自通的，特別是，她還是一位幾乎自古所無的女皇帝。

    某種意義上，皇帝此番入宮，其實是“兩眼一抹黑”，實在很需要夫君呆在身邊，拿明氏的話，“看著、幫著”，就算她主動對關(guān)凡提出，你去“一碗水端平”吧，關(guān)凡十有**，也不會棄紫禁城而就蘇州胡同的。

    不過，無論如何，皇帝畢竟沒有主動開過這個口。

    事實上，再怎么需要關(guān)凡“教皇上怎么做皇上”，他也不至于一天都不離開紫禁城的——你看，昨兒個、今兒個，不都是在朝內(nèi)北街過的夜嗎？

    唉，怎么也該給蘇州胡同那邊兒打個一、兩次的花胡哨呀！

    關(guān)凡終于話了。

    “嫂子的教訓(xùn)，我不敢不領(lǐng)，只是……唉，事到如今，該怎么辦才好呢？嫂子必有以教我！

    話的時候，他臉上那種陰晴不定的神情不見了，變得霽日光風(fēng)，甚至，語氣之中，還帶著一絲調(diào)笑。

    明氏的回答卻是很鄭重的：“‘教訓(xùn)’什么的，我可不敢當(dāng)，不過——”

    頓了頓，“我想，人心都是肉長的，女人的心，尤其要軟一些，夫妻朝夕相處，慢慢兒的下水磨功夫，公主心里頭就算有什么疙瘩，也總有解開的一天的——王爺你，是不是呢？”

    關(guān)凡不由頗為失望。

    先，“朝夕相處”是不可能的；其次，“慢慢兒的下水磨功夫”，實在也不是關(guān)凡對待女人的風(fēng)格。

    倒不是，關(guān)凡一定不能對自己的老婆低聲下氣——這沒什么丟臉的，而是他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又是好幾頭的家，擺在其中一頭家的時間、精力，一定是有限的，“慢慢兒的下水磨功夫”，這個，呃……

    還有，敦柔不是普通的女人，“人心都是肉長的，女人的心，尤其要軟一些”，放在她身上，也不曉得——

    嘿。

    唉！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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