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微微一怔,隨即淡淡一笑,“未必?好吧,惠甫,該我請教你了何以見得啊?”
趙烈文挪了挪身子,背脊離開椅背,整個人微微前傾,臉上是一種隱約的、異樣的興奮:
“爵相,您,軒親王這個爵位,將來會由誰來承繼呢?”
曾國藩一愕:話頭怎么轉(zhuǎn)到這上邊兒來了?
再了這還用?
“自然是由軒親王福晉敦柔公主所出承繼啊!”
“可是,”趙烈文道,“降迄今,敦柔公主一直珠胎未結(jié)啊!”
“唉!”曾國藩臉上,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色,“惠甫,我曉得你什么意思可是,敦柔公主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婦人,也沒聽身子骨兒有什么不好,怎么就斷定人家不能哎,你這個‘意思’,可魚兒不厚道啊!”
微微一頓,“皇上也不過是剛剛懷上嘛}們姐兒倆的年紀,都的很,來日方長嘛!”
趙烈文一笑,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道:“萬一我是‘萬一’萬一敦柔公主始終沒贏下子嗣呢?”
曾國藩無可奈何的一笑,“惠甫,你的‘萬一’,還真是不少!”
頓了頓,“好吧,萬一嗯,我的也是‘萬一’萬一敦柔公主真的始終沒有子嗣,軒親王的爵位,自然該側(cè)室所出承繼這也沒有什嘛,反正,一切照國法、照規(guī)矩來唄!”
“那就是楊側(cè)福晉所出嘍?”
曾國藩心中一動,沉吟了一下,“也未必嗯,楊側(cè)福晉所出,好像叫做‘天杲’?”
“是天杲。 .”
“天杲只是長子,不是嫡子;既無嫡子,長子承嗣的可能性,自然是最大的,不過,也不是絕對的”
話沒完,就被趙烈文打斷了:“爵相,天杲并不是軒邸的長子。”
“啊?”
“軒圳美國,還有兩位姨太太,還有一子、一女呢!”
曾國藩微微張了張嘴哎喲,我居然把這一茬給忘了!
“軒邸的長子,”趙烈文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是米姨太太所出,叫做‘天晟’的。”
曾國藩皺起眉頭,過了片刻,“可是,美國的兩位姨太太,到底還沒有正經(jīng)的名分;兩個孩子,也是華、洋混血,總不成”
總不成叫一個高鼻、深目甚至金發(fā)的來做軒親王?
這也太
“目下沒有正經(jīng)的名分,”趙烈文道,“不意味著今后一直沒有正經(jīng)的名分;至于華、洋混血嘛”
微微一頓,“又如何?連皇帝都可以由女人來做,華、洋混血的做個親王,又算得了什么?這位‘天杲’,一落草,名字還沒有取,身上就有了‘云騎尉’的世爵呢t相,‘上頭’的眼里,似乎并沒有什么華、洋之分啊!”
曾國藩左思右想,竟是無可辯駁,苦笑了一下,道:“惠甫,我還真被你繞糊涂了看來,軒邸的‘家務(wù)’,真的托‘意思’的。”
趙烈文哈哈一笑,道:“爵相,這個‘意思’,可不止于此9有更有‘意思’的!”
“還有?更有‘意思’?那真是要請教了!”
“敦柔公主若誕下子嗣,”趙烈文道,“自然是以嫡子承嗣,這不消了;不過,爵相,不曉得您想過沒有,這位軒親王,自個兒雖然姓關(guān),可是,母親、外公,卻是姓愛新覺羅的,母親也罷了,這位外公嘿嘿!”
曾國藩心頭微微一震,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過了一會兒,道:“惠甫,你的意思是將來,關(guān)氏一族,正室所出,側(cè)室所出,可能,彼此有所參商?”
“不止于此我的意思是,將來,關(guān)氏一族,真正的權(quán)力,只怕不在正室所出手里!”
曾國藩心頭,又是一震,“你是,真正掌權(quán)者是側(cè)室所出?”
“是!”
曾國藩不話了。
過了片刻,嘆一口氣,“惠甫,你真是發(fā)前人未發(fā)之覆啊!我佩服的很!”
這是曾國藩第二次趙烈文“發(fā)前人未發(fā)之覆”了。
頓了頓,“可是,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啊”
話沒完,自己打住并沒有哪條定規(guī),執(zhí)掌中樞的,一定要是親王嘛!
事實上,親王入值軍機、進而領(lǐng)袖中樞,放在咸豐朝之前,是“不合祖制”的。
趙烈文卻順著曾國藩的意思了下來:“真正有意思的,就在這里了!”
略略一頓,“確實名不正、言不順!不過,我倒有一計,可令其名正言順!”
“哦?”
“爵相,你,以軒郛功,將這個‘軒親王’,一分為二,不算過分吧?”
曾國藩微愕:什么意思?
一轉(zhuǎn)念,反應(yīng)過來了,不由就輕輕的“啊”了一聲,“軒親王之外,再封一個親王?”
“是!”趙烈文道,“而且,這也是有成例可循的!”
“你是禮烈親王?”
“是!”
這的代善。
代善自己是禮親王,八個兒子里頭,第七子滿達盒嗣之外,還出了一個親王、一個郡王
長子岳托封成親王,后貶貝勒,死后追封克勤郡王。
四子瓦克達封謙郡王。
如果算上三子薩哈死后追封穎親王,那就多出來兩個親王、一個郡王。
八子祜塞,后來也被追封為親王,不過,不比薩哈一死就追封,祜塞的追封親王,已經(jīng)是順治十六間的事兒了,而且,是“父以子貴”,同祜塞人的勛勞,沒有什么太大的關(guān)系,就不做數(shù)了其兄滿達海被追論前過,削去謚號,降為貝勒;禮親王一系由滿達海之子常胺轉(zhuǎn)由祜塞第三子杰書承襲,并改封為康親王,祜塞因此被追封為惠順親王。
代善的禮親王、岳湍克勤郡王,都是世襲罔替的****。
薩哈第三子勒克德渾封順承郡王,也是一位****。
就是,國初的八大****,代善他們家,占了三個。
“禮烈親王一門數(shù)王,世襲罔替,”趙烈文道,“能有這份兒空前絕后的榮勛,自然是禮烈親王‘定策’的功勞大、‘定鼎’的功勞也不當然,子孫們也爭氣H其是岳托和勒克德渾兩位,他們的鐵帽子,也算是自個兒一刀一槍掙來的,不僅僅受惠于父祖的蔭蔽!”
頓一頓,“軒圬?”
自問自答,“到‘定策’,妻子的皇帝、兒子的皇帝,都是他自個兒‘定’下來的,這個‘定策之功’,較之禮烈親王,不曉得大了多少?至于‘定鼎’軒勱洪楊、平回、平捻、平美利堅南逆、平日長逆,如果再打敗法夷,那么,這個功勞,較之禮烈親王一門的‘定懂功’,亦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曾國藩緩緩點頭。
“所以,”趙烈文一副很起勁兒的樣子,“我以為,軒親王之外,再多封關(guān)氏一個親王,是的過去的!”
“如是就‘名正言順’了?”
“是啊,‘名正言順’!”趙烈文道,“而且,兄弟手足,也沒有有參商之憂了兩個親王,嫡一個,庶一個,不用爭,不用搶!”
曾國藩搖了曳,“惠甫,你這個話,得商榷商榷了我看,多封一個親王,這個‘參商’,更多了還是更少了,難的很呢!”
頓了一頓,“多封一個親王,‘庶’自然是樂意的,‘嫡’呢?就算只有一個親王,‘庶’也不能跟‘嫡’搶啊!”
再頓一頓,“再者了,兩個親王,嫡一個,庶一個,嫡、庶之間,倒是不必搶了,可是,‘庶’自個兒呢?反要搶起來了吧?”
趙烈文笑了一笑,“爵相的都對!不過,凡事難有兩,這個‘名正言順’,似乎更加重要一些吧!”
曾國藩嘆了口氣,道:“無論如何,若真的有什么‘參商’,既非關(guān)氏之福,亦非中國之福啊!”
頓了一頓,“嗯,你方才的‘干政’,就是由此而發(fā)嗎?”
話一出口,曉得自己又錯了“干政”二字,明明出自自己之口。
而且,自己的是“后宮干政”。
雖然,自己以為“不至于”,趙烈文則以為“未必”。
“是的!”趙烈文道,“爵相以為,必不至于‘后宮干政’;我卻以為,形勢比人強,到了時候,這個‘政’,你不想‘干’,也得‘干’!”
頓了一頓,“還有,扈、楊兩位側(cè)福晉,皆非尋常女子,皆不能以尋赤室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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