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威爾?特納離開神殿沒多久,就察覺到有人緊跟在他身后——作為一個曾經的法師,他對周圍的環境,每一點異樣,都比自己的同伴們要敏感得多。
平常他并不會太在意。這樣的事時有發生,尤其是在他套著這身盔甲的時候。圣騎士閃亮的盔甲是一種證明,一種責任……也是一個顯眼的目標。它會引來敵人,朋友,尋求幫助的人和滿懷怨恨的人,敬畏與侮辱……他早已學會如何面對這些。
但最近他常有些不好的預感,尤其是在那位年輕的圣者偷偷摸摸地跑去見了泰利納?博弗德和拜厄?揚之后。他并不懷疑埃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陰謀,他只擔心他并不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會帶來怎樣的后果。
從菲利?澤里難得陰沉的臉色來看,埃德的日子大概不會怎么好過。認識了菲利十幾年,羅威爾能輕易看出菲利對年輕圣者的恭敬里到底有幾分真實,他一點也不懷疑在無人的時候,菲利能毫不客氣地對著埃德破口大罵,才不會管他是什么女神所選擇的代言者。
回柯林斯時,菲利曾經含含糊糊地提醒過他最近要心一點。而在這之前,負責管理斯頓布奇神殿的布魯克牧師就已經召集了所有人,告訴他們除非奉命行事,否則盡量別離開神殿。與幾年前相比,神殿的行事已經低調和謹慎了許多,或許肖恩?佛雷切也終于意識到,他的自行其事顯得太過強硬,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昨晚洛克堡中發生意外之后——那大概不是什么把自己炸成了碎片的法師——氣氛似乎變得更為奇怪。
他們得到消息安特國王會來神殿祈禱,從洛克堡來的守衛一天還沒亮就封鎖了神殿周圍,但直到羅威爾離開時。國王陛下也并沒有出現……
“大人!”
一個人影向他撲過來時,羅威爾不由自主地繃緊了手臂的肌肉,探向腰間,隨即又暗自嘲笑自己過度的緊張——那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男孩,身上套著件還算干凈但明顯大了一號的襯衣,四肢細瘦,頭顯得格外地大。正一臉急切地向他高舉起一枚銅幣。
“大人!請幫幫我!”
男孩的另一只手抓在他的劍帶上:“我妹妹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她流了好多血……可我沒辦法進神殿去找牧師大人……請幫幫我。我可以付錢!”
“……你不能去找其他神殿的牧師嗎?”羅威爾尷尬又疑惑地問。
斯頓布奇可不是只有一座水神的神殿,這條街向前左拐不遠就是商旅之神迪柯的神殿,而且一點也不比水神神殿。
“可我們一家都是水神的信徒啊!”男孩仰起頭懇切地望著他。“求您了,大人,不會耽誤您多少時間的!如果錢不夠的話,我可以……我可以把維克多送給您。它可聽話啦!”
羅威爾笑了笑,沒再拒絕。反正他的任務也不過是送一封信而已……這種任務原用不著他來執行,但布魯克似乎不太放心讓更年輕的牧師或圣騎士出去,而他的憂慮……或許并不是空穴來風。
男孩帶著他跑向斯托克噴泉,不出所料地拐進了舊街市場。
對于不熟悉舊街市場的人來。這原只有一條筆直的大道的地方,簡直是一個臭氣熏天的迷宮。各種歪歪扭扭堆積起來的房屋已經完占據了原平坦的路面,隱藏在其中的各種狹窄的通道。在沒有走到底之前,你絕對猜不出它會通向何處。或者是不是干脆就根走不通。
地面上污水橫流,頭頂橫七豎八高高低低掛滿各種晾曬的的衣物,幾乎不見天日。圣騎士的盔甲在這里尤為醒目,但多數人只是漠然地看他一眼便當他不存在。跑在前面的男孩倒是輕車熟路地像耗子般鉆來鉆去,甚至輕松地一路跟許多人打著招呼。仿佛毫無目的地轉了好幾圈之后,羅威爾意識到,他們已經成功地甩開了那個一直緊跟在他們身后的尾巴。
他微笑不語,跟著男孩鉆進一條只容一人行走的巷,拐來拐去去穿過好幾扇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處的門,又踏上一段吱嘎作響的陳舊的木質樓梯,才被帶進一個黑暗潮濕的房間……然后看著那個男孩毫不猶豫,身手敏捷地從的窗口翻了出去,并沒有回頭招手讓他跟上——從那個窗口,套著一身盔甲的他也不可能出得去。
如果真要追,倒也不是追不上——但羅威爾只是平靜地環顧四周。
房間很,除了些胡亂堆起來的雜物,就只有一張床——上面當然沒有什么摔下樓梯正在流血的可憐的“妹妹”。
房間左側有一扇半開的門,一個纖細的人影無聲地從黑暗中晃了出來,輕聲叫道:“大人,請不用緊張,我們并沒有惡意……不過看來您似乎也并不緊張。”
女人的聲音柔和悅耳,甚至帶著一絲笑意,但她筆直的身影和站立的姿勢顯然屬于一位經驗豐富的戰士。
“你想要什么?”羅威爾直截了當地問道。
“只是想跟你談談。您,或任何一位水神的圣職者,請原諒我們沒有使用平常的方式……因為那在今天顯然是行不通的——我擔心有好一陣兒都行不通呢。”
“你想談什么?”羅威爾忽視了其中的暗示。
“不是我,圣騎士大人……”女人回答,“他也不在這里……這城市對他而言太過危險。”
“一個無辜的罪犯?”羅威爾冷靜地試探著。向神殿尋求庇護的逃犯并不少見,有些人總覺得自己犯下的錯情有可原,即使是律法所不容的,也一定能在諸神面前得到原諒,有些人則的確是無辜的,并愿意接受測知謊言的法術……肖恩?佛雷切從不拒絕這樣的求助,哪怕他對真正有罪的人毫不手軟,也還是有更多人趨之如騖。
這么做是對是錯,同樣也不是羅威爾所能評價的,但總會讓他有些微微的不安——人們或許總有一天要面對諸神最后的審判,但在那之前,以神的名義篡奪了屬于國王和領主們的權力,無論是否更加公正無私,都會帶來許多各種意義上的危險。
女人給出的答案完在他的意料之外。
“一位國王。”她輕聲,“博雷納?德朱里,喬金?德朱里之子,安克坦恩之王。”
羅威爾愣了一愣。
“……他在哪兒?”
黑暗中,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道。
“城外。”
“……為什么他會在斯頓布奇?”
一個國家的王來到鄰國的都城,不是在城門前接受眾人的歡呼,國王的迎接,而是悄無聲息地偷偷躲在城外……總不會是為了更加安靜地游山玩水。
“這就是問題所在。”女人嘆了口氣,“老實,他也不知道。”
羅威爾低頭不語。
“我知道這很難令人相信,大人。”女人輕聲,“如果您有什么法術可以試探出謊言,請隨意使用。我可以向所有的神祗發誓,我并沒有撒謊”
羅威爾并不覺得她是在謊——至少她自己是完相信這件事的。如果真是這樣,昨晚洛克堡中的混亂,今天對神殿的封鎖……難道都與這位國王有關?
——如果這是兩國之間的爭斗,將水神神殿卷入其中,恐怕不太明智。
“拜托了,大人。”女人懇切地請求著,“我們并不會麻煩你太多——您知道埃德……圣者大人是博雷納國王的朋友,我們只希望您能讓圣者,或者肖恩?佛雷切大人知道,博雷納在這里……而且身處危險之中。”
羅威爾依舊沒有開口。
盡管沒人公開談論,但神殿里的人都知道肖恩并不在柯林斯……事實上,似乎沒人知道他在哪里。
他不確定肖恩會如何處理這件事,但他知道,埃德曾經為了一個朋友騎著冰龍不顧一切地直沖精靈王所在的空庭,也很可能會騎著冰龍直沖斯頓布奇甚至洛克堡……而安特可沒有精靈王那么寬容。
年輕的圣者有一顆仁慈之心,但太過單純和沖動,那樣的天真,很容易被人利用。稍有不慎,洛克堡和水神神殿之間微妙的關系便會更加緊張,甚至徹底破裂……
這會是那個自稱“博雷納”的人的目的嗎?無論如何,他可從未聽安克坦恩的國王失蹤了啊……
他還沒能做出決定,房頂上忽地一聲輕響,另一個人像貓一樣無聲無息地從窗口跳了進來,開口道:“有人追過來了。”
他的通用語有著奇異的口音——羅威爾驚訝地意識到,那是個精靈。
“大人!”女人的語氣微微急躁起來,“我知道您會有疑慮,但您也該知道,如果博雷納死在斯頓布奇,會發生什么事!”
——戰爭。
無論什么原因,有什么比一個國王死在另一個國家的都城里更容易挑起戰爭?
但此刻他甚至弄不清這到底是針對何人的陰謀……
“我不能向圣者轉告任何事。”他抬起頭,直視著始終謹慎地讓自己隱藏在陰影中的女人,“除非我能確定那的確是博雷納,安克坦恩的國王。”
女人再次無奈地微微嘆氣:“猜到了……不過,他不能進城,您也不能穿著這一身跟我出城……不知道您介不介意換一件衣服?——它可能不太好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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