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死氣沉沉地坐在角落里，誰都不再話。
沒過多久，特拉維斯回來了。
“你們可以待在這里，無論待多久都不會有人趕你們走。”他沒精打采地，似乎也知道這其實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他坐了下來，有意無意地與寇米特隔開一段距離。但那點距離并不足以阻止寇米特把目光作為武器投向他。
“那些人到底是誰派來的？”寇米特問。
特拉維斯卻突然惱怒起來。
“我怎么知道！”他低聲叫道，“他們跑到我家里，告訴我如果你帶著伊諾克出現(xiàn)，就把你們帶進地下室，其他的不要多問……我既不是牧師，也不是戰(zhàn)士，不過是一個補書的而已，我當然不會問！”
“你沒有讓我進地下室，你告訴我‘你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誰’�！笨苊滋匾徽２徽５囟⒅�，并不打算放棄，“那表示你知道是誰，也知道他們想干什么，不是嗎？”
“……不管怎樣，我救了你！！”特拉維斯惱羞成怒，幾乎要跳起來，“我扔下了我的房子，我的書，我的一切，救了你這個不知感恩的家伙，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讓我死得更快一點嗎？”
寇米特此刻卻異常冷靜。
“沒錯，你救了我�！彼八圆还苣闶遣皇钦娴闹朗裁矗切┤硕家粯硬粫胚^你——你甘心就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嗎？干嘛不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也許我們還能找到一條生路？”
特拉維斯臉上的神情變幻著，始終沒有開口。
“……你干嘛不先告訴我們?yōu)槭裁从腥讼霘⒛恪疫�是跟你信奉同一個神的家伙？”凱立安突然問道。
杜魯沉默地看著寇米特，眼中透出期待——他也同樣需要知道這個。
在這里的四個人之中，他的確是最無辜的那一個。他原可以活得十分單純。卻只因為比較沉得住氣而被寇米特看中，無端被卷入這樣的漩渦。
寇米特甚至有點后悔把他從地下室里扛了出來。如果讓他留在那里，一無所知的他或許并不會受到傷害……
但他會被怎樣的謊言欺騙？下一次相遇的時候，他也會對他舉劍嗎？
“你們得想清楚，現(xiàn)在你們還有機會從這潭爛泥里脫身，但如果知道了某些不該知道的事，就再也不可能了。”他輕聲著。把選擇的權(quán)力交給了他們自己。
凱立安給了他一個白眼。而寇米特明白他的意思——他為了救他而殺的人，他在伊諾克身上用箭扎出的那幾個洞，已經(jīng)讓他不可能置身事外。
“……我想知道。”杜魯?shù)吐暋?br />
特拉維斯把頭扭到了一邊。卻還是坐在那里沒動。
寇米特沉重地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他，“不，我不能確定那是不是真正的原因，但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別的了�！�
半個月前寇米特去了一次瓦蘭德。一直以來，耐瑟斯的牧師們都會輪流造訪信仰耐瑟斯的村莊。在不需要隱瞞自己的身份之后�？苊滋匾矔r常這樣來往于附近的村落之間。這對他在河口鎮(zhèn)的生意當然頗有影響，但他十分樂于以鐵匠和牧師的雙重身份幫助有所需要的人們，那能給他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回程的路上他發(fā)現(xiàn)了一只狐貍，那種異常紅亮的毛色在卡斯丹森林中十分少見。不是獵人的他也被深深地吸引，不由自主地追了過去。
借著一點法術(shù)，他成功地抓住了那只狐貍。卻又因為那并非出自天性的溫順而心軟，很快便放走了它。然后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偏離了熟悉的道路，跑進了森林深處。
他并不擔心會迷路，反而有點享受這意料之外的旅程。初春的卡斯丹森林藏著無數(shù)正在萌發(fā)的生命，那是平常腳步匆匆的他很難發(fā)現(xiàn)的。
夜幕降臨的時候，閃爍在林間的火光把他帶到了一個陌生的村莊。
村民們舉著火把聚集在中央的空地上，燃燒的篝火和低沉的鼓聲似乎表明他們正準備開始一場祭典，而他突然的出現(xiàn)顯然不受歡迎——在發(fā)現(xiàn)陌生人的身影時，儀式立刻便終止了。
而在篝火前的祭壇上，寇米特看見了熟悉的標志——他所信奉的神祗的標志。
寇米特自以為了解卡斯丹森林里的所有大村落，尤其是信奉耐瑟斯的，即使他從未去過，也至少知道名字和大致的方位，但這個偏僻的村莊，似乎并不存在于他的地圖上。
村莊很，只有十來戶人家，看起來生活富足，衣食無憂，對外來者卻充滿了戒心——即便是在寇米特表明自己牧師的身份之后，那種敵意也并未消失。
“我們是耐瑟斯的信徒。”他們這樣告訴寇米特，“但你不是我們的牧師�！�
一個神祗當然不可能只有一個牧師，一個牧師也不可能聲稱自己信奉的是另一個神祗�；勾迕襁@種怪異的堅持讓寇米特十分好奇。他試圖打聽他們熟悉的那位牧師是誰，卻并沒有得到結(jié)果。
因為不受歡迎，他并沒有強行留下，離開村子的時候卻察覺有人跟在他身后，似乎是在監(jiān)視著他。
那讓他有了更多的疑問。他有意走出很遠，擺脫跟蹤之后，又偷偷地潛了回去。
鼓聲已再次響起，祭祀正在繼續(xù)，人們低聲的吟唱和熱切的目光中有無法否認的虔誠，但他們的儀式……
寇米特從未見過那樣的儀式。
他當然見過祭祀耐瑟斯的儀式，甚至親自主持過。火是必不可少的，然后是祭品。
他們稱耐瑟斯為創(chuàng)造之神，世間萬物中都有他的心血，一花一草都是珍貴的祭品。有時獵人們也會獻上自己的獵物，但……基斯的村民們獻上的，是人。
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兒，滿頭金發(fā)，安靜漂亮，被人們送到祭壇上時不哭也不鬧，甚至面帶笑容，讓寇米特以為她不過是需要在那里坐一坐而已……但村民們狂熱的眼神讓他來不安。
當有人向女孩兒舉起匕首的時候，他渾身冰冷，終于忍不住沖出來阻止。
他再次的突然出現(xiàn)激怒了村民。人們咆哮著包圍過來，如果不是用法術(shù)震懾了他們，連寇米特自己或許也會被綁上祭壇……而被他救下的那個女孩兒，似乎也并沒有任何感激之情。
她只是茫然地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寇米特，讓寇米特不禁懷疑她是否被某種藥物所控制。但她很快便被人帶走，他也無從得知真相。
他已經(jīng)忘記了那一晚自己在盛怒之中到底吼了些什么，至少是在當時，那成功地鎮(zhèn)住了村民，讓他們猶猶豫豫地散去，而不是對他舉起武器。
冷靜下來之后，寇米特意識到，這不是他能獨自解決的問題。對這些人來，他根不是什么牧師，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如果再次激怒他們，他能得到的只有自己的死亡。
反復(fù)思考之后，寇米特匆匆離去，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科帕斯?芬頓。
被稱為圣者的斯科特固然有強大的力量，但在卡斯丹森林，最早開始傳教的科帕斯會更加了解情況。
那時科帕斯也恰好在庫茲河口附近的另一個村落，寇米特的消息同樣讓他驚訝不已。
“這中間一定是有什么誤會……或我們沒有料想到的陰謀。”他，“我會親自調(diào)查這件事�！�
寇米特表示愿意與他一同前往，卻被科帕斯搖頭拒絕。
“他們對你恐怕會有一些敵意，那對我們查清真相并沒有幫助。我會挑選可靠的同伴和我一同前往，你不用擔心……不過，在這之前，最好還是別讓更多人……以及圣者知道這件事，我也許不該這么，但他有時未免過于急躁�！�
對于這一點，寇米特也只能點頭承認。
雖然滿心憂慮，他也只能返回河口鎮(zhèn)……回程中他在庫茲河口停留了一天，正在酒館里喝著悶酒的時候，莫名地被卷入一場兩隊冒險者之間的爭斗，差一點就橫尸街頭。
他以為那只是一場意外，卻在離開時得到善意的警告。
“心�！壁s過來解決紛爭的守衛(wèi)之一這樣告訴他，“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該得罪的人，我在這里長大，見過許多次冒險者們相互間的沖突，也很清楚他們那些花招，這一次……老實，他們看起來更像是沖你來的�！�
在寇米特驚訝的目光中，那個年輕人聳了聳肩，補充道：“也許是我想得太多了……不過心點總是好的，現(xiàn)在的世道可亂著呢�！�
那故作老成的語氣有點可笑，但寇米特誠懇地表示了感謝……心中的不安卻也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幾分。
他想起科帕斯所的，“我們沒有預(yù)料到的陰謀。”
他知道他們已經(jīng)引起太多的關(guān)注，也為自己樹立了難纏的敵人……那陰謀會來自何方，單靠猜測是不會有結(jié)果的。
然后，在接近河口鎮(zhèn)的森林里，他再一次遭到了伏擊。
雖然再一次幸運地被凱立安所救，也讓他再也無法將在庫茲河口的遭遇當成某種意外……而伊諾克則將他的懷疑引向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方向。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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