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靜得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急促的心跳。

    埃德眨眨眼，脫力般坐倒在地上，恍然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嘿……你沒事吧？”

    尼亞拖著左腿走了過來，擔(dān)憂地對著自己的臉比劃了一下：“你滿臉都是血。”

    “……還好。”埃德抬起手臂拿袖子用力擦臉，“就是……有餓。我錯過了幾頓飯？”

    尼亞嗤嗤地笑了。

    “我喜歡你，家伙。”他對他比出個拇指，“你比時候可愛多了——跟伊斯完相反呢。”

    “別讓他聽見，他會嫉妒的。”埃德笑嘻嘻地回答。

    他知道一切并未就此結(jié)束——他們都知道。但既然幸運地又一次死里逃生，他有權(quán)放松那么一會兒。

    “再等會兒，家伙，我們會想辦法把你從這個鳥籠子里放出來的。”尼亞隨手向后指了指，“我得先去看看那個老……”

    他及時地把最后一個詞吞了回去，向埃德擠擠眼，轉(zhuǎn)身一瘸一拐地走向肖恩。

    肖恩顯然傷得不輕，卻還是拒絕了他的攙扶，倔強(qiáng)地用長劍駐地，自己站了起來，以緩慢而平穩(wěn)的步伐走到籠子前面，在埃德來得及阻止之前就伸手抓住了那刻滿符文的秘銀枝條。

    他戴著一雙手套，看起來已經(jīng)十分老舊，裂開的皮質(zhì)之間隱隱露出的金屬環(huán)卻依舊細(xì)密緊致。

    “……你從哪兒拿到的這個？”

    埃德脫口問道，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更像是質(zhì)問。

    他認(rèn)出了這雙能夠反制魔法的手套……這東西原是放在柯林斯神殿的圣器室里，并在那場迷霧降臨之后和其他所有東西一樣失去了蹤影。

    肖恩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只是扔下長劍，用力將那比手指略細(xì)的金屬枝向兩邊拉開。

    秘銀極輕又堅韌無比，但硬度還不如白銀，如果能夠克制住附加其上的魔法，將它拉開并不是不可能的。

    埃⑩℉⑩℉⑩℉⑩℉，≤≥沉默地瞪著那正試圖救他的老人，心底卻隱隱燃起怒火。他張了張嘴，目光掠過肖恩右肩上涌出的鮮血，把已經(jīng)涌到舌尖的另一個問題咽了回去。

    秘銀上的光芒漸漸暗了下去，但始終紋絲不動，片刻之后，手套上冒起了青煙。

    肖恩堅持著，直到覆蓋在手套上的皮甲像被什么東西腐蝕了一般收縮碎裂，金屬環(huán)也開始發(fā)黑，才臉色陰沉地松開了雙手。

    “也許……是時候去叫斯科特來收拾殘局了？”尼亞試探著建議。

    肖恩無聲地了頭。

    尼亞十分明顯地松了口氣，聲嘟噥著挪向出口。

    埃德一直等到他的背影消失才再次開口。

    “你從哪兒拿到的這個？……”他問，“你知道伊卡伯德……和剩下的那些人在哪兒？”

    他沒法不問。那些愧疚、不安與疑惑在他心里壓得太久，每一天都變得更加沉重。

    “他們沒事。”

    肖恩平靜地直視著他，答非所問。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嗎？”埃德低聲問，“你什么都知道，卻什么也沒做嗎？”

    那是無端的指責(zé)，他知道。肖恩不可能在五月節(jié)那么重要的時刻故意讓自己落入莉迪亞手中，隨之發(fā)生的一切也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但在埃德……在柯林斯神殿所有人最需要的時候，肖恩不在那里。而他所隱瞞的一切，都成為敵人最有力的武器。

    即便如此，也沒有多少人責(zé)備肖恩。伊卡伯德，和那些從襲擊中逃生的牧師和圣騎士們，顯然也依舊相信肖恩更勝過埃德。

    他一次又一次地進(jìn)入迷霧中的神殿，呼喚過每一個他記得的名字，沒有人給過他一回應(yīng)……遠(yuǎn)在斯頓布奇的肖恩，卻似乎知道一切。

    埃德覺得疲憊，憤懣……又不自覺地有委屈。看著肖恩的神情他就知道他不會再告訴他更多，可是憑什么呢？是他讓他成為圣者……他曾經(jīng)因為自己得到了肖恩?弗雷切的承認(rèn)而那么驕傲，可到頭來，對肖恩而言，他大概從來不是——也永遠(yuǎn)不會是真正的圣者。

    “你會知道的。”或許是因為虛弱，肖恩聲音聽起來居然有溫和，“……總有一天。”

    “……為什么不能是今天？”埃德惱怒地問，“你也知道永恒之杖在哪兒嗎？”

    “這個我并不知道。”肖恩微微皺眉，“你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更能感應(yīng)到它的存在……”

    “我‘應(yīng)該’嗎？”埃德心底壓不下去的火苗轟地竄了起來，“哪怕我并不是那個我該是的，‘唯一能使用永恒之杖的人’？”

    “你的確是那唯一的一個！”肖恩的語氣又硬了起來，“它接受了你！”

    “你可以對布盧默?克利瑟斯同樣的話——又或者你已經(jīng)過？”埃德忍不住冷笑。

    肖恩眼中有什么東西飛快地閃了一下。

    愧疚——埃德迅速地辨認(rèn)出來，就像他在鏡子里無數(shù)次看見自己眼中閃過同樣的黯然。

    但那并不是對他的愧疚……而是對布盧默的。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埃德憤怒地追問，“對他，還有赫莉娜?克利瑟斯，那個死在柯林斯神殿的女人……艾瑞克發(fā)誓他沒有謊——他有謊嗎？”

    “……沒有。”

    “……是你殺了她？”

    “不是。”

    “……那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埃德猛地伸手，差就控制不住地拍在籠子上，“還有誰知道這些？斯科特知道嗎？……費利西蒂知道嗎？！”

    最后一個名字帶出了他內(nèi)心最深的恐懼。

    他相信費利西蒂。她幫助過他，兩百年前就不求任何回報地幫助過他，兩百年又因他而死——但如果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甚至連那短暫的，曾被凱勒布瑞恩封鎖的記憶都并不是真實的，或并不完整……

    他還能相信什么？他還能相信誰？

    “嘿！”

    尼亞大叫著一跳一跳地跑了回來，“我有兩個消息一個好一個壞你們要先聽哪個？——算了我都告訴你們吧。斯科特已經(jīng)找過來了，但外面那個跟他長得挺像的年輕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逃掉了呢！”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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