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黯淡下來的灰色寶石再次光華奪目，原已經(jīng)微弱到幾乎消失的水泡突然向四周伸展開來，急速地追上了肆虐的火焰，像一個巨大而透明的穹，將烈火籠罩在其中。
穹下的樹木與野草沒多久便燃燒殆盡，無法向外蔓延的火焰終于漸漸熄滅。埃德有窒息的感覺，雙臂收回，瞬間破滅的水泡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輕響，迅速流轉(zhuǎn)的空氣卷起一陣旋風(fēng)，帶著最后的一火星和滿地灰燼沖上半空，又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
黑灰鉆進(jìn)了正大口吸氣的埃德嘴里。一連串的噴嚏和咳嗽之后，埃德狼狽不堪地抬起臉，驀然驚覺，他竟然忘記了眼前的“敵人”根沒有解決……而“斯科特”居然也沒有趁機給他們致命的一擊。
他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埃德……準(zhǔn)確地，是看著那根手杖。
“……斯科特？”埃德心翼翼地叫道，希望如今控制那具身體的，已經(jīng)是它原的主人。
斯科特終于看了他一眼，那毫無溫度的、審視的眼神，卻跟看著另一根手杖沒什么兩樣。
“給我。”他。
“……什么？”埃德呆呆地反問，完沒聽明白。
斯科特不耐煩地皺眉，手一伸，還插在地上的手杖不甘心地?fù)u晃了一下，飛進(jìn)了他的手中。
“……等等！”埃德驚慌地大叫，“那不是我的！”
雖然是他的他也不會就這么給出去……但那可是凱勒布瑞恩的手杖！
他完沒有預(yù)料到對方會做出這種強盜般的行徑，但眼下大概也沒有什么道理可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斯科特似乎十分滿意地將手杖像長劍一樣掄了一個圈……然后直直地指向他。
灰色寶石閃爍了一下，漸漸透出金色的光芒。
埃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渾身的毛發(fā)都豎了起來。擁有手杖他都已經(jīng)竭盡力才能擋住對方的一擊……
斯科特的瞳孔卻微微一縮，突然回身望向天空。
疾風(fēng)撲面，再次揚起一片灰黑色的死灰。巨大的黑影急撲而下，陽光在銀白色的鱗片上閃耀著，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伊斯！”
埃德跳起來，無法形容心底瞬間涌起的到底是驚喜還是驚恐。
他看著斯科特向直撲下來的冰龍舉起手杖，心跳和呼吸似乎都在恐懼之中凍結(jié)，身體卻能地動了起來，不顧一切地猛沖過去……跳到了斯科特的背上。
這實在是蠢到難以置信。意識到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的埃德都默默地對自己有絕望。但或許是太過出乎意料，斯科特的身體也突然僵住，在他反應(yīng)過來之前，冰龍長長的尾巴已經(jīng)劈頭蓋臉，毫不猶豫地抽了下來。
像只猴子一樣趴在斯科特背上，正自暴自棄地努力搶回手杖的埃德一起被抽飛了出去，在滿地黑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爬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冰龍兇狠地抓起剛撐起半身的斯科特，用力往地上猛砸了兩下，直到他不再動彈。
“……”
埃德咽了下口水，半晌不出一句話來。他幾乎要懷疑伊斯是不是也被什么東西附了身……直到冰龍轉(zhuǎn)過頭，惱怒地對他咆哮了一聲：
“蠢貨！！”
——這的確是他的朋友。
埃德嘿嘿地傻笑著，跌坐在地上，渾身無力，心中依然惴惴不安。
“那可是……斯科特……”
他看了看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的斯科特，呆呆地，無法相信伊斯會如此對待斯科特……他真的再也不把斯科特當(dāng)成自己的家人了嗎？
“我知道。”冰龍的聲音聽起來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放心，他死不了。”
埃德不怎么放心地跑過去戳了戳，這才松了一口氣。
冰龍卻用尾巴把他和斯科特都撥到一邊，壓低了身體，帶著強烈的敵意，對著那站在一邊，平靜地注視著一切的精靈低吼。
“你是誰？”它問。
埃德怔怔地回頭。
“那是諾威啊。”——他很想這么，卻不出口。
精靈的唇邊挑起一絲淡淡的笑意。以這樣意想不到的方式重逢之后，這還是埃德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一表情。那是諾威常有的笑容，柔和而親切，此刻看在埃德眼中，卻連渾身的血液都一冰冷。
“……諾威在哪兒？”他問，聲音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抖，“他還在那里嗎？”
精靈看他一眼，目光中竟有一絲憐憫。
“忘了他吧。”他，“你的朋友，從不曾真正存在。”
埃德用力咬住嘴唇。他聽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冰龍怒吼一聲，向前揮爪，精靈輕聲了一句什么，煙一般消失在空氣中。
“……他什么？”埃德茫然地問。
“‘再見’。”冰龍回答，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撲空的爪子，“那是龍語。”
一個名字已經(jīng)涌到了舌尖，又被埃德默默地吞了回去。
不，他不相信……他的朋友一定還會回來。
“……我們得盡快離開這兒。”冰龍煩躁地甩著尾巴，“那些精靈們很快就會圍過來了，雖然也沒什么好怕的……”
是的，它才不怕那些精靈，就算附了魔法的長箭能穿透它的鱗片，也不過就像是被針扎一下……
“什么？”埃德向它抬起一張神情呆滯的臉，“什么精靈？”
“……你們在精靈們‘神圣的森林’里燒禿了這么大一塊，是指望他們看不見嗎？”冰龍沒好氣地問。
那一瞬間沖天的火光連快要飛進(jìn)斯頓布奇的它都看得一清二楚，精靈們反應(yīng)再慢，現(xiàn)在大概也該副武裝地沖過來了。
“‘神圣的森林’？”埃德卻依舊神情呆滯地蹲在斯科特身邊，臉上還多了一層叫做“絕望”的灰敗，“這里是格里瓦爾？！”
他是個十足的傻瓜，居然直到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除了格里瓦爾，這個大陸上還有哪片森林，能擁有如此多高得離譜的，參天的古樹？
——這才是真正的“無妄之災(zāi)”。
埃德低頭看著滿地灰燼，突然間只想倒地不起。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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