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們不能就這么跑掉。”埃德抱著頭，虛弱的聲音簡直像是垂死的呻吟。

    他抗拒著腦子里驚慌失措的尖叫，努力服自己：“這樣以后會更難解釋……”

    “解釋？”冰龍歪頭睥睨著他，對他一如往常的天真嗤之以鼻，“你打算怎么解釋？”

    它用尾巴戳了戳地上的斯科特：“火是他放的。就算沒有看到，你以為那些精靈猜不出來？他們還沒有傻到這個地步！”

    埃德無言以對。

    火的確是斯科特放的——這個責(zé)任無論如何也推脫不掉。他要告訴一群憤怒的精靈“這只是一個意外”嗎？哪怕他依舊是名正言順的水神的圣者，這個理由恐怕也無法讓精靈們接受……何況他現(xiàn)在什么也不是。

    如果確信他們并沒有被發(fā)現(xiàn)，埃德懷疑自己也會選擇落荒而逃。但一條從天而降的冰龍實在很難不被看到，而他內(nèi)心也有著隱隱的恐懼——諾威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或許并不是“碰巧”。

    一旦心虛地逃走，誰知道鉆進精靈們耳中的會是怎樣的“真相”……他擔(dān)心等待他們的將不是“無法解釋”，而是再沒有解釋的機會。

    “……我留下。”

    走投無路的時候，總是能更加迅速地做出決定，“伊斯，你得帶斯科特離開。不能回斯頓布奇，不是現(xiàn)在……還記得上一次離開空庭的時候我們?nèi)サ哪莻�水神的神殿嗎？就是希安湖旁邊那一個。那里的圣職者都已經(jīng)被調(diào)去了斯頓布奇，守門的人不會阻攔你……盡量別被發(fā)現(xiàn)，待在那兒看著斯科特，直到他……恢復(fù)正常，或者至少保證他不會到處放火。菲利很快就會去找你的，他知道該怎么做……我也會盡快去找你們。”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他默默地補充。

    “需要我提醒你嗎？那些精靈固執(zhí)起來比矮人還要不可理喻！”冰龍刨了刨地面，惱怒地沖他噴氣，“而那個大概勉強會相信你的精靈王……現(xiàn)在可是自身難保！”

    它覺得佩恩?銀葉不定已經(jīng)死了……但埃德似乎十分仰慕那個銀光閃閃故作高深的家伙，它也只能盡量得委婉一。

    它并不是毫無準備地飛來南方。艾倫告訴了它隔河相望的兩個不同種族的國度里各自不同的危機，并且懷疑其中并非毫無聯(lián)系。

    “所以我才更該留下。”埃德堅持著，雙手撐在冰龍的鼻翼上，試圖直視朋友的雙眼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堅定——可惜，因為冰龍的頭來大，他事實上只能猛盯著它的一只眼睛。

    “我知道這很難解釋。”他在這有嚴肅不起來的氣氛里忍住突然涌上來的笑意，一臉嚴肅地把話完，“但至少，我或許有機會能再次進入空庭——或許還是唯一的機會！即使見不到銀葉王，或許也能見到他的叔叔……外面的人對格里瓦爾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基無一所知，也許我能在那里得到更多消息——不管怎樣，他們總不會殺了我吧？好歹是我滅了火呢！”

    “……白癡，你會被他們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冰龍忍不住稍稍用力，把眼前這個傻瓜撞倒在地，恨不能再用力踩上幾腳。

    哪怕不會明目張膽把他架上火堆以示懲罰，那群活了幾百上千年的、自私又狡猾的精靈長老，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埃德……他會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它明白，一旦做出了決定，埃德很難被阻止。何況它并不是來阻止他的……尤其是當(dāng)他的選擇并沒有錯的時候。

    逃走是更簡單的方法，卻只會帶來更多的麻煩。埃德從不會逃避自己的責(zé)任，而它是來站在他身邊，幫助他，支持他，就像他和娜里亞走過一整個國家和茫茫冰原去尋找它，只為了告訴它，它并不孤獨。

    “一天！”

    它惡狠狠地，“一天之后你還沒有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會讓格里瓦爾沒有被燒禿的另一半徹底冰封！”

    難度有大，但也并不是做不到——它十分認真地想。

    “呃……”埃德扒著它的下頜爬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居然開始討價還價，“三天？你也知道那些精靈起話來拐彎抹角的……”

    “一天。”冰龍冷冷地重復(fù)。

    “……兩天！”埃德伸出兩根手指，“伊斯，我得打探消息！那需要時間！”

    冰龍磨了磨牙，忍住了一口咬過去的沖動。

    “兩天。”它妥協(xié)了，卻無法放心。

    “拿上這個。”它把凱勒布瑞恩的手杖卷起來塞給他，“也許能召喚出那個半精靈也不定……要心，需要動手的時候，絕對不能心軟……那枚胸針呢？”

    埃德沒有吭聲，一張被混合了汗水的黑灰糊得看不出來面目的臉上，深藍色的眼珠骨碌碌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算了。”它，“我會去救你的。”

    埃德誒嘿嘿地笑著，得寸進尺地趴在了它的鼻子上，整個人放松下來。

    巨龍的鱗片冰涼又光滑，撫慰著他在種種疑惑、焦躁、茫然與不安中煎熬了許久的靈魂。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伊斯似乎又長大了許多……這幾年里他們總是聚少離多，那個和朋友們一起四處冒險的夢想，不知不覺變得如此遙遠……或許永遠也不會有實現(xiàn)的機會。

    “你聞起來像塊臭掉的烤肉。”冰龍嫌棄地打了個噴嚏，一陣冷風(fēng)驅(qū)散了突如其來的傷感。

    埃德笑出聲來，握緊手杖，站直身體。

    “去吧，伊斯。”他，“別擔(dān)心……也最好別跟斯科特打起來。”

    “如果他不先動手的話。”冰龍冷冷地。

    但它抓起斯科特的動作心得近乎溫柔。

    埃德悵然地目送它們離開，直到巨龍的身影變成白色云層間無法分辨的一光芒，心里空蕩蕩的，突然有那么一后悔。

    他并沒有等待太久。當(dāng)精靈戰(zhàn)士們踏過滿地灰燼，臉色陰沉地站在他面前時，埃德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擦干凈的臉上露出他最真摯的歉意和最誠懇的微笑。

    “我是埃德?辛格爾。”他，“我知道這很難相信……但這真的是一個意外。”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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