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今晚呢。”

    泰絲突然開口道。

    正在收拾餐具的娜里亞聞聲回頭，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夏焰之夜。”泰絲。

    她盤著腿坐在床上，正對著半開的窗。黃昏的天際透著一抹奇異的淡紫，干凈得沒有一絲云霞。再過一會兒，璀璨的星辰就會亮整個天空……仿佛夏夜盛放的焰火。

    “如果他敢扔下我偷偷摸摸去跟某個精靈約會，就算對方是那個跟星星一樣閃閃發(fā)光的精靈王……我也會一刀捅死他們。”紅發(fā)女孩兒托著她巧可愛的臉，惡狠狠地。

    “……我敢發(fā)誓，他絕對不敢。”娜里亞嘆氣。她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泰絲第幾次聲稱要因為第幾種可能的原因弄死諾威，但她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沒有敲暈了她跳窗逃走，也沒有不管不顧地握著刀沖出大門……她只是坐在那里，扔下一個比一個兇狠而空洞的“如果”。

    娜里亞覺得，內(nèi)心深處，她其實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只是不敢去面對。

    轉(zhuǎn)身逃避，而不是正面拒絕。以泰絲的性格，這是極其少見的怯懦。娜里亞明白她應(yīng)該盡可能地讓泰絲回想起更多……可她就是不忍心，哪怕泰絲在自欺欺人，她也愿意柔聲附和。

    有人輕輕叩敲了房門，在得到允許之后才心翼翼地從門縫里探出半個頭。

    “呃……”埃德笑得殷勤又忐忑，“你們還需要什么嗎？”

    娜里亞毫不客氣地把餐具通通塞到他懷里。

    “不算太難吃。”她，“淡啤酒再來一罐。”

    老實，埃德能鼓搗出一頓像模像樣的晚餐她已經(jīng)十分意外……盡管味道確實難以恭維，她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

    “……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把莫還我？”泰絲皺起臉問他。

    “……很快，很快！”埃德慌亂地眨著眼，迅速縮了回去。

    泰絲瞪著他消失的地方，眉毛挑得來高。

    “他有事瞞著我。”她十分肯定地。

    “哦，他有大把事瞞著我們呢。”娜里亞不滿地撇嘴

    “……不。”泰絲一躍從床上跳了下來，光著腳沖向門外。娜里亞嚇了一跳，不假思索地攔腰抱住了她，泰絲卻沒怎么掙扎，只是一腳踹開了門，沖著門外大吼一聲：

    “埃德辛格爾！你把我的莫怎么啦！”

    咣咣啷啷一陣亂響。埃德腳一滑，摔在了樓梯上。

    片刻之后，他從樓梯口探出頭來，愁眉苦臉，唉聲嘆氣：“你們不會相信的……”

    “看？”泰絲氣勢洶洶地抱起雙臂，“如果你敢騙我……看在甜心的面子上，我會讓你死得好看一的。”

    伊斯在推門而入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屋子里詭異的氣氛。他謹(jǐn)慎地停下腳步，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那齊刷刷轉(zhuǎn)向他的目光……看的并不是他，而是那只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肩頭的動物。

    他看向埃德——埃德躲躲閃閃地避開他的視線，心虛地摸著下巴。

    伊斯無奈地搖搖頭。他早該料到的……這人根不會撒謊。尤其是面對自己的朋友，只要稍稍施加一壓力，埃德簡直一反抗之力都沒有。

    斯科特居然指望這家伙能夠保守什么秘密？伊斯對此很有些不可思議。他一把抓住了能地想要逃走的貓鼬，拎著它的脖子把它扔到了桌子上。

    “自己解釋。”他。

    泰絲立刻兩眼放光地撲了上來，牢牢地把貓鼬鎖進自己懷里。

    “解釋！”她大叫。

    “……嘰！”貓鼬僵了一僵之后開始奮力掙扎。

    “你要勒死它了。”伊斯冷靜地提醒，大步從他們身邊走過，自顧自地找酒喝。

    這簡直莫名其妙。他氣惱地想。

    明明已經(jīng)到了十分危險的時候，偏偏因為這種見鬼的、鬧劇般的意外而讓人怎么也沒辦法保持緊張……這到底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世界要么永遠也不可能滅亡，要么就其實已經(jīng)滅亡了吧。

    他自暴自棄地灌下一大杯淡而無味的啤酒，木無表情地看著“莫”終于得到了一瓶墨水和一大疊紙，認命地跳來跳去寫寫劃劃。泰絲捶著桌子笑得死去活來，輕而易舉地接受了這件事，似乎完不在意她喜歡的那個高大溫和的精靈變成了一只毛絨絨的貓鼬……而且有可能永遠都是一只貓鼬，即使能幸運地保留自己的意識，也活不過十年就會死去。

    她是那么聰明的女孩兒，不可能想不到這個。但此刻她爽朗的笑聲不像是逃避，倒更像是宣戰(zhàn)。仿佛這一意料之外的驚喜已經(jīng)迅速燃了她的斗志，讓她能夠振作起來，繼續(xù)不屈不撓地對所有阻礙她幸福的敵人張牙舞爪，死磕到底。

    令人驚訝的，旺盛而熱烈的生命力……讓他的憂心忡忡顯得簡直多余。

    埃德抬頭向他聳聳肩，像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惱怒與憂慮。

    “總會有辦法的。”

    他用夸張的口型無聲地告訴他，因為疲憊而發(fā)紅的雙眼，依舊像他們初識那天一樣明亮而坦率。但有些東西，終究是不一樣了……從前他出這句口頭禪的時候，多半只是抱著天真的期望，如今……那卻是某種堅定的承諾。

    ……好吧。

    伊斯無奈地對自己嘆氣——也只能這樣了。如果這些家伙打定了主意要完成一件連巨龍都沒能成功的事，他也只能為此而竭盡力。畢竟，一條龍總得好好守護自己的寶藏……而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在意的寶藏，也不過這么屈指可數(shù)的幾個人而已。

    半掩的門再次被推開，斯科特和菲利一前一后地走了進來，兩個人都怒氣沖沖，臉色陰沉。然而屋子里的氣氛實在歡樂得有些詭異，讓他們又不自覺地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真熱鬧啊。”尼亞的聲音從伊斯頭飄了下來。不知什么時候溜進來的盜賊笑嘻嘻地趴在二樓的欄桿上向下張望。

    “有什么我能參一腳的嗎？”他充滿期待地問。

    “你應(yīng)該‘我們’。”

    另一個帶笑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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