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伊只用幾句話就說動了懶洋洋并不想動彈的冰龍。
“那條巨齒龍受到了攻擊,傷重到差點就死了。”她說,“那絕不是普通人會做……或能做到的事。瑪雅本該能與它溝通,卻不知為何被它拒絕。它很焦躁,那對它的傷可沒什么好處……我想只有你才能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而且,我懷疑,這件事其實是針對你而來。”
卡恩,那條曾經(jīng)在藏寶海灣幫助過伊斯的巨齒龍,雖然并不是伊斯所養(yǎng)的寵物,但既然他給它取了名字,就絕不會置之不理。
娜里亞有千萬個不放心,卻也不能阻止他——他甚至拒絕讓埃德跟他一起去。
“你難道很閑嗎?”他問埃德。
埃德當(dāng)然不閑。
“如果不放心的話,”他又告訴娜里亞,“你可以一起去嘛。”
埃德很想表示反對,但沒敢開口。他已經(jīng)隱約意識到為什么這家伙剛醒來時會對著他橫看豎看都看不順眼了。
于是,最終是娜里亞和羅莎與伊斯和娜娜一起去了白石島,瑞伊則暫時待在了斯頓布奇——她原本也不是單為把這件事告訴伊斯而來。
為了節(jié)省時間,他們直接傳送到遠(yuǎn)志谷才飛向那座神秘的島嶼。整個北地幾乎完全被大雪所覆蓋,那茫茫的一片白刺得娜里亞睜不開眼,只好閉雙眼發(fā)呆。能凍結(jié)血液的寒風(fēng)被埃德送她們的項鏈阻隔在外,冰龍的背也不像從前那么冰冷,讓她差點就睡了過去。
冰龍開始往下落時她才稍稍睜開眼睛。白石島離大陸很有一段距離,這里的海水尚未被冰封,仍是一片深邃的湛藍(lán),雪白的小島被托在海浪之,像盛放在浪尖的一朵花,也像飄在海的一片云。
美麗,卻顯得有些孤獨。
她低頭看著,突然聽見一聲悠長而低沉的鳴叫,一片巨大的黑影浮海面,向著天空張開布滿利齒的大嘴。
娜里亞嚇了一跳。冰龍已經(jīng)降得太低,低得像是自己把自己送進(jìn)那張能把它攔腰咬成兩段的大嘴里,而那隱藏在海中的巨大身軀,看起來更比冰龍還要大一倍。
但冰龍毫不緊張,反而飛得更低了一點。那巨獸卻已經(jīng)緩緩落回水中,在海面砸出雪白的浪花。
它開始在水中盤旋著,翻滾著,不時把頭露出水面,嗚嗚地叫,烏溜溜的圓眼睛里充滿了喜悅和期盼,還有一點委屈,那眼神像個急切地想要得到安慰的孩子……過于巨大的孩子。
老實說,這海中的巨獸實在算不好看,但就算聽不懂它在叫些什么,那聲音里單純的歡欣和絕對的信任連娜里亞都能感覺得到。
而且,它還保護(hù)過伊斯。
這足夠讓娜里亞立刻就對它生出好感,甚至覺得它長得其實還挺可愛。
它的身體其實更像鱷魚,有著粗短的四肢,只是多了一對小得沒什么用處的翅膀,白色的鱗片也比鱷魚要光滑得多,當(dāng)它在海中翻滾時候,尚能看到許多斑駁的傷痕,其中最新的一道幾乎斬斷它的脊背,在它游來游去的時候,仍有不斷滲出的血水落在海水之中。
冰龍落在了離卡恩最近的沙灘。如果不是娜里亞還在它背,它大概更想直接沖進(jìn)海中。
“去吧。”
落到地面后娜里亞立刻開口。
“不用擔(dān)心,這里是安全的。”羅莎補充。
冰龍低頭用鼻尖碰了碰娜里亞的肩頭才潛入海中。娜娜在她懷里撲騰著想要跳下去,她猶豫一下,放開了它,看著它連飛帶跳沖過沙灘,撲進(jìn)了海里。
不是不擔(dān)心的,但埃德說得對,娜娜再小也是一條龍……她并不能永遠(yuǎn)把它抱在懷中。
巨獸帶著濃重鼻音的叫聲嗚嗚咽咽穿透水面,倘若不是看到了它的模樣,娜里亞會覺得那還是頭幼獸……娜娜都沒這么會撒嬌!
“聽說那家伙很可能已經(jīng)活了千年。”羅莎說。
她們聊了好一會兒,兩條龍依然待在水里,島也沒半個人出現(xiàn)。
“這里已經(jīng)沒人了嗎?”娜里亞忍不住問道。
“有,”羅莎回頭掃了一眼,“甚至比我們次來這里的時候還多了一些……但她們并不喜歡跟人打交道。”
“她們?”娜里亞問,“這里只有女人嗎?”
羅莎笑了笑:“差不多。即使是同樣擁有了‘被詛咒的力量’,女人的處境也總是比男人們要艱難得多……尤其是在安克坦恩。瑞伊之所以不得不回來,其實并不是因為卡恩,而是因為,在得知私語者的力量得到了國王的承認(rèn)之后,瑪雅,那個能跟卡恩溝通的女孩兒的家人就試圖讓她回到家族之中。”
他們并不是對她全無親情,否則也不會想法設(shè)法地找到了一個能夠接受她,讓她安全地生活下去的方法,將她送了出去,但如果她的力量能夠為他們所用,那當(dāng)然就更好不過。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兒,便理所當(dāng)然地找了瑞伊。瑞伊問過了瑪雅,女孩兒當(dāng)然更想回家,瑞伊便如她所愿地將她送出了島。
白石島從不強迫任何人留下。
然而瑪雅才不過十來歲,又在這座島長得過于天真,力量雖強大,卻不夠成熟,脾氣還相當(dāng)暴躁。或許是希望太過美好,在意識到她所憧憬的家人其實另有所圖,她的怒氣立刻就爆發(fā)了。
成群的動物瘋狂地涌向阿泰德家族的城堡,見人就咬,雖然瑪雅并未完全失控,那些動物最終也沒有真的咬死什么人,卻也給瑞伊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如果是我,恐怕不會再讓那個女孩兒回來。”羅莎說,“但瑞伊看起來冷冷淡淡難以接近,其實心軟得很……尤其是對小孩兒。”
回到白石島沒多久,瑪雅聽到了卡恩的呼救。
她脾氣不好,但心地不壞,為了救回那頭受傷的巨獸,可以放下她的驕傲,向其他私語者求助。
薩克西斯畢竟已經(jīng)不在,白石島的力量遠(yuǎn)不如從前。她們竭盡全力才救回了那頭重傷的巨獸,卻不知道是誰,又是為什么要傷害它。
它身致命的傷口絕不是鯊魚或虎鯨之類的海中掠食者造成的。
“我有足夠理由懷疑,”羅莎微微瞇起眼,“是黑帆干的……準(zhǔn)確說來,是九趾的那條魔船。”
.
“是他。”
終于從海里鉆出來的伊斯臉色陰沉。
卡恩身巨大的傷口并不難辨認(rèn)——同樣的傷也曾經(jīng)差點切斷它的身體。在還沒有長出翅膀飛起來之前,龍骨號的武器就已經(jīng)足夠危險。除了帶毒的利箭和長矛,船舷兩側(cè)還能向水下彈出利斧般的巨大刀片。
卡恩的鱗片并沒有那么堅硬,動作也不夠靈活。而那條魔船,如今既能天,也能入海,如果對方真想弄死它,它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這是那魔船的海盜,故意送給他的消息。
“他們到底想干什么?”娜里亞覺得那群海盜簡直莫名其妙,“他們就只會這種手段嗎?”
綁架埃德的父親,傷害一條無害的巨獸——這樣堂而皇之的卑劣,實在令人憤怒又無奈。
“他們可是海盜。”羅莎說,“海盜行事從來不擇手段,而九趾更是能把‘不擇手段’當(dāng)成樂趣的家伙。”
伊斯煩躁地捋著半濕的頭發(fā)。他有點后悔一時沖動把娜里亞也帶來了這里,倒不是說白石島會有什么危險,而是……他大概得把她丟在這兒,或讓她回斯頓布奇,那顯然會比沒把她帶出來更讓她生氣。
“如果真是九趾,我建議你最好冷靜一點。”羅莎斟酌著語氣——她是知道這條龍脾氣有多么別扭的。
“在去找你之前,我已經(jīng)告訴了博雷納我的懷疑,他會看看是否能從夜鷹那邊打探到黑帆的消息……他們?nèi)杂腥笋v留在藏寶海灣。”她說,“再等一等如何?”
伊斯點了點頭,甚至還道了聲謝,雖然快得幾乎聽不清,卻也足夠讓羅莎驚訝地挑起眉,又忍不住彎起嘴角。
“……長大了啊。”她悄悄在娜里亞耳邊說。
“畢竟七歲了呢。”娜里亞忍著笑,用同樣低的聲音回答。
伊斯就算聽見也只能裝作聽不見,繃著臉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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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島依然極其安靜,但顯然多了些生氣,那曾經(jīng)詭譎而失秩的感覺不復(fù)存在,卻也還是隱藏著幾分不安。這里的人對他們的到來并不意外,但也并不靠近,只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沒什么敵意,在謹(jǐn)慎和疏離之外,也有一絲好奇。
當(dāng)伊斯與娜里亞在一個能眺望大海的白色石亭里坐下,很快,一個身材高大,甚至有些粗壯的年輕女人便隨著羅莎大步走來,身后還跟著一個同樣高挑,清秀白皙,臉色卻不怎么好看的少女。
伊斯還記得這個驕傲的女孩兒的名字——瑪雅,一個出身高貴,能與風(fēng)和動物溝通的私語者,也是能控制卡恩的人。
要不是看在她的確關(guān)心卡恩的份,一次來到這里時他已經(jīng)擰斷了她的脖子。
女孩兒瞥他一眼,又冷冰冰地移開視線,顯然對他也沒什么好感。
“貝弗莉·卡拉瑟斯。”那有點粗壯的女人沒等羅莎開口就簡單地介紹了自己:“瑞伊不在時我照看著這里。”
聽她的語氣,這地方不像是什么擁有神秘力量者的隱居之地,倒像是個孤兒院。
“而我想,”女人說,“你們應(yīng)該會想聽聽雪影被找到時的情形。”
娜里亞怔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雪影”應(yīng)該是那條巨齒龍的另一個名字……雖然除了顏色之外,簡直哪哪兒都不搭。
這顯然是瑪雅取的名字。伊斯嘴角抽了一下,卻也不想跟一個小女孩兒糾結(jié)這個。
雖然并不情愿,也總是偏離重點,瑪雅到底還是說清楚了一件事——卡恩其實并沒有向她求救。
她喜歡這巨大卻溫馴的生靈,或許勝過喜歡島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在她心目中,它是獨屬于她的。她能夠操縱魚群,在她刻意的投喂下,卡恩通常不會離白石島太遠(yuǎn),即使離開也總是會回來,近十年里形成的習(xí)慣,不是輕易就會改變的,所以當(dāng)她回到白石島,卻從島其他人那里得知卡恩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她立刻就意識到,它很可能遇到了危險。
它很聽話,但其實并不聰明。即使她離開時曾向她告別,它也并沒有能察覺她已經(jīng)不在島的智慧。
她花了好幾天的時間,讓各種各樣的海中生物,甚至海的飛鳥,為她尋找那巨獸的蹤跡,而當(dāng)她得到消息,追過去的時候,重傷的卡恩正艱難地向西南游去。
就算是健康的時候,它也很少會游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再往前一點,海中便充滿混亂的暗流和漩渦,截斷了安克坦恩從西海岸通往魯特格爾,或更遠(yuǎn)的另一個大陸的航線,是大大小小的船只的墳場,也是海中生物的墳場,像卡恩這么巨大的動物,在已經(jīng)受傷的情況下,更是根本不可能穿得過去。
可它執(zhí)著地向前,即使聽到了瑪雅的呼喚也不肯回頭。是她強行控制了它,才把它拖了回來。
回到白石島附近后它依然焦躁不安,卻也不再一有意識就想掉頭往西南游,仿佛那里有什么力量在吸引著它。
伊斯越聽臉越黑。
“你們沒有看到過那條會飛的魔船?”娜里亞問道。
瑪雅搖頭。
“它會一直重復(fù)某個音節(jié),”她說,“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從前它也偶爾叫過,但不會這么……急切而懷念。”
她能感知和影響卡恩的情緒,對它發(fā)出簡單的命令,甚至能夠徹底控制它,卻并不能完全理解一個大腦原本就十分簡單的動物模糊的意識。
“它在叫‘兇眼’。”伊斯說,“那是它從前的主人。”
“……可它的主人應(yīng)該早就死了吧。”瑪雅小聲嘀咕。
這座島的人對龍的了解或許還勝過**師塔。她當(dāng)然知道一條巨齒龍的主人多半是條真正的巨龍,可這里已經(jīng)有數(shù)百年都沒有聽到過任何一條龍的消息——除了眼前這條冰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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