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陽回到房間,開了一瓶紅酒,慢慢酌著。rg
電話鈴聲響起,郭陽掃了一眼,見是郭琳琳打來,就知道與歐陽莉的事情有關。
“琳琳,是我。”
“哥,我找過歐陽莉了,事情搞定!”郭琳琳興奮道:“旅游局那邊通知我,我們馬上可以進行重新裝修,只要我們的資金部到位,產(chǎn)權變更馬上也可以做。”
這原就在郭陽的預料之中。
歐陽莉從中作梗,或許出于公心,或許出于私利。但不論如何,既然給予了歐陽莉足夠的誠意,她顯然不會不近人情。
在當下人情規(guī)則和灰色規(guī)則大行其道的背景下,沒有人會逆勢而行。
其實艾丙書屋和新華書店來就是互不相干的兩種經(jīng)濟實體。新華書店特殊的體制和經(jīng)營環(huán)境,注定它暫時不可能與其他實體處在同等的競爭線上,或者,兩者之間根就是不同的消費群體,不存在競爭。
如果真要競爭的話,新華書店肯定死定了。因為新華書店的進貨渠道和經(jīng)營成不知道要高出艾丙書屋多少。
郭陽笑了:“琳琳,你去做吧,以后這就是經(jīng)驗了。我們其實付出的是微不足道的代價,可以忽略不計。我們是一個人情社會,有些灰色的潛規(guī)則根是無法回避的。記住,這種事,要做得隱秘,做賬的時候最好是單列出來,千萬不要給自己留下后遺癥,也給人家?guī)砺闊!?br />
郭陽指的是給歐陽莉列支的關于俱樂部副主席的薪酬。
這事是能自圓其和具備一定合理性的。歐陽莉是新華書店的經(jīng)理,市圖書行業(yè)半官方的一個代表人物,她來出任圖書俱樂部的顧問和副主席,也能得過去。
郭琳琳笑著答應下來:“哥,我明白的,你放心就好了。對了,張棟找上我,他一個親戚是做裝修工程的,我們的工程是不是交給他?”
郭陽不假思索斷然否了:“不成,琳琳,我們該給他的都給了,他不能貪得無厭。這樣的人,不能縱容。一旦開了這個口子,他以后還會向我們繼續(xù)伸手。”
郭琳琳嗯了一聲:“我懂了。我就嘛,一個科長,怎么就這么不知道進退呢?反正我們也不怕得罪他!”
“不是得罪不得罪的問題,而是凡事要有分寸。”
“琳琳,我聽姚澤楷的哥哥是做裝修隊的吧?”郭陽輕輕道。
電話那頭的郭琳琳明顯臉色紅了一下:“是啊,哥,你怎么知道的?”
郭陽笑而不語。
他是一個很謹慎的人。他既然要用姚澤楷,怎么可能不對姚澤楷的來歷出身調查清楚呢。
艾丙購物和艾丙書屋總店裝修的時候,他就在暗中觀察,看看姚澤楷會不會假公濟私。但姚澤楷并沒有這么做。
這至少明,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姚澤楷這個人還是可靠的,能扛得住一定的誘惑和壓力。
既然如此,郭陽也不能太不講人情,必須要給郭琳琳和姚澤楷一定的空間。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琳琳,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們自己的工程,照顧下姚的哥哥吧,但是質量方面一定要把好關。”郭陽主動開口,化解了郭琳琳的難以啟齒。
姚澤楷的哥哥找了姚澤楷幾次了,姚澤楷一直沒有答應,但心里還是蠻為難的。郭琳琳看到未婚夫作難,就想跟郭陽,看看能不能賣點人情給姚澤楷。
“哥,謝謝!我替姚澤楷謝謝你了!”郭琳琳心里很感動。
她能體會到郭陽對她的關愛和體貼。
利益的讓渡是一方面,家人的關心更加感同身受。
郭陽大笑:“我們是一家人,這種客氣話干什么?你跟姚,如果他哥哥的裝修隊施工質量過得去,我們今后的所有工程就都交給他了……”
郭陽的這種承諾算是一種禮包和獎勵,也算是一種無形的警告。
他不吝于給予人情。也不吝于給予利益。但他卻堅決排斥有人從自己這里渾水摸魚。姚澤楷也不行。
同樣的價格,同等的質量,給姚澤楷的親戚來做未嘗不可。但這是有前提的,離開了這個前提,一切都等于零。假如姚澤楷的親戚在自己這里渾水摸魚,郭陽也絕對不會顧忌情面。
下午在酒店呆著也沒事,郭陽想了想,就決定出門去看看自己的恩師——燕大教授楊成典。
郭陽是楊成典從教二十多年最欣賞最喜歡的學生之一。不在于郭陽的學業(yè)成績,而在于郭陽的悟性和靈氣。
大學四年,郭陽和周冰是楊成典家飯桌上的常客。因為學校食堂伙食一般,楊成典經(jīng)常把郭陽叫回自己家改善伙食。
與動輒走穴國各地到處飛撈金的經(jīng)濟類理工類專家教授相比,執(zhí)著于給科生上課和學術研究且主攻方向為文史的楊成典,家境一般。
他住的還是燕大的教工宿舍,一套普通的三居室。家里最值錢的,大概就是那臺最新款的計算機了。
郭陽在去楊家之前,在燕大附近的商場中買了兩瓶茅臺酒,又給楊成典的夫人馬嵐買了一條產(chǎn)自江南的真絲圍巾,作為拜訪楊家的禮物。
雖然楊教授并不看重這些,但身為弟子者,進京拜訪恩師,空手進門總是不禮貌。
這是郭陽大學畢業(yè)后第一次來楊家。
所以,當郭陽敲開門的時候,氣質優(yōu)雅的馬嵐明顯愣了一下,但她旋即高興地笑了起來:“郭陽?!來來來,快請進!老楊,你前兩天還在念叨的學生郭陽來了!”
楊成典正在陽臺上澆花,突然聽到夫人郭陽來了,就走向客廳。
郭陽站在楊成典面前,深鞠一躬:“老師!”
楊成典哈哈大笑:“你子還記得我這個老師嗎?一別兩年,音訊無,來,坐吧!”
馬嵐泡上一壺茶,師徒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攀談起來。
郭陽畢業(yè)的時候,楊成典來建議郭陽留校讀研,爭取留校任教。但當時郭陽與周冰正處在熱戀之中,周冰要回去,郭陽只能相隨,就放棄讀研。
在楊成典心里,郭陽實在是一個搞學術研究的好苗子。
郭陽為了愛情放棄進修,讓楊成典遺憾了很久。
“記者?”楊成典皺了皺眉:“雖然也算是專業(yè)對口,但……荒廢了你的學術天分啊,郭陽。”
“老師,我哪有什么天分。我覺得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挺好的,當我的記者,來去自由,業(yè)余時間,做點有益的事情,挺好的。”
對于郭陽的“業(yè)余時間做點有益的事情”,楊成典沒有多想,而是順嘴問了一句:“周冰呢?”
“老師,冰去美國留學一年,現(xiàn)在她家里的企業(yè)上班。”
楊成典訝然:“周冰家里有家族企業(yè)?”
周冰大學里是一個樸實單純的女孩子,穿著打扮并不出格,行事更是溫柔低調,楊成典一直認為是知識分子家庭出身,沒想到周冰竟然是富二代。
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富二代。
實際上,何止是楊成典,當時連郭陽都沒有覺察到周冰的富豪千金的身份。
郭陽笑了笑:“老師,冰家里有企業(yè),規(guī)模還不,她去家族企業(yè)上班歷練,應該是準備接班了。”
楊成典嘖嘖感慨起來:“難怪你們非要回去了,原來你們有自己的資源和平臺,倒是老師多此一舉了!”
郭陽心里苦笑,個中艱難和復雜哪像楊成典想的這么簡單,周家是周家,與他無關。但這些事,他不能跟楊教授多講,只能保持沉默了。
楊家的電話響起,馬嵐去接起來,但沒講幾句話,郭陽眼角的余光就發(fā)現(xiàn)馬嵐的神色微微有些僵硬。
馬嵐捂住電話聽筒,扭頭望向了楊成典。
楊成典眉梢一挑:“誰啊?老馬!”
馬嵐輕輕道:“是胡勇!胡勇晚上要帶女朋友來家里吃飯,順便也認認門……”
楊成典當即臉色一變,擺了擺手:“扣掉電話!”
馬嵐無奈地苦笑一聲,扭過頭去,也沒聽楊成典的話,繼續(xù)跟電話那頭的人講了起來。
郭陽明顯感覺到楊成典情緒的驟然變化。他眸光中溢于言表的陰沉和惱火,是郭陽過去從未見過的。
馬嵐放下電話走過來柔聲道:“老楊,勇要帶著女朋友上門,你別總是擰著一股勁了,怎么著,也得給孩子一個面子不是?”
楊成典冷哼一聲。
聽到涉及楊家的私事,郭陽覺得有些尷尬,就要起身告辭。
楊成典一把抓住郭陽:“你剛來就要走?晚上在老師家里吃飯!我們爺倆兩年不見了,喝點酒好好聊聊!”
郭陽苦笑:“老師,您家有客人,我在不方便吧?”
楊成典冷笑著:“有什么不方便的——他來了我也不接待,老馬,不管他,你去準備幾個菜,我跟郭陽喝點酒!”
……
郭陽去了廚房幫馬嵐準備晚餐。
楊成典是不管來訪的客人,但馬嵐卻還是準備了四五個人的飯菜。
馬嵐躲在廚房里避開楊成典悄然給郭陽講了一點楊家的私事。
晚上要來的是楊成典的長子胡勇。楊成典跟前妻胡萍的兒子。楊成典跟馬嵐也有一個兒子,目前正在外地讀大學。
楊成典的前妻胡萍當年出國去了美國,認識了一位華裔富商,就跟楊成典離了婚,帶著兒子定居美國。
其實離婚也不算啥,能過到一起就過,過不到一起就不過。不過胡萍嫌棄楊成典貧寒投身富商懷抱也就罷了,她過后還把兒子改姓為胡,就直接觸怒了楊成典。
傳統(tǒng)的楊成典認為這是數(shù)典忘祖,不可饒恕。他甚至遷怒于兒子。
兩人鬧崩,再無往來。
前年,胡萍與富商離婚帶著兒子回國。胡萍創(chuàng)辦了一家文化娛樂公司,在京城置辦了不少產(chǎn)業(yè)。這來與楊家無關,兩家早已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只是兒子胡勇作為京城闊少之一的各種紈绔糜爛消息時不時通過媒體報道傳進楊成典的耳中,讓楊成典怒不可遏。
他認為胡萍這個拜金主義的無恥女人毀了自己的兒子,楊家的骨血。
楊成典去找了胡萍一次,自然是不歡而散。而胡勇的所作所為,也讓楊成典極為失望。
尤其是胡勇去年打著談戀愛的名義玩弄了燕大藝術學院的一個女學生,導致女生跳樓自殺,在新聞媒體上被大肆渲染。
這種事在公子哥兒胡勇眼里稀松平常,胡萍更是毫不在乎,但已經(jīng)觸及到了楊成典教授的道德底線。他氣得大病一場,當場發(fā)誓要與胡勇斷絕父子關系,老死不相往來。
郭陽微微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楊教授還有這種不堪回首的情感經(jīng)歷,而像楊成典這樣品行高潔的學問大家,竟然還生出了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兒子。
所以,出身好其實不代表什么。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也不是一成不變的通行真理。關鍵還是在于后天的養(yǎng)成,還有環(huán)境。
如果楊勇不曾跟了唯利是圖的母親胡萍,而是在楊成典的教養(yǎng)下長大,顯然就不可能有后來花天酒地的胡勇。
與胡勇相比,楊成典和馬嵐生的兒子就周周正正,學業(yè)優(yōu)秀,讓楊家引以為榮。
“姨,老師從來沒有提過他還有另外一個兒子,我真是沒想到……”郭陽輕輕笑道。
“他們爺倆素來水火不相容,老楊見了他就沒什么好氣,他從來都是以他為恥,怎么可能跟外人提起呢?”馬嵐輕嘆一聲:“不過話回來,無論胡勇怎么不堪,也都是他的親生骨肉,血脈的聯(lián)系是切割不斷的。”
“所以,別看你老師嘴硬,實際上他心里還是惦記著胡勇的……”
郭陽哦了一聲,沒有繼續(xù)往下。這畢竟是楊家的私事,得太多不妥。楊成典和馬嵐沒有回避這一點,直言相告,身就是一種高看一眼了。
郭陽眼角的余光往楊家客廳里瞅了一眼。只見楊成典正夾著一根煙,神色陰沉地盯著陽臺的方向,背影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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