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府、高府,哪一個擺出來都是重量級的。
正因為如此,閣老叮囑府上鞭炮要少放,至少不能蓋過大街東面的長孫府,因為長孫府才是這場盛大喜事的舞臺。
高府的官員們照常該上朝的上朝、不上朝的早早到各自的衙門里去,雖然在同僚向他們道賀時,人人臉上會露出笑意,著“同喜”,但話題馬上就轉移到公事上來。
在等待高堯回門的間隙里,崔嫣要帶甜甜去一趟清心庵,這也算是謝金蓮讓她由涼州帶上甜甜的一個原因謝一謝無谷道長為女娃的玉佩件開光。
崔嫣已從姐姐柳玉如那里聽過,為著感謝無谷道長,謝金蓮已經送給無谷道長兩柄專做的拂塵。
崔嫣以為就算搭了人情,再讓甜甜一個七歲大的女孩子專門來謝,有些沒必要。
但崔嫣在清心庵中修行過,正好可以去看望一下昔日的道友,因而對謝金蓮囑咐的這件事并未忘記。
崔嫣起這件事的時候,夫人崔穎也想去看一看女兒當初躲進去的這座庵院。另外,如果可能的話,崔穎想讓這位無谷道長給自己指點一下迷津。
高審行從西州放縱到黔州,夫人崔穎不大可能與誰訴,不論與誰都難以啟齒。但無谷道長就不同,無谷是出家人,與世無爭,看淡紅塵,因而她的意見也許更中肯。
于是,夫人帶著女兒崔嫣、麗容、甜甜到清心庵來。
高府與趙國公府的聯姻還在人們的熱議之中,府中三代、三位夫人和一位大姐忽然光臨,清心庵可以用蓬蓽生輝來形容。
所有的人都出來迎接,那些純青子過去的道友們尤其高興,彼此了許久的話、才讓她們進入正題。
在早已經調換過的、明亮肅靜的庵房里,無谷道長接待了四位女訪客。她先微笑著接受了甜甜的禮拜,然后再仔細地看崔嫣和麗容,仿佛要把她們記住。
從崔嫣轉達謝金蓮的話中,道長知道謝金蓮和李婉清回西州后、依約沒有穿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樣她在面對高審行現任的夫人時,也就自然得多了。
道長看出這位崔夫人有話要,因為崔夫人提醒另三個人,她們可以借著離開長安前的機會到街坊中走走。
隨后,庵房中只剩下了道長和崔穎兩個人。
道長輕聲問,“崔夫人貴為刺史夫人,女兒也是西州都督的如花美眷,難道還有什么煩心事?”
崔夫人先是一驚,問道,“道長,你哪個女兒?”但不等道長回答,她便承認道,“道長果然道法澄明、堪比銅鏡,那么我更信道長的指點了!”
無谷道,“貧道看夫人相貌嫻雅,語聲柔和,定然也是注重修行之人,不該有什么煩惱……唯有夫人的步態……”
“道長不妨有話直。”
“夫人的步態,四分端莊沉穩、三分踢動紅塵,還有三分牽著前世后生,有些煩惱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知道長可還參得透我的煩惱來自何處?”
“當然來自于黔州的刺史大人。”
崔夫人聞聽,身子一顫,眼圈立時就紅了。無谷開解道,“想是貧道誤打誤撞,碰到了夫人的心事,但崔夫人也不必傷感,人生在世總會有個你欠的,有個欠你的,但終究會兩不相欠,又何必難過!”
崔夫人道,“道長的是,曾經有個人一心報國,效命沙場,或許他只看上了我的嫁妝那是一匹寶馬。我都不知自己是不是反倒成了那匹馬的嫁妝,因為他騎走了馬、至死都沒有給我個名份,卻給了我一個女兒!那么就是他欠我的了。”
“還有一個,殺了我兩個至親,但又救過我兩命,那便是兩不相欠的了!可他偏偏又死心眼兒,因為我官也丟了、相也破了,年至四旬而從未思娶!”
“而現在這個人……我與他相識時已有身孕,卻騙他是他的,這是我一生的大錯!那么便是我欠他的。如今他身居高位卻放浪形骸不知檢點,我雖難過,但想起往事總覺對他不住,一次又一次原諒了他。”
她接著,“但道長你不知帶給我恥辱的是些什么人……愛的丫環、二侍的寡婦、刑徒的妻子,難道我少不更事的一次過錯,要這么多人來教訓嗎?!道長!因為這些女子,他竟似與那些奴仆、庸官、兇手共擁而眠!而我呢,因為他我又能好到哪里去了!每次的惡夢中,身邊也躺著那些奴仆、庸官、兇手……”
她一邊,一邊泣不成聲。
無谷不由自主地站起來,憐憫地走到刺史夫人的身邊,展開雙臂抱住了她顫動不停的雙肩,“那么你是怎么進入到高府的呢?”
“他后來他的夫人死掉了!于是接我們母女進府。”
崔氏完,許久不聞無谷言語,她猛然發覺自己傾訴得太多,于是抬起淚眼來看無谷道長,卻發現道長呆呆的站立,也是淚流滿面,于是夫人的擔心再一次消失了。
“妹妹,”無谷道,“以你這樣的身份,能夠初次見面便這樣多,看來我們彼此眼中的對方都是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了!那么我再瞞你便是欠你!實話與你吧,我便是高審行口中那個早已死去的妻子!”
崔穎大驚失色,臉色蒼白,半晌不出話來。
……
當崔嫣、麗容領著甜甜再回庵堂時,夫人已經在與無谷話別,夫人正懇切地,“也許會在什么時候到道長的身邊修行,先與道長訂個地方。”
道長笑著,“夫人玩笑了,夫人若是邁步走進來,那么連三清圣人也會被你踢亂了方寸,再人人有帳要還,夫人你還是回黔州去吧!”
三天后,高府所有家在外地的都作著歸期。
但崔嫣,她要隨母親到黔州去,反正黔州的事情看進展也快差不多了,那就替下麗容、讓她先回西州去,然后崔嫣和蘇殷一起返回。
于是,黔州刺史夫人崔穎,西州都督的五夫人崔嫣以及甜甜,在衛隊們的簇擁下登車,趕往黔州去。
一路上,崔夫人常常默然不語,她回想著無谷的話,感覺高審行最終欺走了原配夫人,似乎也與自己當初騙他的那句話有關。
她從無谷的臉上看到了她早年操勞的印跡,無疑,自己與無谷在當時的比較中占到了絕對的上風。
但是,如果她不讓高審行以為崔嫣是他的親生女兒,高審行也許不會下這樣的狠心拋棄無谷。
因為高峻確實不是無谷和高審行的兒子。
無谷對崔穎,這個秘密她連高峻也瞞著,因為她都不知這個孩子是哪里來的,他被人掉了包兒,而掉包兒之后的那個孩子同樣也不是她生的。
高峻回長安時,曾帶著謝金蓮和李婉清到庵中來過,那時無谷對他,他們都是自己生的。因為有母親,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但無谷并不知道,高峻同樣怕她傷心,把那個真正牧監的死瞞下了。
無谷希望崔穎也把這個秘密隱瞞下去。
崔穎當然會保守這個秘密,連女兒都不會告訴。因為不論高峻來自哪里,他都是女兒深愛的男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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