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袁繼咸前來沈王府,態度一改從前的低聲下氣,而且帶著李邦華麾下的數百副武裝的軍士,還自己要是不去,李邦華和其他的巡撫總兵們就要親自來王府議事。rg
朱埕堯一番掂量之下,還是沒敢繼續托大,畢竟他也知道,如今宗室藩王的地位正江河日下,自己年事已高,可以倚老賣老一陣子,但是沈王這個封藩要想傳承下去,還需要朝廷的冊封。
這個事情可是掌握在這些文臣的手中啊!
若是此時得罪了軍機大臣以及這幾個巡撫,不準就會給自己的世子留下什么禍根。
所以,想來先去,年近七十的老沈王朱埕堯,還是降尊屈貴,跟袁繼咸等人來到了潞安城中新設的督師府。
被臨時征作了督師府的城隍廟前,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豎起了三根旗桿,除了正中間高高在的大明新式軍旗龍飛鳳舞之外,還有兩面旗幟。
左邊一面上寫著“軍機大臣山西剿賊督師李”的字樣,這是表明李邦華督師身份的認旗。
右邊一面則寫著“三軍司命”四個斗大字樣,這是李邦華入晉督師的帥旗。
督師府前擺滿了拒馬,持槍的士卒林立門前,只留下一條僅供數人并肩而行的通道。
朱埕堯看見這個陣勢,心中雖然忐忑,但是已經到了大門前,也容不得他打退堂鼓,只好硬著頭皮進來,料想最多也不過是捐資助餉而已,這些朝廷大臣還能把他這個大明藩王如何?
進得院來之后,見督師府中并無人員前來迎接,心中自然也是來氣,到了李邦華與諸巡撫議事的二進大堂門口,終于還是表現了出來。
然而沒想到,自己邁步跨進堂中,李邦華就來了這么一句,敢情當今陛下還真的給自己來了一道圣旨!
朱埕堯當下聽見李邦華大聲出的那句話,睜大了眼睛看了看這個傳中頗得皇帝信重的軍機大臣,囁喏著將原要出來的話咽了回去,當下在身邊兩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跪在了地上,叩首道:“臣藩朱埕堯恭迎圣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埕堯左右兩邊的太監和中年人也連忙跪倒,其中那個中年華服男子跟著叩頭道:“臣沈藩世子朱效鏞恭迎圣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原來他是沈王府世子朱效鏞!
李邦華看著眼前的沈王朱埕堯和不甘寂寞出來刷存在的沈王世子朱效鏞,面無表情地展開圣旨,大聲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沈藩皇親,太祖首封,二百三十年來,同國休戚與共。
“今春陜西流賊入晉肆虐,朕特遣諸路大軍共進會剿。沈王封藩晉地已歷九世,自當與晉地風雨同舟,共度時艱,上可為朕分憂解難,為皇家再立新功,下可取信晉地百姓,保沈藩國福祚綿延。
“朕聞晉地干旱經年,顧念封藩亦是不易,特詔沈藩與晉藩共同捐糧捐餉,與天家勠力同心,助朝廷早平賊亂。
“旨到之日,著沈王府及沈藩支系速籌銀三十萬兩,糧三十萬擔,支應山西剿賊事務。欽此。”
李邦華念完了這道圣旨,一邊緩緩卷起,一邊看著沈王朱埕堯和沈王世子朱效鏞,靜靜地等待著他們的反應。
那些跟著一起跪在堂中文武官員,此時聽完了李邦華宣讀的圣旨,個個也是抬頭看著跪在前面接旨的沈王及其世子。
皇帝的這個做法,早在洪承疇的意料之中,對此他當然贊同,這些藩王吃朝廷的、喝地方的,占有了大量地方的土地田產卻一不納稅,二不納糧,已經享受了二百多年的各種優待,如今天下大亂,國難當頭,又豈能袖手旁觀,不為朝廷出力,不給皇上分憂?!
皇帝這樣做,不僅天經地義,而且還是在幫著他們這些早就民怨沸騰的藩王們往回收拾人心。
圣旨之中雖然沒有明,但其背后的意思,洪承疇還是一聽就明白了。
孫傳庭和張曉這樣的人也是如此,雖然沒有在皇帝的面前親領圣訓,也沒有像洪承疇那樣剛剛經歷過秦王府的事情,但他們能在成千上萬的文官之中嶄露頭角,在歷史上留下大名,當然也不是一般人可比。
包括山西兵備副使袁繼咸,聽了圣旨,對當今皇帝的用心也是暗自折服,欽佩不已,心里想著,若是眼前的這個沈王聽不懂這個旨意,那么沈藩的將來恐怕就很難了。
然而,跪在地上聆聽圣旨的朱埕堯,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這可不是一個數目啊!
沈王府多少年來機關算盡、巧取豪奪之下,才辛辛苦苦積攢下的銀子,就這樣被一道輕輕巧巧的圣旨,給奪去了?!
朱埕堯的臉色,時而因驚恐萬狀而煞白,時而因氣憤難平而漲紅,時而因無可奈何而面如死灰。
是死死地攥住王府的財富,還是保住沈王的封藩?
朱埕堯臉色一臉數變,但是最終還是作出了選擇。
若是為了沈藩的福祚綿長,拿出三十萬銀子三十萬擔糧食,他打落牙齒和血吞,認了。
當年為了順利地繼承沈王這個爵位,他在京師內外上下打點花出去的銀子也不止這些,但是封地在山西的藩王多了,憑什么就要沈藩和晉藩出資支應剿賊?
難道其他藩王不是同樣受到流賊竄晉的威脅?!
起來,明朝的宗室藩王實在是有點太多了,光是從沈王府這一支派生出來的支系藩王就有十數個,幾乎遍布山西東南的各府縣,比較大的支系就要陵川王、平遙王、黎城王、稷山王、沁水王、沁源王等六支。
這些兩個字的藩王,地位當然比一字王低多了,與天家的關系也很遠,但卻一樣享受著各種各樣的爵祿待遇,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報,對朝廷,對地方,都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陜北的流賊后來之所以能夠流竄天下,而且還搞什么不收稅、不納糧的口號,一定程度上就是因為遍布天下的明朝宗室藩王們,就是他們的天然糧倉。
每個地方都有藩王,而每個藩王都是當地最大的土財主,這些土財主的錢糧舍不得來出來捐資助剿,最后都白白地便宜了這些四處劫掠的流賊。
他們是變相資敵、助紂為虐,真的是一點都不冤枉。
李邦華宣讀了圣旨,看著跪在地上默默不語的沈王朱埕堯及其世子朱效鏞,過了片刻之后,冷冷地道:“老王爺,可是沒有聽清陛下的旨意?何不速速領旨!”
這時沈王朱埕堯終于回過神來,抬頭看著李邦華話,道:“敢問李閣老,朝廷大軍入晉剿賊,要剿到何時?這銀子糧食,是由王一力承擔,還是沈藩各支共同承擔?是僅此一次,還是今后一而再再而三?須知我沈藩不過是偏居晉地東南的一個藩王而已,哪里有無盡的錢糧,支應朝廷大軍索取!”
李邦華聽罷此言,微微一笑,手拿圣旨,緩緩道:“老王爺所慮也不是沒有道理。至于大軍剿匪剿到何時,官也無法斷言。然而欽命沈藩支應的錢糧,少了一分固然不行,但多了一分,官也絕不會強要。至于是老王爺一力承擔,還是沈藩各支分擔,那就是老王爺與沈藩各支之間的事情了。”
完了這些話,李邦華將圣旨遞到朱埕堯的面前,道:“沈王爺,接旨吧!”
年邁的朱埕堯,看著李邦華遞過來的圣旨,緩緩伸出手來,仿佛這道圣旨是個燙手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看了看跪在身旁的世子朱效鏞,老沈王最終還是將圣旨接到了手中,然后叩首道:“沈藩朱埕堯領旨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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