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已經持續了幾乎一夜的雨,使得地面有點泥濘,但是地面的泥濘,絲毫沒有影響秦拱明麾下石柱白桿兵們整齊有力的陣型。X
三千人排成了三個長方形的陣型。
每個陣型一千人,分為四個縱隊。
最左側一隊二百五十人,都是精選的壯漢,個個左手持盾,右手持槍。
其他三隊則都是清一色的石柱白桿槍。
石柱土兵之所戰力非凡,除了石柱土兵們悍不畏死的性格以及嚴明而又殘酷的軍紀之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的白桿槍造型獨特。
除了白蠟桿的槍桿堅韌,槍刺長而鋒利之外,還有一個構造,就是石柱白桿槍的槍頭上,還有一個鋒利而堅韌的倒鉤。
整個造型十分類似宋朝時候的冷兵器鉤鐮槍。
但是與鉤鐮槍不同的是,白桿槍的倒鉤彎曲的弧度更大,完是個倒鉤的形狀,而不是鉤鐮槍的鐮刀形狀。
與宋代的鉤鐮槍相比,白桿槍除了這個槍頭上的倒鉤之外,槍尾還有一個活動的鐵環。
可以,秦良玉麾下的白桿兵手中的白桿槍,是一件集多種功能于一體的強大的長柄冷兵器。
不僅可以在平原地帶結成大陣用來刺,單兵作戰的時候還可以鉤,而且還特別適宜山地戰,翻山嶺或者攀爬城寨。
尤其是在翻山嶺或者攀爬障礙的時候,一根白桿槍的長度不夠,還可以通過槍頭的倒鉤和槍尾的鐵環,將一桿桿白桿槍連接在一起。
正是因為白桿槍的這個強大功能,秦良玉帶領石柱白桿兵替朝廷南征北戰以來鮮少敗績。
當然了,僅有的兩次敗績,身也都不是石柱白桿兵的錯。
而且石柱白桿兵的選擇,也都是死戰不退,基上都是數陣亡。
薩爾滸之戰中明軍大敗,奴兒哈赤率大軍反攻,當時秦良玉的兄弟秦邦屏秦民屏率領白桿兵,在渾河之戰中頑強阻擊建虜大軍。
在前線官軍整體崩潰的局面下,秦邦屏、秦民屏兩兄弟率領的數千白桿兵,為了掩護其他官軍撤退,面對建虜重騎,死戰不退,最后陷入重圍。
這次被圍,雖然數千白桿兵幾乎軍覆沒,但是卻給建虜騎兵造成了一比一的殺傷,直接讓建虜大軍的腳步停在渾河東岸。
而秦良玉的兄弟秦邦屏,就是在渾河阻擊戰中壯烈戰死,其部白桿兵除了秦民屏率少部分突圍而出以外,其余數千人都跟著秦邦屏戰斗到死。
第二次失敗也不是白桿兵的錯,而是貴州巡撫王三善的錯。
這一次,又是朝廷大軍在撤退途中崩潰,在其他各部官軍慌不擇路相繼逃散的情況下,秦民屏率領白桿兵始終護衛在統帥王三善左右,最后陷入數萬彝兵的包圍,在王三善中箭落馬意外戰死之后,秦民屏也放棄了突圍,最后一起戰死在了水西。
這一戰,六萬官軍大逃亡,最后十不存一,唯有秦民屏率領的白桿兵戰到了最后,發揮出了正常的水準,以石柱土兵三千殺死水西彝兵過萬,使得奢安麾下的彝兵止步于鴨池河,不敢再次窺視貴陽。
從白桿兵參加大戰的歷史看,這支軍隊,進則是攻堅利刃,守則是中流砥柱。
外號“白桿兵”或者“白桿軍”的石柱土兵,雖然是一支土司的私兵,但是對于大明朝來,這一支土司軍隊,卻是一支比南北京營都更加可靠、更加忠誠的軍隊。
與整齊劃一、紀律嚴明的石柱白桿兵相比,保靖土司彭朝柱麾下的保靖土兵看起來更像是一群烏合之眾了。
這也是彭朝柱這個正牌子的保靖宣撫司宣撫使,之前甘心聽從秦良玉這樣一介女將節制指揮的原因。
不是因為秦良玉比他年齡大,也不是因為秦良玉比他品級高,而是秦良玉麾下石柱土兵令行禁止、整齊劃一,侵掠如火,不動如山,上上下下如一人。
這樣的石柱白桿兵,不光是看起來個個如狼似虎一般的保靖土兵們打不過,到了關鍵時候,恐怕還要依靠著這支白桿兵保命呢。
此時此刻,白桿兵“嚓嚓”“嚓嚓”的腳步聲再一次在耳邊響起,彭朝柱有些敬畏地看著這支冷漠森然、整齊劃一的隊伍走到跟前,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為他們讓開前進的通道。
彭朝柱使勁咽了咽口水,朝向喇喏打了個手勢,朝遠處正在走來的武之望快步走去。
“大人,讓我們保靖兵也上吧!”
“可以,等保靖兵占領了對岸橋頭的空地,就由保靖兵掩護著汪見國部隊的炮隊過河參戰!”
武之望對彭朝柱的答復,雖然讓他略有點失望,不過在他看來,自己再一次主動請戰,似乎也可以也算作是給保靖兵挽回了一點尊嚴。
很快石柱土兵的第一個長陣,列隊走上了冷水河橋,緊接著秦拱明領著第二個長陣,列隊踏上了橋頭。
等到秦良玉親率第三個長陣走上橋頭的時候,第一個石柱白桿兵長陣已經在大霧中接近了冷水河的對岸。
石柱白桿兵多數身披藤甲或者皮甲,唯有最左一列一手持盾一手持槍的壯漢們個個身披鐵甲。
因為這些手持巨盾的壯士,每次都是白桿兵長槍方陣的第一排或者最外圍,屬于每戰必前,每戰先死的那部分人。
不但吃穿住用都是最好的,每戰過后若有繳獲,分得的戰利品當然也是最好的。
這些人多從罪人中挑選,但是也有好勇斗狠之人貪圖厚賞而自薦充任。
如今率領石柱白桿兵第一方陣過河的土守備覃克忠,就是這樣的罪人死士出身。
不同于這個時代一般南方人特別是少數民族土著的矮精悍,三十多歲的覃克忠,生就了一副北地大漢的體貌,身材高大,體格魁梧,肩寬背闊,四肢粗壯,像是一頭北方森林里的棕熊一般。
只是臉上橫七豎八的刀疤,破壞了原儀表堂堂的面相,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尊隨時都要擇人而噬的兇神惡煞。
覃克忠的曾祖父一輩,曾是石柱宣撫司轄地之內龍陽洞的土司,萬歷年間因為圖謀割據自立而發動叛亂,時任石柱宣撫使馬斗斛派遣兒子馬千乘率軍平亂,將龍陽洞上下燒殺幾盡。
只留下一些龍陽洞覃氏支系的嬰幼兒沒有殺絕,而是作為罪人之后養大當作奴隸。
覃克忠就是這樣一個出身,因為少年時即壯勇異常,因此被選入死士隊伍,又因為每戰必爭先,悍不畏死,在秦良玉掌權之后,一路獲得升遷提拔。
渾河之戰中正是他率部保著秦民屏突圍而出,保住了秦民屏的性命。
天啟三年底到四年初的水西之戰中,又是他保著秦民屏的兩個兒子,秦翼明、秦拱明殺出重圍,算是給秦良玉的娘家老秦家留了后。
幾次大戰下來,罪人死士出身的覃克忠,終于擺脫了奴隸的身份,成為了一名石柱土司保舉,朝廷兵部任命的龍陽洞土守備,再次恢復了家族的基業。
因為自被馬家撫養長大,而且馬千乘最終也因為屠戮龍陽洞土司部眾等各種事情被人告發,最后被朝廷下獄,并且死在了監獄之中。
秦良玉代替自己的丈夫馬千乘主政石柱宣撫司之后,又對覃克忠恩遇非常,所以覃克忠也無話可,只能以死相報了。
混合之戰中保著秦民屏突圍,水西之戰中保著秦翼明、秦拱明突圍,都是這種心理的表現。
此時身為石柱土兵里的守備官,覃克忠依然一副死士的裝束,頭頂鐵盔,身披鐵甲,一手持巨盾,一手持鉤槍,除了身上還背著一柄開山斧之外,看不出其守備的身份。
清晨的霧氣迎面撲在臉上,濕漉漉的,走在石柱土兵第一方陣左側第一縱隊第一個的覃克忠,透過霧氣,看到了十步開外的河岸,當即低聲喝道:“第一隊跟我先登!另三隊隨后跟進!”
完這話,覃克忠巨盾沖前,護住身體,然后邁開大步,當先沖了過去。
十幾步遠的距離,在覃克忠這種身高將近兩米的巨人面前,不過是幾個起落而已。
覃克忠當先沖上橋頭,一個大步跨,跳過了沙溪彝兵在橋頭挖掘的壕溝,抱著巨盾飛身撲在壕溝后面的柵欄之上,將一段高高樹立的柵欄撲倒在地,然后順勢一個側翻,就又站立了起來。
柵欄倒地發出的撲騰一聲巨響,引起了不遠處碉樓下立營駐守的沙溪彝兵,很快彝兵營地里就傳出了叫喊傳令的聲音:
“漢人的官軍渡河了!”
“快點回去稟報,漢人的官軍渡河了!”
還有一個聲音在高喊著:“沖過去,沖過去,堵住他們,把他們堵在橋頭!”
嗲樓上也有人喊:“射箭!射箭!射死他們!”
緊接著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響,敲擊在覃克忠身前舉起的一米多高的巨盾上,這是碉樓上的弓箭手們開始拋射箭雨了。
高高的碉樓,極大地增加了彝兵弓箭的射程。
原彝人的弓箭射程就不行,加上此前陰雨連綿,而夜里霧大潮濕,平時能射出六七十步有效距離的彝弓,此時因為從碉樓上拋射的緣故,射程居然達到了將近兩百步。
若不是陰雨潮濕,影響了弓弦的張力,眼前這第一座碉樓的弓箭手完可以覆蓋冷水河西岸的橋頭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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