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項嶺地勢險要,光是聽地名,就能知道這一點了。rgX
鵝項嶺東西橫亙在赤水河南面不遠(yuǎn)的地方,正卡在南北走向的驛道之上,是大屯場北上赤水衛(wèi)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赤水河以南的最后一處險要之地。
經(jīng)過了桃紅壩的潰敗之后,安邦彥自知已經(jīng)不是官軍的對手,灰心喪氣之下,來只是一意要往北撤退的,但是對安邦彥依舊不離不棄的謀主老秀才周世儒,卻敏銳地感覺到了安邦彥麾下彝兵士氣的異常低迷。
周世儒知道,以這樣的士氣,安邦彥帶著這支僅剩的四千彝兵,恐怕走不了多遠(yuǎn)。
于是,奔逃到鵝項嶺一帶之后,周世儒勸安邦彥,利用鵝項嶺的險要地勢和官軍屢勝之后的盲目自信,打一個伏擊戰(zhàn),給尾隨追擊而來的官軍一個教訓(xùn)。
這樣做,一方面可以給自軍翻鵝項嶺甚至是渡過赤水河贏得時間。
另一方面,也可以通過一次勝利,提振一下已經(jīng)低迷到了危險境地的士氣。
周世儒所的這兩個理由,安邦彥根無法反駁,而安邦彥的弟弟安阿倫,以及被安邦彥隨時帶在身邊的安氏宗親和各洞土目,比如安世、安鑒、安鑾等人,也都深以為然。
就這樣,來有機會一口氣撤過赤水河的安邦彥,卻出人意料地在鵝項嶺停下了逃亡的步伐,帶著僅剩的四千彝兵,在鵝項嶺下狹窄而曲折的驛道旁,以逸待勞地設(shè)下了埋伏。
若是追擊而來的官軍,是侯良柱、林兆鼎或者許成名三個總兵官中的任何一個,又或者是羅乾象、彭朝柱、羅隆佐其中的任何一個,那么周世儒的盤算有極大的可能會成功,會給這幾部官軍人馬中的某一部造成重大的損失。
因為侯良柱等三總兵麾下的官軍已經(jīng)趕了太多的路,打了太多的仗,士卒都很疲憊,已經(jīng)到了強弩之末的時候了。
與此同時,這幾支官軍在追擊水西彝兵的過程中屢戰(zhàn)屢勝,如今個個自大驕狂不可一世,真要是讓他們追擊而來,估計十有**要中埋伏。
一旦中了埋伏,之前連續(xù)追擊作戰(zhàn)造成的疲憊傷病,恐怕就會成為他們的致命軟肋。
至于羅乾象、彭朝柱、羅隆佐等人麾下的土司兵,情況也是一樣,久戰(zhàn)疲憊之下,殺殺叛苗賊寨,打打順風(fēng)仗還可以,一旦中伏遇襲,恐怕就要被打出原形了。
不過一貫心謹(jǐn)慎,喜歡步步為營的朱燮元,這一次派出的前鋒,卻是秦拱明麾下結(jié)陣而行的白桿兵和劉肇基麾下裝備了崇禎一式的天策衛(wèi)右掖士卒。
所以,安邦彥在周世儒勸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押上了僅剩的幅家當(dāng)而設(shè)下的埋伏,最后卻一腳踢在了鐵板之上。
當(dāng)天傍晚,夕陽西下,鵝項嶺半山腰的驛道之上一片暮色蒼茫。
驛道的右側(cè),是向上的陡坡,而陡坡之上都是密集的箐篁。
而驛道的左側(cè)是向下的陡坡,同樣是密集的箐篁。
若是在平原地帶,此時不過是黃昏時分。
但是在高山密林之中,此時此刻沒有了陽光,頓時就如同夜幕降臨一般。
然而畢竟并非真的夜幕降臨,所以依舊可以看見前路。
只是暮色蒼茫之下,箐篁密林之中薄霧初升,視力受到妨礙,能見度降低,看不了多遠(yuǎn)。
秦拱明、覃克忠率領(lǐng)著久戰(zhàn)之后幸存下來的兩千二百一十九名石柱白桿兵,保持著四列縱隊的整齊隊形并排而行,走在前面。
劉肇基和莫與京麾下的天策衛(wèi)右掖游兵司與正兵司士卒,緊跟在白桿兵隊形的身后,游兵司在左,正兵司在右,也是以四列縱隊并排而行。
安邦彥麾下的四千彝兵,多是性格堅毅之輩,從中午時分直到夕陽西下,埋伏于驛道右側(cè)的箐篁密林之中不吃不動,黑色的衣服與幽暗的密林渾然一體,即使晚歸的飛鳥,也注意不到密林之下潛藏的殺機。
兵法上雖有遇林勿入的告誡,但是秦拱明與覃克忠卻藝高人膽大,到了鵝項嶺的這段密林山道之前,不疑有他,毫不猶豫地領(lǐng)兵進(jìn)入其中。
被崇禎皇帝耳提面命過無數(shù)次,多少還是有些警惕性的劉肇基、莫與京兩人,在進(jìn)入密林山道之前卻是喝令麾下天策衛(wèi)右掖將士,止步觀察了片刻。
劉肇基見右側(cè)山林之中幽暗一片,毫無動靜,心中雖然狐疑猶豫,擔(dān)心遭遇伏擊,但看秦拱明所部已經(jīng)走出了里許而依舊沒有動靜,所以只好硬著頭皮,強壓著心中的疑慮,在喝令麾下檢測槍支裝填情況之后,邁步進(jìn)入了這段幽暗的密林山道。
只是這么一猶豫,劉肇基和莫與京麾下的縱隊,就與秦拱明所部拉開了百余步遠(yuǎn)的距離。
結(jié)果劉肇基率部剛剛進(jìn)入這一段密林山道三百來步,就突然聽見一陣哇哩哇啦的彝語呼喝之聲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
隨后右側(cè)的箐篁密林之中,突然喊殺聲大起,不知道有多少人馬埋伏于此,此時都沖著山道上的石柱白桿兵猛沖下來。
遠(yuǎn)遠(yuǎn)地走在前面隊伍中央的秦拱明,幾乎與劉肇基同時大聲高喊:“有埋伏!面向右側(cè),結(jié)陣迎敵!面向右側(cè),結(jié)陣迎敵!”
命令雖然簡單,但卻十分明確,既包含了對敵情的判斷,又提供了應(yīng)對的辦法。
覃克忠手持巨盾,行走在前隊的最左側(cè),此時聽到了命令一點也沒有驚慌失措,而是緊接著秦拱明的命令喊道:“盾兵在右!槍兵在左!結(jié)陣迎敵!”
覃克忠一邊下完了命令,一邊左手持盾快速往右移動,用肩膀頂住巨盾,與緊跟在他身后的死士盾兵一個接著一個地迅速搭起了石柱白桿兵長槍大陣的外圍盾墻。
盾墻剛剛搭起就聽見“叮叮當(dāng)當(dāng)”地一陣箭雨射來,一支支直接射在了盾墻之上。
也有少數(shù)過了盾墻,透過長槍如林,拋射在石柱白桿兵的槍陣之中,頓時就有一聲聲悶哼與慘叫傳來。
水西彝兵的弓弩射程不足,兼且箐篁密林之中薄霧初升,潮氣頗重,弓弩非近距離發(fā)射,就產(chǎn)生不了什么威力。
而近距離發(fā)射的弊端則是,射出的箭雨也就一輪或者兩輪,因為呼喊著一沖而下的人潮,根給不了弓弩手更多拋射箭雨的機會,就已經(jīng)沖到了白桿兵的陣前,與白桿兵戰(zhàn)到了一起。
這一次經(jīng)過了充分休整之后的水西彝兵,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挾仇帶恨地沖了過來,狠狠地撞在了覃克忠指揮的盾墻之上。
一把把砍刀砰砰砰砰地砍在了覃克忠蒙了鐵皮的巨盾之上,直砍得他不住后退。
正當(dāng)石柱白桿兵的外圍盾墻即將瓦解之際,在慌亂之中鎮(zhèn)定下來的秦拱明大吼一聲:“白桿槍!殺!”
隨著這一聲號令響起,頃刻之間,兩千多桿長槍朝著右側(cè)陡坡上沖來的密集人群兇猛刺出,奔跑在前的一大批彝兵避無可避地被穿在了白桿槍上,發(fā)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與此同時,劉肇基、莫與京麾下的天策衛(wèi)右掖將士,也沖到了白桿兵軍陣的后面,近千桿崇禎一式,仰角朝著陡坡上一沖而下的人潮砰砰砰砰地射出了近千顆密集的彈丸。
密集的彈丸,直打得數(shù)十步外的竹林中一片枝葉飛舞,但是更多的彈丸卻是直接打入了沖擊而來的彝兵身體。
中彈的彝兵依然保持著前沖的姿勢,奔馳而下,然后栽倒在白桿兵或者天策衛(wèi)士卒的槍陣面前。
只不過片刻功夫,這一段密林山道的右側(cè),就已經(jīng)秘密麻麻地倒下了成片的尸體。
扛住了第一波攻勢的覃克忠,也擲出手中長槍,取下身后背著的開山斧,與沖上了山道的彝兵戰(zhàn)在了一起。
正當(dāng)莫與京就要下令再次裝填射擊的時候,密林之中突然傳了一陣急促的銅鑼之聲。
銅鑼之聲響過之后,又是一陣哇哩哇啦的彝語。
只見正在沖鋒而下的彝兵突然收住了步伐,紛紛轉(zhuǎn)身朝著密林更深處奔去。
只是一個十分短暫的約莫一刻鐘左右的正面交鋒,安邦彥的麾下彝兵,就在這處密林山道之上,留下了一千二百多具尸體。
而他們的這一次精心布置的埋伏,卻只給白桿兵的槍陣造成了數(shù)十人的死傷。
至于隨后趕來的天策衛(wèi)將士,更是無一陣亡,只有寥寥數(shù)人被山林之中的彝兵投擲的竹槍、短斧擊中胳膊或者腿腳而受傷。
不過,找到了安邦彥麾下彝兵蹤跡的秦拱明,卻也沒有敢于再深入這段密林山道之中,而是在敵人退卻之后,迅速喝令所部,退出了這段山道,一邊在鵝項嶺下扎營,一邊派人回去報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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