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南北兩京的五城兵馬司,當初設計的時候,都擔負有這樣的職能。
但是明朝初年設計的那一套社會治理的制度,到了崇禎年間的時候,早就荒廢掉了。
即使制度還擺在那里,可是因為衛所制度的崩壞和朝廷財政的緊張,這些公共事務就是沒有人去做。
即便是京師情況稍好一點,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兵馬司的人員構成,在初建之時都是來自衛所的義務兵員,由京師的軍戶們充當各個軍巡鋪的鋪兵鋪丁。
等到衛所制度廢弛之后,兵馬司的人員跟其他地方的軍隊一樣,一部分仍有軍戶充任,不足部分則由官府募兵充任。
而募集來的兵員,當然多是一些游手好閑的無業游民和當兵吃餉的地痞無賴。
這樣一來,朝廷的社會治理就更糟糕了。
等到崇禎皇帝在京畿之地征集流民,送往薊鎮邊外、朝鮮或者瀛洲鎮守府等地開荒種地之后,京師內外的無業游民、地痞乞丐也日漸稀少。
兵馬司的問題,也就更嚴重了。
就是在這個背景之下,深受皇帝信重,一邊領著神機營職務,一邊還兼著五城兵馬司都指揮的劉文炳,請旨整頓五城兵馬司一應事務。
而崇禎皇帝也很快就派出了閻應元,去擔當整頓五城兵馬司的重任。
在不到兩個月內,由閻應元擔任指揮的南城兵馬司,就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化。
不僅成立了左右兩個巡防營,將原來兵馬司的老弱人員,部劃歸進去,而且還在兩個巡防營之外,成立了直屬自己的偵緝隊。
南城兵馬司的左右兩個巡防營,以永定門為界,而每個巡防營的下面則根據管轄區域的戶籍人數,分片劃區,下設三到五個巡警隊。
這些巡警隊,則擔負著日常晝夜之間來回巡邏街坊、警戒火情汛情民情等任務。
因此,這兩個巡防營,基上等于是將原來兵馬司的職責和人員照單收了。
不過除此之外,閻應元又在兵馬司下面,有別于巡防營,從原屬南城兵馬司的兵員鋪丁之中抽調精干人員,單獨設立了一個偵緝隊。
偵緝隊下面,也是根據劃片分區的情況,設立了若干個巡捕房,專門按照順天府的命令,接受片區百姓的首告、檢舉和揭發,然后緝拿逮捕南城兵馬司轄內各種作奸犯科之人。
閻應元擔任南城兵馬司指揮兩個月來的這些做法,雖然沒有一步到位地在京師南城兵馬司內建立起警察制度,但總算是將預防與偵破分開來了,這也算是將來建立警察制度的一個好的開端吧。
臘月二十三的這一天,閻應元帶著麾下南城兵馬司的副指揮和幾個隊官們,在永定門一帶到處巡視,就是要看看麾下這些當值的巡防營官佐士卒們有沒有偷懶,有沒有擅離職守。
就在閻應元一邊巡視著繁華的街市,一邊聽著陪同人員笑談著街頭巷尾的新鮮事兒的時候,突然聽見永定門方向傳來一陣“噠噠噠噠”的馬蹄聲。
閻應元、董大等人立刻被這陣急促的馬蹄聲吸引了目光。
因為在京師城中策馬奔馳,正是兵馬司巡警隊的管轄范圍。
若是達官顯貴也就罷了,若是普通人,十有**就要被巡防營拿住問話了。
閻應元這個南城兵馬司指揮,不過是個七品官,還是武職的七品官,在大明的官品等級序列里,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官。
但是就這么個官,對于正歸他管的兵馬司轄內巡防營、巡警隊一眾人等來,卻是個了不得的大官了。
今日,閻應元前來永定門一帶巡視,就遇上這么不開眼的人在城中策馬奔馳,這不是故意給巡防營眾人添堵呢嗎?
負責這一片巡防治安的董大心中不爽,很快就從避讓閃躲的人群中排眾而出,沖著不遠處奔馳而來的馬匹,大喝道:
“哪里來的土包子?懂不懂城中奔馬是什么罪過?”
董大話沒完,就只見十數騎人馬從他的身邊疾馳而過,而董大也“啊呀”一聲,捂著臉閃到了一邊。
等到閻應元等人三步兩步趕到,董大猶自捂著左臉道:“東廠的人!當先那人有令牌!”
當先的那人出示了令牌,董大雖然沒有看清,但卻也知道那是東廠的令牌。
既然是東輯事廠的人,那么董大這一鞭子就算是白挨了。
董大等人還在抱怨東廠番子囂張可恨的時候,閻應元的目光卻仍舊盯著那遠去的十數騎快馬。
因為其中一個人,他認識。
而那個人,就是數月之前奉命前往東南海外番邦購買西夷大船的沈廷揚!
閻應元當然認識沈廷揚,兩個人此前都在御前任職,雖然交集的時間不長,但一個是中書舍人,一個是侍從武官,都算是皇帝身邊看重的近臣,相互之間當然也會多加留意。
此時閻應元站在人群之中,目視著沈廷揚在東廠番子們的護衛之下快馬而去,而沈廷揚卻完沒有注意到街角的閻應元。
這一趟,沈廷揚跟著荷蘭傳教士范德烈等人遠赴海外,前后歷時半年之久。
不僅跟范德烈等人一起揚帆渡海去了這個時代荷蘭人在東南亞的最大據點巴達維亞城,而且在返程的途中還又去了荷蘭人在東番島最南端的據點奧倫治城。
沈廷揚跟著荷蘭傳教士范德烈,分別見到了荷蘭東印度公司派駐在這兩地的總督,也從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巴達維亞總部,有條件地購買到了一艘商戰兩用但是即將退役的大型荷蘭夾板船。
這條大型夾板船艦長三十丈,寬六丈,上下三層甲板,前后五根巨型桅桿,船首與甲板兩側各置巨炮,算得上是這個時代東亞海面上的巨無霸了。
除了這條船上的那些屬于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雇傭兵之外,這條船上的大部分水手和技師,也都以遠高于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薪水,被沈廷揚一行所雇傭。
而沈廷揚之所以這么著急忙慌地入城覲見,還不單是急于向崇禎皇帝報告這個消息,而是另有急務需要盡快稟報。
當天下午申時前后,沈廷揚和一路隨行的東廠掌刑千戶張祥二人,在方正化的引領之下,來到了紫禁城內的乾清宮中。
見到了崇禎皇帝,沈廷揚與張祥兩人連忙跪下行禮,齊聲道:“微臣叩見陛下!恭賀陛下親征大捷!”
崇禎皇帝知道沈廷揚回來,心中也是高興,從書房里的座位上站起,走到二人面前,一一將二人扶起,口中道:
“你二人前番南下,跟著那荷蘭傳教士遠赴海外,如今平安歸來,也是可喜可賀。
皇帝親自上千扶起,這是作為臣子難得的榮耀。
二人得此殊榮,心中都是激動,連稱不敢之后,待皇帝回身坐下,沈廷揚躬身道:
“微臣等人前番奉旨出海,前往南海之外番邦公干,得天之佑,幸不辱命!
“臣等六月中從天津乘船出海南下,一路順風順水,未及月半即抵福州。
“其時閩浙總督府鄭之龍所部,在東番島南部大員地區,正與泰西荷蘭夷對峙不下,在東番島北部雞籠山與泰西佛郎機人對峙不下。臣等傳達陛下口諭,福州督撫鎮臣皆以為然。
“事后臣等繼續乘船南下至廣東沿海碣石衛登陸上岸赴廣州,按陛下旨意,在廣州設南洋公司,廣集絲綢、瓷器、茶葉等物資。
“八月初廣州事畢,臣等由廣州赴濠鏡,由荷蘭夷范德烈出面租用濠鏡夷人商船南下,一路上途徑安南、占城、滿喇甲等數邦,八月末即抵爪哇國之巴達維亞城(后世的印尼雅加達)。
“臣等在荷蘭傳教士范德烈引薦之下,面見了駐扎爪哇島上的荷蘭夷總督韋斯。
“荷蘭夷的爪哇總督,同意以和平解決大員地區的爭端,以陛下開放澎湖等地與荷蘭互市貿易為條件,出售一艘商戰兩用的遠洋夾板船加利恩號,并要求以等值的絲綢、茶葉和瓷器等中國貨物,與其在澎湖交易,包含雇傭水手船工在內,總價計約銀十萬兩。
“因爪哇國距離我大明過于遙遠,臣等未及請旨,即決定以銀十萬兩之價值與之貿易,還請陛下贖罪!”
沈廷揚一口氣到這里,趁著皇帝聽得頻頻點頭的時機,趕緊把其中一些可能獲罪的地方順了出來。
果然,崇禎皇帝大手一揮,道:“卿等遠赴海外,不辱使命,有功無過,何罪之有?!”
皇帝這話完,沈廷揚、張祥等人都是松了口氣。
不過接下來,沈廷揚卻再次跪下道:“臣等叩謝陛下恩典!然則,除此之外,臣還未及請旨,擅自做主帶回了泰西荷蘭夷、葡萄牙夷,以及安南莫氏請求入朝覲見的使節!請陛下贖罪!”
沈廷揚完了這話,再次叩首下去,而身后的東廠掌刑千戶張祥,也跟著跪下道:“微臣未及請旨,請陛下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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