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遠在鴨綠江上游與圖們江沿線的布顏代所部,其部中缺吃少穿的情況,比起濟爾哈朗的鑲藍旗來說,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瓦爾噶山城(后世吉林省延吉市所在附近)及其周邊的大小城寨,之前被陳繼盛、孔有德、元斗杓等人率領的明軍與朝鮮聯軍,已經盡數破壞。
這些被女真人安置在海西女真舊地上的半女真化的東蒙古部落,損失十分慘重,大量的人口牲畜被殺戮,大量的部落村寨被燒毀,十多年來辛苦積攢的家業,毀于一旦。
布顏代本人因禍得福,成為了這些蒙古出身的大小女真化部落的新首領,還被黃臺吉給晉升為了和碩貝勒。
而且,新被安置到此地的東西烏珠穆沁旗、扎魯特旗、扎賚特旗等蒙古四旗的旗主貝勒們及其所部人馬,也要聽從布顏代的號令,服從他的調度。
但是,布顏代麾下各部落的日子,卻是過得極其艱難。
不光是那些新來安置的蒙古四旗人馬之中,許多人想要逃亡謀生,就連他這個奉命統領這一帶蒙古部落,防備圖們江對岸明軍過江進攻的統帥,都想要率部往后撤了。
因為自從圖們江對岸的圖們鎮守府設立之后,就不斷有來自東江鎮各路總兵府的漢民,在圖們鎮守府的默許之下,渡過圖們江,前往對岸的長白山莽莽林海之中,采摘松子、采挖人參。
以前這樣的事情也經常發生,不過,過去渡江前往長白山林區采集松子和采挖人參的多是朝鮮人。
這些朝鮮人并沒有什么武器裝備,在面對鎮守此地的瓦爾噶部(女真化了的兀良哈)人時,沒有什么自保或者抵抗的能力,常常連人帶物落入這些瓦爾噶人的手中,從而被獻給女真人。
這些被抓捕的朝鮮人,要么被迫著學會幾句女真話,剃發結辮之后被打扮成生女真,送到赫圖阿拉或者沈陽去,讓他們充當女真八旗之下的披甲人,要么就是直接成為女真人的包衣奴才。
之前奉了女真人的命令鎮守此地的瓦爾噶貝勒布占泰,就是靠著這個作為,在后金國中獲得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如今,布顏代父子接替了布占泰的位置,受命統領此地女真化了的大小蒙古部落,他當然也想故技重施,不過,現在他所面對的對手,卻不再是同為通古斯人種的朝鮮人,而是東江鎮五路總兵府轄內有備而來的漢人移民。
當然了,這些漢人移民如果落入了布顏代麾下部落的手中,別說剃發結辮了,就是強迫他們學上一些女真語,冒充從北方捕獲的生女真,應該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如果布顏代麾下各部足夠強大,那么布占泰領著瓦爾噶人曾經做過的買賣,他布顏代也可以照樣做下去。
只是如今時過境遷,東江鎮五路總兵府下面的漢人移民,并不是普通的漢人移民。
這些人,都是被有意無意武裝起來的漢人移民,并非當年手無寸鐵的朝鮮人可比。
早在崇禎元年冬季的時候,為了壯大東江鎮五路總兵府之下鄉兵民壯的力量,讓這些漢人移民有能力保衛自己新辟的家園,崇禎皇帝曾經特旨,讓東江鎮五路總兵府放開移民持有武器的禁令。
不僅不再禁止,而且鼓勵安東鎮守府之下的移民,利用東江鎮五路總兵府淘汰替換下來的武器,武裝自己。
包括皮甲、弓箭在內的冷兵器,在東江鎮轄地的民間徹底解禁。
后來,隨著崇禎一式前裝燧發滑膛槍的裝備,東江鎮明軍原本裝備的大量舊式鳥銃、三眼銃等火器,也開始不斷地流入到了五路總兵府下轄的三十六個軍屯和六十四個民屯之中。
到了崇禎三年冬季的時候,不少東江鎮所屬軍屯中的百姓,都擁有了各種舊式鳥銃火器。
即便是一些民屯百姓,搞不到老式的火器,最次的也都有了一些東江鎮明軍淘汰的一些皮甲、棉甲或者刀槍、弓弩。
這些持有武器的漢人移民,打起仗來,自是遠遠不如東江鎮五路總兵府麾下身經百戰的正規軍隊。
但是他們以小群多路的方法,往西渡過圖們江,鉆山入林地采集松子和人參等土產,卻讓布顏代不勝其擾。
駐守在董鄂城內的正紅旗固山額真之一葉克書,三番五次地勒令布顏代父子清剿這些成群結隊過江采參的漢人武裝,并讓布顏代父子伺機進攻圖們鎮守府,破壞明軍的城池據點,驅趕敢于前來此地的漢民百姓。
不過布顏代及其叔父阿錫圖以及他的兒子鄂穆布,吸取了瓦爾噶貝勒布占泰的教訓。
這里不是蒙古草原,而是遍布高山密林的山林地帶,過去蒙古人在草原上流行的騎兵迂回和奔襲作戰的戰術,在這里根本施展不開。
在這里,所謂的騎兵都不過是騎了馬的步兵,馬匹在更多的時候,只是一種快速行軍的工具。
真到了兩軍對戰的時候,都是下馬列陣作戰。
這樣的作戰方式,并不是布顏代麾下這些出身于東蒙古草原部落的蒙古人所熟悉和擅長的。
而且,在這樣的作戰方式之下,只裝備了腰刀和弓箭,完全沒有火槍和重炮的布顏代麾下各部人馬,在火器比重越來越大,特別是崇禎一式前裝燧發滑膛槍和佛郎機子母炮已經成為兵器主力的東江鎮明軍面前,簡直就是送上門來的獵物。
對這些人來說,讓他們在長白山以北的山林之中搞一些陷阱,打一些伏擊,甚至突襲一些沒有防備的民屯還行,要是讓他們渡過圖們江強攻圖們鎮守府的幾座增修了各種棱堡炮臺的城池,明擺著就是讓他們去送死。
從努爾哈赤的時代開始,后金國的八旗貴族貴族們,把他們這些徹底歸附后金國的蒙古部落,安置到海西女真舊地這個地方,本來就沒安好心。
到了如今黃臺吉這個金國汗當政的時候,自然也是如此,特別是這一次,南朝明國的軍隊繞道朝鮮北上圖們江口之后,原本所謂的大后方,已經不再是安安穩穩的大后方了。
若說之前布顏代這個烏魯特部的貝子,還沒有看清楚這一點的話,那么在經歷了去年冬末的戰爭之后,他卻看明白了。
原來此地勢力最大的半女真化的瓦爾噶人(兀良哈蒙古人),被突襲而來的明軍重創之后,被隨后北上迎戰明軍的正紅旗軍隊收編為旗下披甲人,從此煙消云散、不復存在。
而原本聽命于瓦爾噶人的布顏代,則被黃臺吉提拔起來,成為了新的貝勒,幫著黃臺吉在這個方向抵御來自東面的進攻。
如果將來自己失敗,或者說,哪怕是自己部落中的部眾遭受較大的損失,那么立刻就會有其他的人來頂替自己,統領這一帶安置的各個歸附蒙古部落。
這簡直是一定的了。
布顏代這個曾經面對林丹汗的威脅,都不敢正面對抗而是率部逃入后金國,接受女真人保護的烏魯特部首領,又哪里有什么決心和膽量,敢與日益強大的東江鎮明軍硬著頭皮對抗?!
因此在布顏代的心里面,多少次都在暗自慶幸,明國新立的圖們鎮守府一干將領整日里忙著整修城池、開荒屯田,沒有再次朝著瓦爾噶山城的方向發動進攻,否則的話,他連重建瓦爾噶山城的機會都沒有。
至于那些零零散散地越境采集松子采挖山參的漢民隊伍,他們少則十數人一隊,多則數十人一隊,散布在茫茫群山與莽莽林海之中,興師動眾地派出大軍全力追捕圍剿吧,實在是有點犯不上。
而且對于圖們鎮守府駐守的明軍,布顏代也有點投鼠忌器。
萬一自己把主力派出去,去圍捕那些翻山越嶺采挖山貨土產的漢人武裝隊伍的時候,對岸的圖們鎮守府明軍再次故技重施,襲擊瓦爾噶山城等核心之地,自己豈不是得不償失?!
但若是完全聽之任之吧,也不行,且不說這些過江進山采集人參山貨的漢民,拿走了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就單說女真人那里,久而久之,布顏代也交代不過去。
況且這些出入長白山林海之中的漢人隊伍,膽子是越來越大,不僅成群結隊地盜采松子、人參等山貨,而且還常常在布顏代奉命鎮守的地區之內殺人越貨而走。
但凡是被殺了的女真人,或者是剃發結辮的女真化蒙古人,都被越界采挖山貨的武裝漢民,給剝去了頭頂上那片帶著金錢鼠尾的頭皮帶走。
類似這樣的事情,在圖們鎮守府出現之后的這大半年來,更是屢屢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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