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或許不知道方濟各會的一些主張,但是如今這位崇禎皇帝卻是知道的。
與耶穌會的傳教士相比,方濟各會的傳教士們不僅傳教的主張更為激進,而且對于信眾教徒的要求也極為嚴格。
各種清規(guī)戒律,簡直數(shù)不勝數(shù)。
準確地說來,方濟各會的傳教士們屬于整個天主教系統(tǒng)里的“苦行僧”。
這樣的教會團體,對于中國人來說,毫無吸引力可言。
而與此相應(yīng)的是,方濟各會里的傳教士們卻有著許許多多真正嚴格自律、博學(xué)多才的人物。
對于崇禎皇帝來說,與其讓耶穌會一家的傳教士們在來華,倒不如給他們引進來一個對。
這樣一來,他們自己內(nèi)部就能狗咬狗紛爭不斷,而與此同時,崇禎皇帝卻也可以讓一些真正有才學(xué)的西方傳教士發(fā)揮出他們的作用。
這些話,崇禎皇帝沒有明說,但是李國鐠、孫承宗、徐光啟等人聽了這話,卻恍然有所領(lǐng)悟,知道皇帝的意圖原來是在這里。
本身就是耶穌會天主教徒的徐光啟,也顧不上思考皇帝話里話外的含義,立刻躬身行禮說道:
“啟奏陛下!禮部歷局自從奉旨訂正大明歷法以來,臣自領(lǐng)之,并以李之藻、李天經(jīng)主持其事,夜以繼日,編撰校訂,并已屢次驗證于欽天監(jiān)所測之天象!
“兩年以來,當初預(yù)定之歷書,已由禮部歷局編撰校訂六成,所得西洋天文新法三十一種,一百一十八卷,至于預(yù)定內(nèi)容之剩余部分,加以時日,定當大成!
“只是李之藻年事已高,精力已衰,今年以來更疾病纏身,臣恐其不久,不忍催促!
“而龍華民、湯若望等通曉西洋歷法之耶穌會士,先與其事,而后相繼離京西去,更不幸命喪西北!
“其后繼之人,若康迪紐斯等輩,也是旋即離去,今日陛下提及此事,臣不勝惶恐之至,此皆臣之責也!
“懇請陛下再給臣等兩年時間,臣當親領(lǐng)歷局參校于西法,求證于天象,或刪繁就簡,或增訂校正,如此兩年之內(nèi)必有可信之萬年歷法!”
編撰歷書,修訂歷法,是徐光啟起復(fù)之后自己向崇禎皇帝提出的一項大政。
同時,這件事情也是徐光啟如今未了的平生志愿之一,他對這件事情看得自是極重。
本來修訂歷法的過程中,就遭受了不少朝中文官大臣的攻擊與彈。
若是沒有崇禎皇帝的鼎力支持,禮部的歷局可能早就因為屢遭彈劾而被撤銷了。
此時見崇禎皇帝說起這個事情,并且為了這個事情,還親自邀請新來的方濟各會長老皮門塔加入其中,參與其事,這讓他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一種危感。
當然了,這并不是崇禎皇帝對徐光啟召集的歷局人馬不滿意。
在原本的歷史上,的編篡就持續(xù)了五年之久,而且在成書之后,又因為朝堂之上的各種非議與爭論,使得新的歷法遲遲未能推行下去。
這些是是非非,如今的這位崇禎皇帝都知道。
歷史上,龍華民、湯若望等一大堆耶穌會的傳教士們,被徐光啟全部召集到了下,全部集中在了禮部的欽天監(jiān)和歷書局里一起做事,尚且需要整整五年的時間。
這一世,原本被徐光啟拉過來編撰崇禎歷書的人馬,如今只剩下了李之藻、李天經(jīng)、衛(wèi)匡國、金尼閣等幾個人了,其中的主力被龍華民、湯若望帶著去了西北,并且死在了那里。
與此同時,已經(jīng)七十五歲高齡的李之藻雖然還沒有病死,但是已經(jīng)時日無多,眼下歷局中的主事之人是李之藻的弟子和助李天經(jīng)。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禮部歷局還能夠基本上按照歷史上的進度取得這樣的成果,已經(jīng)很不錯了。
當下,崇禎皇帝聽徐光啟這么說,知道他過于看重此事,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于是笑了笑,看著他說道:
“自古歷法之事,從來非同小可!以朕之見,還是要以穩(wěn)妥精準為上!
“卿等若能給朕拿出一部萬年歷來,朕又豈會急在一年半載?!即便給予卿等歷局中人十年時間,在朕心中亦無不可!”
說完這話,崇禎皇帝看見徐光啟還要再說什么,遂擺了擺,接著對他說道:
“至于這個方濟各會的傳教士皮門塔,卿等不必多慮!其人若是能夠勝任,就讓他在歷局幫辦,若其不能勝任,不過朕一道旨意,即可令其從哪里來回哪里去!愛卿不必多言!”
說到這里,崇禎皇帝見眾人都站著,知道這是自己走下御座的原因,因此轉(zhuǎn)身回到御座之上,又請幾個閣老重臣座下說話。
對于徐光啟說的這些事情,李國鐠也好,孫承宗也好,都不甚關(guān)心。
軍大臣孫承宗見徐光啟閉嘴不言,而崇禎皇帝暫時也并沒有疲憊或者回宮的意思,馬上接著方才緬北的話題說道:
“啟奏陛下!陛下設(shè)立緬中鎮(zhèn)守府,駐軍移民,以圖真正收回阿瓦以北土地之方略,臣無異議!
“只是不知對于緬中鎮(zhèn)守使之人選,陛下心中可有安排?臣以為,自古以來,邊地之事,要在得人!
“當年我大明動用十數(shù)萬大軍血戰(zhàn)經(jīng)年,方才收回交趾,然而十數(shù)年后,卻因為朝廷用人不當激起安南土人作亂,不得不盡撤軍民而北歸!從此交趾之地得而復(fù)失!
“以臣之見,今日之緬中,其偏遠荒蠻尤甚當年之交趾!陛下當吸取交趾得而復(fù)失之教訓(xùn),對于緬中鎮(zhèn)守使的人選,務(wù)必慎之又慎!”
聽了孫承宗的這番話,崇禎皇帝點點頭,對三位閣老說道:“朕心中尚無人選,卿等若有,可一一說來朕聽!”
李國鐠、孫承宗、徐光啟相互看看,一時之間都在心中盤算。
徐光啟在軍中并沒有什么資歷,因著當了崇禎元年恩科主考官的關(guān)系,倒是有了一大批進士門生。
只是他的這些個進士門生,一個個都是飽讀了四書五經(jīng)的儒家圣門弟子,對他這個耶穌會天主教徒身份的座師,恭敬倒是恭敬,可實在是拉不近距離,親近不起來,基本沒有私下的來往。
即便是宋應(yīng)星這種讀了之后就對徐光啟敬若神明的崇禎元年恩科進士,也因為徐光啟天主教徒的身份,而對自己的這個座師敬而遠之。
當然,同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回崇禎四年的春闈,崇禎皇帝再一次欽點了徐光啟出來擔任會試的主考官。
因為朝廷文官大臣里面,在這個問題上,最能讓崇禎皇帝放心的人物,還真就非他莫屬了。
至少他這個皈依了天主的天主教徒,不會像當初的東林黨那樣,靠著師生關(guān)系而結(jié)成一張巨大的關(guān)系網(wǎng)。
至于李國鐠,同樣在軍中沒有什么資源,他這個內(nèi)閣首輔與大明朝之前那些當上首輔的權(quán)臣們或者佞臣們大為不同,既不是靠著廷推上來的,也不是靠著聲望上來的,完全是靠著崇禎皇帝的支持才走上了首輔的位置,并坐穩(wěn)了這個位置。
同時又因為軍處和軍大臣的設(shè)置,讓他這個內(nèi)閣首輔的權(quán)力大為削弱,軍事上的事情完全插不上。
如果崇禎皇帝不主動征求他的意見,他連個插話的會都沒有。
這次崇禎皇帝倒是問了,可惜并沒有人選,此時見另外兩位閣臣還在思考,而他又是首輔不能不回答皇帝的問話,因此說道:
“啟奏陛下!臣心中并無恰當人選!不過,緬中鎮(zhèn)守府所轄之地僻居西南邊陲,其形勢比之東北西北尤為復(fù)雜多變,鎮(zhèn)守使人選干系重大,非慎重不可!
“以臣之見,以其上馬官軍下馬管民之故,非文武全才不能任用;以其偏遠荒蠻遍地異族之故,非華夏族類不能任用;而以山高林密地多煙瘴之故,非西南之人亦不能任用!
“此是臣一點淺見,還請陛下明察圣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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