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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黃門郎、侍中王謐坐著馬車前往皇宮。
此時,街上已是熱鬧非凡,三兩成群的世家子弟正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他掀開車簾望了一番,忍不住搖了搖頭,看來河西欲擁立大都護一事已傳遍朝野內外。
不多時,馬車在宮門前停下。
王謐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吐了幾口濁氣,輕輕走下車。
為了讓大腦更清醒一些,他用手使勁兒揉了揉臉頰。
在江東,王謐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故一路走來,不斷有人跟他打招呼。
但由于有心事,他沒有像往常那樣停下與人寒暄,而是疾步向偏殿走去。
待走到偏殿門口,王謐剛要抬腿向里面走。
忽然聽到嘩啦一聲巨響,然后會稽王憤怒的聲音隔著屏風傳入耳中。
嚇得守門侍衛、內侍們戰戰兢兢,不敢發出一絲動靜,生怕被無辜遷怒。
當王謐走進偏殿時,殿內氣氛正十分壓抑,只見會稽王滿臉怒容地坐在上首。
王珣、桓修、車胤、徐邈、謝靖等朝中大臣也面無表情地站在大殿上兩側。
由于不是大朝會,因此天子司馬德宗并不在,現場只有會稽王與幾位朝廷重臣。
王謐進來后不敢怠慢,先給會稽王深施一禮。
“臣王謐拜見大王。”
“稚遠來了,免禮請起。”
會稽王聲音略顯疲憊,看來近來沒少操心,王謐暗暗腹議不已。
實際上他倒有些同情會稽王,原孝武在世時,江東還是一片歌舞升平。
殊料孝武帝一去,各種牛鬼蛇神統統現身,把個大好河山攪得一團糟。
如今連一向恭順的河西也開始不安分,竟要脫離河西自立。
“諸位都,朝廷到底該怎么辦?”
面對司馬道子垂問,眾臣紛紛沉默不言。
會稽王眉頭一皺,望向太常卿謝靖問:“謝卿,這事你怎么看?”
謝靖避無可避,只好站出來奏道:“大王,河西私下勸進乃大逆不道之舉。”
“臣請陛下即刻下旨予以訓斥,然后再宣布與河西決裂斷交。”
“不可!”
謝靖話音剛落,只見王珣忙站出來反對道:“大王,謝大人建議萬萬不可采納。”
“為何?難不成眼睜睜看著那個衛朔悖逆行事?”
“大王,眼下也只是有人勸進而已,大都護接不接受還得兩。”
“臣以為在大都護公開表態前,朝廷不宜插手其中,以免讓矛盾激化。”
“此舉雖然有失朝廷顏面,但為了大局考慮,還望大王戒急用忍。”
眾人聽了王珣所言頓時心中一沉,這才想起今日不同以往。
大晉早非當年那個橫掃北地、氣吞萬里如虎的天下第一強國。
如今隨著天師道作亂,失去三吳稅賦之地后,朝廷已是虛弱至極。
而與河西貿易已成為當前朝廷最重要的收入之一。
若冒然與河西斷交,整個江東將立馬陷入財政危機之中。
正當還有人咽不下這個惡氣,非要整治一下河西時。
忽然間,一內侍匆匆闖入,將一份密函送到會稽王面前。
會稽王打開后,剛看了一眼,登時汗如漿下,嚇得手足冰涼。
“這……這可如何是好?”
“大王發生了何事?”
眾人看著司馬道子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紛紛出言詢問。
只見司馬道子面色惶恐道:“豫州刺史司馬尚之急報,稱桓玄欲聯合河西一同起兵清君側。”
“什么?!這……這怎么可能?大都護怎會跟桓玄攪和在一起?”
“哎呀,荊州與河西合流,這下可糟了。”
“怎么會這樣?是不是有人故意散播謠言?”
“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不然等大事臨頭,黃花菜都涼了。”
“不行,不行!絕不能任河西被桓玄拉攏,朝廷必須穩住大都護。”
“對對對,只要穩住大都護,桓玄一人便翻不了天。”
原剛剛朝中大臣還對河西一片喊打喊殺,結果現在又紛紛轉變態度。
看到這一幕,王謐不由暗暗冷笑不已。
連自身安危都寄托在別人身上,這樣的朝廷還有什么前途可講?
看來老夫提前為家族謀后路這步棋真是走對了!王謐暗道
早在數年前,王謐就察覺到江東局勢不穩,于是他開始暗中布局。
王謐出身世家大族,深諳亂世生存之道,更懂得分散投機。
在天子打壓桓玄時,王謐沒有像其他人疏遠桓家,反倒刻意與桓玄交好。
許多人都看不起劉裕,只有他不嫌劉裕出身低賤,與對方傾心相交。
當年那些付出,如今都得到了豐厚回報,不管是劉裕,還是桓玄都把他王謐當自己人。
日后不管哪一方得了勢,王家都能保一時平安。
但其實王謐心中一直還有個遺憾,那就是始終未能與大都護衛朔相交。
特別是當河西實力來強,王謐心中遺憾感也來強烈。
不過,眼前發生的一切,讓王謐看到了交好大都護的機會。
于是,他上前一步,朗聲道:“啟稟大王,臣有一策可穩住河西,不使其倒向荊州。”
司馬道子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頻頻催道:“愛卿快……快講!”
“臣以為若要拉攏河西可從兩方面入手,其一聯姻,其二封爵。”
“所謂聯姻便是盡快促使晉陵公主嫁去河西。”
“原與晉陵公主便跟大都護定下了婚約,如今不過是完成先帝遺愿罷了。”
“而大都護一旦娶了公主,便與皇室成了一家人,關系肯定不比以往。”
“哪怕桓玄再拉攏大都護衛朔,他看在公主面上也不會跟朝廷作對。”
“對呀,寡人怎么把先帝賜婚這事給忘了?”
“起來,孤也算是大都護的媒人。”
“這下好了,等衛朔娶了公主,他就是寡人侄女婿,我看桓玄還怎么囂張。”
司馬道子興奮地手舞足蹈,恨不得現在就下旨讓公主與衛朔完婚。
王謐則翻了個白眼,暗暗腹議道:你一天到晚除了喝酒,什么時候關心過公主?
不過,王謐的目的可不僅僅是幫公主完婚,還想替衛朔請封王爵。
假若衛朔知道了王謐想法,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其實王謐有這樣的想法,跟最近關中刮起的勸進之風有關。
不管衛朔如何保持沉默,但外界幾乎所有人都相信這股勸進風潮與他脫不了關系。
甚至大多數人跟王謐一樣,都認為這是衛朔人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其目的自是為了稱王稱霸、割據一方。
于是乎,王謐為了搭上衛朔這根線,便自作聰明地想讓衛朔‘得償所愿’。
“大王,臣句不好聽的,聯姻還好,可這封爵?”
“封爵怎么啦?”司馬道子皺眉道。
“當年大都護入朝陛見時,先帝便已封其為武威郡公。”
“如今朝廷再封他爵位,起碼也得是個國公之位。”
“但是,大家別忘了。”
“眼下距河西收復關中已過去了兩月之久,朝廷上下可連個嘉獎都沒有。”
“即便因為東南爆發了叛亂,朝廷一時有些疏忽,可也不該置河西于不顧。”
“最近河西上下‘群情激奮’,并掀起了一股勸進風波,未免不是因朝廷薄待大都護之故。”
“朝廷若要平息河西‘不滿’,恐怕得冊封大都護為王侯之位才妥當。”
“稚遠,你腦子燒糊了?”
“從漢高祖刑白馬而盟,規定非異姓不得為王以來,你有見過哪一朝封過異姓王?”
“大王,此一時,彼一時也。”
“當今天下崩壞,早不知有幾人稱王、幾人稱霸。”
“大都護雄霸西北,乃北方第一大勢力,即便沒有朝廷敕封,人家不會自己稱王?”
“想當年,前燕、代國、前秦這些勢力不都是前車之鑒?”
“那怎么能一樣?河西與大晉同為炎黃一脈,豈能與胡虜同論?”
“反正老夫話已至此,至于如何抉擇,請相王自己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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