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家大宅,內(nèi)院之中,十幾名鐘家手下的店鋪掌柜在隔了幾個時辰之后,再度齊聚一趟。
“家主,現(xiàn)在城中好幾家糧鋪仿佛好了一般,同時將糧價降到了六十錢,比陛下給出的官糧價格還要低,這幾乎接近平日的一半了,若我們也以這個價格來賣,我鐘家在長安的糧鋪這次不但賺不了錢,還要賠進去許多,您看……”一名掌柜一臉苦澀的看向鐘繇。
鐘家在這次行動中,算是牽頭的,自然要讓出一部分利益給這些加入的糧商一個甜頭,所以鐘家往日里糧價定在七百五十錢,也算是變相照顧他們的生意。
沒想到這幫人自己賺夠了,眼看形勢不對,便立刻翻臉,這讓幾個店鋪掌柜面色都不太好看。
“好!”鐘繇緩緩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失落,隨即卻是鼓掌大笑起來:“哈哈~好!”
“家主,您這是……”幾名掌柜面面相覷,不解的看向鐘繇。
“瞞天過海,虛張聲勢,故意露出破綻讓臣察覺,讓臣自以為看破。”鐘繇搖了搖頭,有些感嘆道:“恐怕陛下根沒有想過要瞞我,他要的,只是這個勢。”
“這……”一名掌柜心的看著鐘繇:“敢問家主,何為勢?”
“勢?”鐘繇看向幾名掌柜:“就像你們看到的那樣,就算我們自己不變價,但那些商販卻坐不住,哪怕已經(jīng)收了我等的好處,也是一樣,眼見形勢不對,便毫不猶豫的放棄與我們的承諾,商人逐利,陛下便是看清楚這一點,就算我們能夠明白陛下只是虛張聲勢,但他只要讓那些人物覺得大勢已去,便足夠了,我等是否看破,根不重要,此乃陽謀,好!”
“那……那些商販是否……”一名掌柜有些不甘的看向鐘繇,若非這些商販臨陣倒戈,他們也不可能輸?shù)倪@般慘,一點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劉協(xié)將局勢給掰過來。
“陛下不屑以權(quán)壓人,我等世家,又怎能壞了規(guī)矩?”鐘繇搖了搖頭傲然道:“爾等去吧,不必再抬高糧價了,此番我等輸?shù)牟恢故清X財,更有人心吶,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吧。”
囤積居奇,一般大世家為了自家名聲,是很少做這種事的,此番也是為了與皇權(quán)腳力,才做出這等事情,只是最終的結(jié)果,反倒是成了劉協(xié)的名聲。
鐘家乃世家望族,產(chǎn)業(yè)遍布天下的那種,而長安作為漢朝兩大都城之一,無論政治意義還是經(jīng)濟意義都有其他地方無可取代的價值,鐘家自然不愿意扔掉,此刻也只能盡力彌補這一次交鋒中,所損失的信譽了。
“此事,無需再提。”鐘繇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
“喏!”一眾店鋪掌柜恭恭敬敬一禮之后,紛紛告退離去。
……
接連不斷的消息不斷傳來,劉協(xié)也沒回皇宮,就坐在一間糧店之中,看著各處傳來的情報,幾乎在一個時辰的時間里,整個長安城各處糧鋪都將糧價壓到了最低,長安乃至關(guān)中的糧食危機,至此,總算有了一個圓滿的收場。
“陛下,大多數(shù)百姓都更愿意去其他商鋪買糧,我們的糧食反而沒人買了。”甄堯來到劉協(xié)身旁,躬身道。
“叔桓還真準備將朕這點家底都賣出去啊!”劉協(xié)伸了個懶腰,好笑著看向甄堯道:“這些天賣出去多少糧草,可曾算出來。”
“回陛下,已然有了結(jié)果,從三日前開始,到現(xiàn)在,陛下提供的二十萬石糧草已經(jīng)陸續(xù)以各大家族的名號運入城中,迄今為止,共售出糧草約有三萬石。”甄堯躬身道。
“三萬石,這還是限購的情況下,也幸好那些人動搖了,否則的話,這二十萬石糧草,連一個月都未必能夠撐下來。”劉協(xié)搖了搖頭道:“奉孝這招離間計還真是算透了人心吶!”
除了一開始這條計策的大致框架是劉協(xié)提出來的之外,之后如何運作,如何給對方心理施壓,幾乎都是郭嘉一手謀劃,劉協(xié)的任務(wù),就是穩(wěn)住長安局勢。
甄堯沒有話,目前來,他還是屬于俘虜,也是到了長安,甄堯才稍稍捏了把汗,跟呂布相處的這段時間,真心不怎么好受,尤其是呂布每次看到他們瞬間沉下來的臉色,對心里都是一個打擊。
“叔桓,此番長安得以渡過一劫,甄家也算出了大力,不知接下來,可有打算?”劉協(xié)看著樓外的情形,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
來了!
從到了長安那天起,甄堯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他從不懷疑甄家這個亦世家亦是豪商,家財億萬的家族對于各路諸侯乃至天子的吸引力,尤其是如今甄家上下,除了二兄甄儼之外,幾乎家都被呂布打包送到了長安,如今若是想回冀州的話,那可真是難如登天。
“若能落葉歸根,自然是好的,當(dāng)然,陛下若有任何吩咐,甄家上下,莫敢不從。”甄堯試探著道。
甄家的根畢竟在冀州,若能回歸冀州,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回冀州?”劉協(xié)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甄堯身上:“此番出手助朕穩(wěn)定長安經(jīng)濟,想必那袁初很快便會得了消息,若你們不回冀州的話,甄儼或許還能保住你甄家那億萬家業(yè),但若是回去,卻是給袁初一個動你們的借口,這點,叔桓可曾想過?畢竟億萬家財,便是朕看著,也眼饞吶。”
甄堯額頭,瞬間流下幾滴汗水,之前,他還真沒想過這些。
“不知陛下的意思是……”甄堯有些慌了,驚疑不定的看著劉協(xié),以甄堯?qū)υB的了解,還真有可能這么做。
“朕的意思?”劉協(xié)站起來,悠悠的道:“朕的意思就是,財沒了,可以再賺,但若是人沒了,就什么都沒了。”
“你們與溫侯有何恩怨,朕不想多問,但既然來到了長安,何不想想未來,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朕有心振興商業(yè),重啟絲路,甄家有連朕都沒有的人脈,可以商通諸國,就算留在冀州,甄家也只是一個豪商,但留在這里,對甄家來,未嘗不是再進一步的契機。”劉協(xié)看著甄堯笑道。
“這……”甄堯心中大急,一時間,不知如何抉擇。
“不必著急,朕有耐心,也有足夠的時間。”劉協(xié)朝著門外走去,聲音遠遠地傳來:“想通了,可去皇宮報知廷尉,朕自會接見,若是想不通的話……就留在長安慢慢兒想,等到想通的那一天。”
甄堯聞言,怔怔的看著劉協(xié)的背影,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到劉協(xié)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街道之上的時候,甄堯才反應(yīng)過來。
什么叫想不通的話,就留在長安慢慢想?也就是,留給甄家的只有兩條路,第一條,留在長安輔佐劉協(xié);第二條,留在長安,閉門苦思,想明白了……輔佐劉協(xié)。
甄堯很想叫住劉協(xié),問一問這兩條路的區(qū)別究竟在什么地方?
不過劉協(xié)已經(jīng)帶著護衛(wèi)離開了,甄堯也不敢就這樣在鬧市之中呼喝劉協(xié)的名字,最終也只能苦笑著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怔怔的出神。
早知如此,當(dāng)初便不該聽了那許子遠的計策去無故招惹那呂布,呂布雖然兇惡,但至少能讓人知道,但陛下的兇殘,卻是無聲無息的那種,令人防不勝防。
甄堯記得,以前父親過,看起來兇惡的人,無論有多兇惡,也不算真的兇惡,因為你已經(jīng)知道他是兇惡的,自然會下意識的躲避他,真正兇惡的人,從臉上是看不出來的。
此刻,甄堯似乎有些了解父親這番話的含義了。
只是現(xiàn)在知道這些,又有何用?許子遠害人吶!
走在回往宮中的路上,劉協(xié)心情不錯,解決了糧食的問題,也算是將積壓在他胸口多日的郁氣給除了大半,至于剩下的,那就是朝堂之上的斗爭,雖然有些麻煩,但關(guān)中的元氣保住了,剩下的事情,都好。
至于甄家,劉協(xié)自然是不可能再放他們離開的,甄家的財富倒在其次,甄家真正吸引劉協(xié)的地方,正如劉協(xié)之前對甄堯所的那般,甄家這幾代在草原、西域諸國建立下來的人脈,才是劉協(xié)最缺的東西,至于甄家的財富,億萬家財聽起來很多,甚至足矣撐起一路諸侯了,但于一國而言,真的有些少了,有甄家這些隱性的人脈在這里,劉協(xié)相信,以他在商業(yè)之上領(lǐng)先這個時代的見識以及朝廷所掌握的資源,配合甄家經(jīng)營的人脈,定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為大漢積累下兩個、三個乃至更多個甄家的家財作為大漢進一步發(fā)展的原始資金。
“參見陛下。”路旁,不時有百姓向劉協(xié)行禮,劉協(xié)的容貌,如今在長安已經(jīng)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在長安待過一段時間的人,基都能認出來。
遇到這些問候,劉協(xié)也會微微點頭,算作回禮。
周圍有不少百姓遠遠地圍觀,卻不敢靠太近,讓劉協(xié)不禁感嘆,日后想要微服私訪,至少在這長安城中,是不太可能了。
周圍的人群有些擁擠,不少人在往這個方向擠過來,似乎都想看看這位天子,正行走間,劉協(xié)眉頭突然微微皺起,心中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危險的氣息,他在夢境戰(zhàn)場中曾無數(shù)次經(jīng)歷過,下意識的開口喝道:“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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